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重别 番外合集》无望的爱恋

20、驯父记（10）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做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
　　哥林多前书13:4~8

　　接下来的一周里，展昭经历了很多的意外惊喜。
　　先是在搬家的那天，猛然发现白玉堂竟然在家里早就布置好了三个儿童房，每个房间根据孩子们不同的性格，布置成了不同的风格。他把自己以前用的书房，改造成了适合三个孩子使用的学习屋，里面的藏书，电子设备，甚至桌椅都是白玉堂亲自挑选的，而后花园则单独开辟出了一个游泳池和一个足球场。
　　云瑞和云翔看见了自己的房间和外面的足球场都乐疯了，拉着福伯在外面疯了一天，到了吃饭的时间都不愿回家。云飞则非常喜欢学习室里的那一整面墙的精美藏书，中午吃了饭就一直躲在里面没有出来过。珠儿的女儿Shirley也很喜欢白玉堂特意安排的卧室，舒适又符合女孩子的个性。
　　胡烈带着几个手下往屋里搬行李，展昭几次想帮忙都被胡烈‘严词’拒绝了，白玉堂走过他身边，悄声耳语道，
　　“猫儿，你别又想搬这个，搬那个的，你腰不是昨天还疼来的，还折腾？！阿烈敢让你搬东西，他自己就可以直接在我面前自裁了。你老老实实和珠儿在客厅里坐着，先吃点儿东西垫垫，一会儿就吃中午饭了。下午，妈咪的律师Steven会过来，你有空和珠儿聊聊，这两天她神神秘秘地，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展昭也发现了珠儿这两天有点儿反常。第一天回来，他和白玉堂就陪珠儿和Shirley去看了白锦堂和江宁。珠儿母女俩在白锦堂墓前呆了很久，看得出来，珠儿很伤心，白玉堂把展昭拉走了，他明白这个时候不能劝，让她发泄出来可能更好。第二天，珠儿带着Shirley去了江宁集团位于S市中心的总部大楼，两人在办公楼里一坐就是一天。白玉堂有点儿能够体会出珠儿的心情，她是带着女儿在白锦堂所有出现过的地方感受他曾经的存在。展昭听说后，心情不是很好，他总觉得珠儿在独自计划着什么。
　　客厅里，珠儿正在摆弄着窗台上的一束百合花，和煦的阳光照在上面，一种别样的柔和宁静。看见展昭进来，她抬头笑着说，
　　“昭哥，你知道吗，以前妈妈很喜欢百合，尤其是白色的。她常常说百合花很适合你，因为百合纯洁庄严，不招摇，带给人宁静安逸的满足，而五哥一生中追求的就是那种宁静。妈妈说如果不是你，没有人能压得住五哥暴烈的性子，也只有你才能跟他天长地久。”
　　展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珠儿弄好花，面向展昭看着他，然后羡慕道，
　　“昭哥，你还是很帅！我们有七年没见了吧？那年妈妈和你在书房里谈完话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我陪着她走完人生最后一程，我知道她内心所有的伤痛，有对白浩的，有对锦堂的，但更多的是对你的愧疚。为了我和Shirley，你一个人辛苦了那么多年。妈妈不知道你们有孩子，如果她知道，也许就不会那样要求你了。但是，她很喜欢你，她临终前还在说，如果她走后五年内，你还没有出现，就要我动用‘天使之眼’去找你，务必把你带回到五哥身边。”
　　展昭站在午后的阳光里，安静的聆听着。他看上去是那么的儒雅英俊，带着温润如玉的笑容。珠儿叹了口气，又说，
　　“锦堂当年一直担心五哥的坏脾气，怕他气盛高傲，奈不住性子，所以很多事情都要找智大哥帮忙看着。如果他知道五哥最终会遇到你，会有你一辈子陪着他，他是不是就会选择不同的一条路呢。”说着，珠儿凄然一笑，
　　“人生太多的遗憾，又不能从头来过，连后悔补救的机会都没有。”
　　展昭没说话，只是走上前一步，搂住了珠儿，
