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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section thirty-nin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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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一郎站在原地沉默,稍久,缓缓转过身面对她。清冷的月光透过他的眼底,反射出一抹冷意……未云泱不自觉瑟缩了一下,好像原本还咄咄有理的自己,在这样的逼视下也心虚起来。
弦一郎稍稍收敛怒气,眉宇间仍见严厉。“在这样盛气凌人的质问别人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问问自己有没有‘真田家’后辈的自觉?”
“什么意思……?”她蹙眉不解问。
他厉声道:“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真田家的人,但这些年来你回过这个家几次?难得回日本后不住在家里就算了,可这几个月来你竟连一个电话都没来问候过。做为一个晚辈,你有想过主动关心长辈吗?你每年的生日爷爷都挂在嘴边,但爷爷的生日你是不是记得?你从小生活在奥地利未家,和这边的亲人关系疏远也算了。可你的父亲,我的叔叔,爷爷的二儿子,整年在世界各地跑,却从没有想过要回来看一看,这样的两个人,你还要自称是‘真田’家的人吗?还有——”眼中突然迸出愤怒的火光,“在我之前爷爷打电话找过你。”
她一愣,呆呆的反应。“我……不知道……”
“就是因为你不知道才更让人气愤!”弦一郎恼火地瞪着她。“那个电话是你的管家凌云希接的,她说事后会告诉你,可是爷爷等了好几天你都没回电话,所以才让我去找你。你以为她为什么能将爷爷的电话不放在眼里?!”
未云泱如被当头棒喝,身躯一震!她咬着唇,脸色泛白,无言以对,甚至没有颜面再为自己辩解任何话。弦一郎说的都极对,是她的不在意间接造成凌云希轻视了真田家的一切!原来一直错的真的是她,她竟然还责怪堂兄不近人情……
“未云泱,连你们‘未家’的下人都能不把‘真田家’的人放在眼里,你还想义正言辞的问我,为什么不把你当作自己的亲人吗?!”
弦一郎说完,不再多看她一眼的离开,留她傻站在原地,不得动弹。脑中似乎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能想,又像被各种负面情绪膨胀的什么也想不了。呆站了许久,她动了动僵硬的手指,终于从混沌中挣脱出一丝清明的思绪——她扪心自问:真的有敞开自己的真心去对待这个家里的人吗?难道之前刻意的讨好,都只是为了让自己有心安的借口而做的?这些问题的答案,她都感到迷惘,连自己都不能相信的心意,又怎能怪弦一郎的质问?!
堂哥责骂的好,责骂的好!骂清她的自以为是、自作聪明!叫她看清楚自己虚伪的面目!
——未云泱从未像此刻一样厌恶过自己。
远处的天际隐隐泛白,一点一点明亮刺目起来,她眯起眼遥遥望着。手中拳头紧握,她突然下了某种决定,片刻不停的向主屋疾步而去……
真田老爷子一拉开门,就瞧见自己的孙女神色沉重地跪坐在门前,端端正正地坐了很久一样。
他大吃一惊,“云泱,你这是怎么了?!”
未云泱舔舔干燥的唇,喉咙有些发紧。她朝着祖父跪下去,哑着声认错道:“爷爷,对不起!”
下一刻她就被扶起来,祖父不解又心疼地道:“有什么话好好说,这是干什么,啊?”
她抬起头,看见祖父已经花白的胡须,这个年逾古稀的老人对自己毫无掩饰的表露慈爱。未云泱鼻尖一阵泛酸,眼眶泛红,心头自责、后悔、羞愧、感动一波一波涌上来,急欲寻找发泄的出口,最后竟是像委屈撒娇一般的扑到祖父怀里哭了起来。
未云泱望着祖父慈祥的脸,心头五味陈杂竟像个小女孩似的哭了起来……
“哎呀,云泱你哭什么?哪里不舒服跟爷爷说!”真田弦右卫门一下慌了手脚,孙女怎么说哭就哭呢?这是第一次,未云泱像弦一郎小时候一样受了委屈就来找他这个祖父哭诉,带着一种无言的亲昵和信赖。那时他会告诉孙子,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动不动就哭鼻子,要有勇气有担当。可现在在他怀里哭的是孙女,自然不一样了。
“好了好了,云泱别哭别哭……”轻轻拍着孙女的后背安慰着。
“对不起……爷爷……我那么不孝……我、我……不知道你来找我,是我不好……”未云泱语无伦次地数落自己的不是,泣不成声,弄得真田老爷手足无措不明就理。
一早就来问真田老爷子早餐想吃什么的大伯母,看到这番情景也吓了一跳。“爸爸,这是怎么了?!”
