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汽》斯芬克斯MT

3、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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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里出现了几只大白鹅，这种东西紧紧跟在变小了的秦卓身后，把他追得鸡飞狗跳。
　　秦卓此刻已经忘了自己其实是在梦里，他拼命跑着，生怕被身后的几只猛禽追上。
　　突然，场景一变，秦卓觉得自己全身都有些使不上力，好像遇到了什么阻碍，他尝试着挥动手脚，努力突破这些阻力。
　　过了一会儿，秦卓才明白困住自己的是什么。
　　他现在应该是在水里。
　　一想到水，秦卓顿时不自在了起来，他拼命挥动自己的手臂，想脱离这个环境。
　　只是奇怪的是，他明明不会永远，但是此刻在水里，却丝毫没有恐惧的感觉，有的只是安心。
　　于是他慢慢挥动着自己的手臂，突然他感觉自己碰到了什么，他想睁开眼睛看看，却始终没法儿做到，就像先前那无数次的梦境一样。
　　只是这次，秦卓听到了一个声音——
　　“弟弟……”
　　这声音太轻微了，等秦卓准备再听听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伸出手，躺在了床上。
　　身下一片潮湿，不用看他就知道，那些水汽又回来了。
　　秦卓有些糟心地从床上下来，这个房子里可没有空调，现在全身湿漉漉的，令他难受极了，他连忙在柜子里找了些换洗的衣物，然后披着棉大衣，坐在了床上。
　　此时天已经微亮，他能听见外面母亲和父亲的对话。
　　他敢肯定自己没有听错。
　　他听到的确实是“弟弟。”
　　但问题是，他是独子啊，秦卓坐在床上，忍不住思考起来，他根本没有哥哥，当然也没有姐姐，出生的时候就他这么一个，甚至后来父母也没想过给他添个弟弟妹妹什么的。
　　想不透怎么回事的秦卓干脆推门走了出去，迎面碰上了端着面条的母亲。
　　“二毛，醒了啊？”秦母端着面条问。
　　秦卓抹了把脸，露出了个笑脸。
　　“醒了就洗洗，面条还热着呢。”秦母笑着说。
　　秦卓应了声后，就去外面简单洗漱了起来，回来的时候，母亲正给他盛了一大碗面条。
　　面条很简单，就是青菜面条，再加个荷包蛋，但是因为放了猪油的缘故，吃起来格外香，秦卓吃完之后，就感觉身体顿时热了起来。
　　秦母一直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却见儿子吃完面条之后，放下了碗，有些严肃地看着她，“怎么了？”她问。
　　“妈，我问你个事儿。”秦卓犹豫了一下问，“我小名为什么叫二毛？”
　　“这……”秦母的表情顿时慌乱了下，“不是都跟你说了嘛，起个贱名好养活。”
　　“我知道，但是为什么是二毛，不是大毛或者三毛？”秦卓看着母亲，他总觉得自己猜到了什么，母亲的慌乱更是证明了他的猜测，他沉思了会儿问，“……我上面是不是还有个哥哥。”
　　秦母的表情顿时乱了起来，她看着秦卓，最后捂着脸哭了起来。
　　秦卓顿时慌了，他连忙安慰母亲，于是秦父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奇怪的场景。
　　“怎么回事？”秦父放下肩上的锄头问。
　　秦母被秦卓哄了会儿，情绪已经安定了下来，她抹着眼泪，看着秦父，“老秦，你儿子知道秦天的事情了。”
　　秦天的名字一出，秦父的表情也变了色，他看着自己的儿子好一会儿，然后肩膀顿时耸拉了下来，看上去顿时老了几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坐到了木桌前，递给了儿子一根，自己点燃了一根，“你知道了？”他问。
　　“我只是猜猜。”秦卓结果他爸给他的烟，此时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感觉，于是便用父亲的火柴，点燃了香烟……吸进肺里的香烟，令他像那些吞了香火的泥塑神佛一样，顿时有了点生气，他看着烟雾后父亲的脸，“……我真有个哥哥？叫秦天？”
　　秦父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这是怎么回事？”秦卓问。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你哥哥的。”秦父问。
　　秦卓把自己这段时间来的遭遇，向秦父说了下。
　　听完秦卓的叙述，秦母又开始低低啜泣，而秦父则在安静了好一会儿后，又吸了口烟说，“这都是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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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父并不善于言辞，所以讲个事情，也感觉十分枯燥无聊。
　　但就是从这种枯燥的叙述中，秦卓知道了关于自己哥哥的真相。
　　“其实你们当时是双胞胎，我和你妈都很高兴。”秦父的目光虽然看向了秦卓，但是思绪已经飘到了其他地方，“本来一切都很好的，当时我们就说了，大的叫秦天，小的叫秦卓，不管男女都这么喊……”秦父抖了下烟灰，“但是那个时候穷，你妈身体也不好，再加上当时村子里的诊所设备也不行，所以等出生的时候，你大哥……已经没气了。”
　　秦父现在的表情虽然很平静，但是也不难想出，当他看见妻子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生下的双胞胎里，居然死了一个时的表情。
　　“你哥大概是怨我们，这么多年，都忘了提他。”秦母抽噎着说，他们瞒着小儿子也只是不希望他因为这事难过，所以这些年，他一直不知道，自己有个哥哥。
　　秦卓坐了很久，直到他手上的香烟快燃烧到头时，他才动了动，长长的烟灰顿时掉在地上，化为了碎屑。他看着自己的父亲和母亲，最终说，“带我去见见大哥吧。”