　　“珠儿，别难过。白大哥是我知道的最有智慧和气魄的人，你能认识他，又被他深爱，何尝不是一种运气呢。更何况，你还有仙儿，那么漂亮又聪明懂事的孩子。你一定要好好的，不仅为了仙儿和白大哥，也为了妈妈。她那么爱你，像女儿一样的爱你。”
　　珠儿没有说话，只是将头深深埋进了展昭的怀里，一会儿就有抽泣的声音压抑着传来，展昭温柔地拍着她的背。很快，已经恢复正常的珠儿抬起头，擦了擦眼睛，抱怨道，
　　“昭哥，你很讨厌，总是会让人把最狼狈的一面在你面前展现出来。哎，五哥在你面前岂不是什么形象都没有了？！”
　　“喂，你们俩好好地，干嘛又在说我坏话？！”
　　白玉堂一脸是汗的走进来，右手上的拐杖“pia”地一下扔在了沙发旁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哀嚎，
　　“猫儿，你快帮我看看，我的右腿好疼，是不是伤口又开了？我觉得好像又流血了！”
　　展昭吓了一跳，赶紧走到他身边，蹲下来查看，心里担心，嘴里念叨着，
　　“谁让你净瞎折腾来的！让你好好地在家里歇着，你不是去这儿就是跑那儿的，你这个伤要是好的了才怪呢！”
　　珠儿在旁边看着，从鼻子里“叱”了一声，不满地说，
　　“昭哥，也就你信他！我看他哪里都不疼，就是那缸老鼠牌陈年老醋又打翻了！他刚刚看见你抱着我，定是心里极不是滋味，于是就跑过来无理取闹，不信，你看着。”
　　珠儿说着，快步走过去，照着白玉堂的腿就踢了一脚。
　　“珠儿！”
　　“哎呦！”
　　展昭和白玉堂同时出声，白玉堂的声音尤为惨烈，
　　“死丫头，你怎么这么大了，还这么歹毒？！我好歹是你小叔子，你真下得去狠手。猫儿，你快给我看看，现在是真疼了！”
　　展昭这才明白刚才真是被白玉堂给骗了，现在看到他脸色一下变得苍白，又不忍心骂他。珠儿看见了，乐着说，
　　“昭哥，算了，我看你也是对他没辙，才被他吃的死死地。行了，我们去吃饭吧，我都闻见菜香了。我五哥没有别的本事，做饭倒是真的超一流水准。”说完，她留下客厅里没辙的两人先走了。
　　“猫儿，扶我一把，这臭丫头真是可恶。还有你，你刚刚还抱她，她有时候根本就跟个母夜叉似的。”
　　展昭扶着他，轻轻说，
　　“玉堂，她好歹是你嫂子，你怎么能这么说她？！而且我刚才觉得她好像有什么打算，我有点儿担心她！”展昭听了珠儿的话，一直觉得珠儿像是完成了一件重要的任务，终于可以放下自己的责任一样，他更加担心了。
　　白玉堂收起了笑容，看着珠儿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说，
　　“猫儿，别担心。珠儿很坚强，有韧性，又乐观，我哥当年爱上她不是没有理由的。我哥做了那么重要的一个决定，我想他是完全信任珠儿的。我哥相信珠儿可以坚强地活下去，即使没有他。”
　　展昭点点头，扶着白玉堂去餐厅。
　　下午，书房里，律师看了看屋里的人，白玉堂，展昭带着三个孩子，珠儿带着白云仙，开始宣读江宁遗嘱里的第一份，然后众目睽睽下，展昭在目瞪口呆中，回到卧室，拿出了宣读第二份遗嘱的必需物。整个过程让人感动，也给了展昭很大的震撼，震撼于一位母亲的伟大。晚上，全家人一起吃了一顿真正意义上的团圆饭。

　　第二天，孩子们上学后，珠儿叫了白玉堂和展昭在书房里谈事。
　　“五哥，离婚协议书已经生效了。现在你又是自由身了，你和昭哥未来什么打算？”珠儿看着白玉堂，白玉堂却转头看展昭。什么打算，那得看他展昭怎么打算？！白玉堂有些气馁地想着。
　　“猫儿，你怎么说？”
　　“玉堂，我能跟珠儿单独说两句吗？”
　　白玉堂听了，挑了挑眉毛，
　　“怎么，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话虽然这么说着，人却已经站了起来，开门，又不放心地回头警告，
　　“只有十分钟！”
　　展昭和珠儿一起白了他一眼。
　　“怎么，昭哥，你有什么打算？你怕五哥不同意？”