“啊,优子啊……”真田老爷子叫着儿媳的名字,愁着眉:”你快来看看,云泱突然哭的好厉害,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未云泱仍然抽抽噎噎,怎么问也答不上话来,最后二人无计可施,只好半哄着把她送回房间,见她面色憔悴,便让她睡一觉休息。
祖父拍着她的手安慰:“先睡一觉起来,有力气了再跟爷爷说怎么了啊。“她迷蒙着红肿的眼幽幽地望着慈祥的祖父,点了点头……可能由于一夜未眠再加上哭的极累,她一阖眼就睡了过去。
睡梦中途,未云泱渐渐感觉周身像火炉一样炙热起来,她热的汗流浃背,胸口异常窒闷,张开嘴喘息,也没有舒服一点,反而觉得喉咙都要被烧着了,只想要一盆水能兜头淋下;忽而有觉得很冷很冷,如置身冰窖,蜷缩紧身体还是冷的瑟瑟发抖,一身的汗湿更让她雪上加霜。一冷一热折磨的她痛苦难耐,她张嘴呻吟呓语,想要求助……
然后一双粗糙沧桑的大手覆盖上她的额头,常人的体温让她稍感舒服一点。她眉心舒展了一下,然而很快又痛苦的蹙起——“唉,怎么药吃下去了也不见好转呢?““是不是该替她先降降体温?我去拿冰袋来。““一直不退烧的话,就要赶快送去医院啊!““药才刚吃下去,不见得这么快就能有效。“真田一家上下已为未云泱突入而来的高烧忙的团团转了。
正巧这个时候有位懂中医的朋友来访,病急乱投医就让这个朋友给把了脉看了看。
“另孙女主要还是内伤发热,我看是因为心情郁积,导致阴阳失衡,又疲劳气虚才会这样。如果有人会刮痧,刮一下倒会好的快点。”朋友对真田老爷子这样诊断道。
“刮痧我会。“凌云希听到立刻站出来,然后淡漠的下起逐客令。”我要替小姐刮痧,请各位先出去吧!“真田老爷子领着大家退出房间,又向友人确认一次病因,只觉得费解:心情郁积,疲劳气虚?云泱有什么心事,能把自己折腾的病倒了?
弦一郎始终默不作声,却将一切看在眼里。难道是因为昨晚他说的那些话?想到可能是因为这个缘由,他的心情顿时一沉。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自己有难辞其咎的责任了……虽然他不认为自己说的那些话是错的,但他的初衷也绝不是为了看见未云泱折腾成这幅模样,嘴上说着撇清关系,真的能这么轻易就一干二净吗?若真这么简单,现在他也不应感到沉重了。
稍加犹豫了一下,他严肃恭敬地对祖父道:“爷爷,我有些话想对你说。“见孙子一脸认真,真田弦右卫门似乎有些眉目了。“好,弦一郎来我房里说吧!“凌云希替未云泱刮痧以后,本来还烧着的体温慢慢降下。全家松了一口气,大伯母想着等她醒来该吃些清淡的食物,便去张罗着熬粥,房里留下凌云希来看顾。
床榻上的未云泱发出一声嘤咛,眼睫微颤,几次后终于慢慢张开了眼,一开始仍有些迷惘,渐渐意识便清晰聚拢,梦里那折磨着自己的冰火两重天消失了,而眼前映见的是爷爷家自己的卧室。她莫非是在梦中病了么……?
眨了眨眼,她发现旁边有人,眼眸一转,看见凌云希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一如往常大多时候一样,没有多余的情绪。
“小姐终于醒了,老爷要是知道小姐在这里病了,一定会十分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