　　去看大哥的日子定在了明日，秦父扶着秦母先去歇息了，于是秦卓便走出了家门，准备去转转，他看着自己身边，忍不住问，“大哥，你在吗？”
　　自然是没人回答他的。
　　一路慢行，走到了牛圈。
　　看到秦卓前来，那两头牛便亲昵地迎了上来，看到两头牛，秦卓的心里平静了些，突然，他想起了火车上，那个眼镜青年所说的话，思来想去，最后只对那头牛犊道了声，“对不起。”
　　然后用了些手段，取了些牛眼泪。
　　看着手上的水珠，秦卓深吸一口气，抹到了眼睛上。
　　然后，睁开了眼睛。
　　他原本以为，自己看的的会是个婴儿，却哪想看到的却是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青年。
　　他看着自己，秦卓分明能从他的嘴型里，辨出“弟弟”二字。
　　秦卓讷讷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却见他脸上丝毫无不平之色，想来并不是厉鬼，骤然之间，秦卓觉得自己想到了什么。
　　第一次他发现家里的水汽，是自己差点出车祸时，之后的几次意外，他都有惊无险地避过……他看着那个虚影，“大哥，你是……保护我的？”他问。
　　秦天无法发出声音，只是含笑点了下头。
　　秦卓的眼泪顿时流了下来，他想起来，小时候也是这般，每次遇到什么危险，他总觉得自己身边有什么人在帮助自己，先前没有想到，现在想来，大概就是这个大哥。
　　秦卓蹲在地上，就像当年那个被人欺负差点掉入水塘里的孩童一样哭泣了起来，然后他看见自己的大哥，也蹲在自己的身旁，他想抱住大哥，却发现手指只能穿过他的身体。
　　秦天无奈地看着秦卓，人鬼有别，不过如此，他跟在秦卓身边的时候，并无加害的意思，但是身体上越发浓郁的水汽令他每次靠近秦卓身边，都会留下痕迹，他知道这是在提醒他人鬼有别。
　　但是他又确实担心秦卓，所以只能待在他的身边。
　　原先他本打算，这次回乡之后，他便留在家乡，再也不出来了，现下见秦卓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存在，心底也是开心的，他看着自己仍在哭泣，就像小时候一样的弟弟，想拍拍他的脑袋，“二毛……别哭了。”他动了动嘴唇说。

　　次日给大哥上完坟之后，秦卓在家又歇了几日，就又要回公司上班了。
　　这次那浓郁的水汽依旧留在他的身边，但是现在的心情却和之前大不相同。
　　听到他回来，周东凯在电话里自告奋勇地要来接他。
　　下了火车之后见到好友，秦卓笑着挥挥手。
　　周东凯见秦卓的表情一派轻松，全无过去的阴郁之意，便问，“解决了，那个水鬼？”
　　“不是水鬼。”
　　“嗯？”周东凯一愣，“那是什么？”
　　秦卓看向自己身边，那儿现在空空如也，“是守护神。”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