　　“珠儿，玉堂的性格你了解，他是火一样的性子，快意人生，绝不会被任何事情束缚，我很羡慕他的这种性格。但是，我做不到。很多事情，我过不了自己那关。玉堂想去加拿大结婚，我何尝不想，但是孩子们怎么办？他的公司怎么办？”
　　“孩子们我可以理解，和公司有什么关系？”珠儿看着展昭皱着眉，心里很心疼他，心疼他的善良，心疼他的忍辱负重。
　　“如果我们结婚，不会有完全不透风的墙，早晚会弄得众人皆知。你知道，国内的环境并不是很宽容，不要说别人，就是卢大哥他们几个哥哥，也是过了很久，才最终理解接受了我们这种关系。我们可以肆意洒脱的不管不顾，但是几个公司里的懂事们会无所谓吗？那些喜欢以讹传讹，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会怎么做，珠儿，你那么聪明应该可以理解，是不是？江宁集团，这几年才从最低谷出来，刚刚有点儿起色，我不想它受到任何影响。既然我答应妈妈接手江宁，它又是妈妈和白浩一生的心血，我不能让它在我手上有任何的闪失。”
　　展昭看看表，他知道白玉堂在担心，也许真的只给他十分钟的时间，然后就会冲进来，他加快语速，
　　“珠儿，就像你知道的，孩子们也是我很大的一个顾虑。你知道，云飞他们是由我的一个朋友，当时在美国的一个同性繁殖实验而来的，这个实验在做的时候，就由于道德和社会舆论的问题，而被政府禁止了。你知道，云飞和云翔有多像我，而云瑞和玉堂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刚才就说过，天下没有绝对的秘密，有人关心我们的同性婚姻，总会有人去关注云飞他们的身世。我知道，珠儿，你想说我顾虑的太多了，但是，珠儿，你是母亲，你应该可以体会我作为一个父亲的心情，我的孩子们只有一次成长的经历，我不想冒任何的风险带给他们伤害。”
　　“昭哥，那你呢，你自己呢？你以什么身份陪在五哥身边，你以什么样的角色伴随孩子们的成长？陌生人？！昭哥，你这样想，对五哥来说太残忍！他那么爱你！”
　　“我知道，我知道。”展昭开始变得痛苦，拳头攥在了一起，心都在滴血。谁不希望可以光明正大的陪在自己的爱人身边，谁不想一家人快快乐乐的同出同游。但是他不能，他不能为了这些美好而自私！
　　“昭哥，你告诉我为什么？”珠儿泪流满面。
　　“珠儿，玉堂爱我，难道我不爱他吗？我爱他，所以我不能因为我，而让别人有机会伤害他，诋毁他。他那么要强好胜，他可以为了我什么都不顾，但那才是我最怕的。我不能让白玉堂为了我，身败名裂！我做不到！”展昭激动地站了起来。
　　珠儿哭着摇头，她不要展昭委屈自己，可是她知道展昭说的都有可能发生。白玉堂会为了展昭做任何事情，得罪任何人，也就意味着树更多的敌人。众口铄金！悠悠众口，他们不可能阻止每一个议论，声讨每一个中伤，白玉堂早晚会管不住自己的脾气而做出冲动的事儿！
　　怎么会这样？珠儿趴在书桌上痛苦，她以为没有她这个累赘，苦恋着的两个人终于可以柳暗花明了，但是为什么会这样？！
　　展昭终于平静了下来，摸着珠儿的头，说道，
　　“珠儿，结不结婚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和玉堂彼此相爱，不是吗？圣经里说，爱是恒久忍耐，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会永不止息。”
　　门外，一直尽力听着的白玉堂，手狠狠地捶在墙上，眼泪不受控制的肆意流下。
　　门突然被打开了，展昭看到脸色难看，满脸泪水的白玉堂，微微一笑，
　　“你都听见了，你知道我的决定了？对不起，玉堂，是我对不起你！”
　　白玉堂在模糊的泪光中，看着展昭，听清楚他的话后，恶狠狠地说，
　　“闭嘴，你这只傻猫，给我闭嘴！”
　　他突然抱住展昭，吻上去，剩下的话，在两人心中流淌着，
　　展昭，我爱你，我对你的爱永不止息。
　　白玉堂，我爱你，我对你的爱直到永远。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