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汽》斯芬克斯MT

1、第 1 章

　　1
　　秦卓又做了那个梦。
　　梦里的水，连绵不断地向他涌来，他感觉自己像个水母一样，在水里不断漂浮，他能感觉自己的身边有什么，却始终没法睁开眼睛——
　　醒来的时候的早上5点，现在是冬天，天还没亮，和往常一样，他的身上湿漉漉的。
　　秦卓有些头疼地揉了下自己的额头，他身上的睡衣早就湿了，看上去就像才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索性现在也睡不着了，他干脆踩着鞋子从床上下来，决定洗个澡，然后换身衣服。
　　他看着墙壁上的霉斑，一阵烦躁，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家里的东西就一直这样湿漉漉的。
　　起先是书本，然后是自己每晚睡觉的枕头，接着是露天阳台。
　　屋子里的潮气越来越大，无论是什么，只要不放在太阳下面，过不了一天，就一副才从水里拎出来又甩干的模样。
　　秦卓起先并没有在意，毕竟南方的潮气本身就大一些，但是随着家里的墙壁开始发霉，露台上不断出现水汽凝结而成的水珠，每天回到家里，无论枕头还是床，都感觉潮湿得像被泼了一杯水一样……他觉得自己没法儿忍受下去了。
　　可是无论怎么检查，无论采取了什么措施，这绵延的水汽始终消散不去。
　　渐渐的，秦卓也懒得理这件事，反正也只是潮了点。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做一个梦，梦里的他虽然睁不开眼睛，但是能感觉到自己四周，把自己完全包裹的流水，他能感觉自己身边有一个人，可是无论如何，他都没法儿在梦里睁开眼睛。
　　然后等第二天醒来，他的身上，肯定也是湿漉漉的，就像才从水里爬出来一样。
　　“你说你家里经常湿漉漉的？”秦卓的朋友周东凯问。
　　秦卓嗯了声，喝了一口面前的酒，然后呼了口气，这段时间家里的潮气弄得他愁眉不展，今天周东凯约他出来喝酒，他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他实在是受够家里那没玩没了的水汽了。
　　多喝了几口酒后，他就把这事和周东凯说了。
　　周东凯听了一脸惊奇，“就是这事儿？”他问，“我看你最近愁眉不展，难道就是因为这破事儿？”说完之后，他都觉得有点好笑，秦卓个大男人居然会因为这种小事愁眉不展。
　　“不只是这样。”秦卓喝了几口酒后，终于把这件困扰了自己一段时间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到秦卓的遭遇，周东凯也不禁咂舌，你说这人得多倒霉啊，“你早上起来身上也是湿的？”他问。
　　“湿漉漉的，和那些被子枕头一样，就像有人往我身上泼了一杯水。”秦卓闷闷不乐地说，这事困扰他很久了，现在他都懒得回家。
　　“我说，秦卓啊，我倒是有个办法。”周东凯想了一会儿后说，“如果只是被子和衣服发潮，那倒是因为你家里湿气大，可再怎么湿气大，也不至于你早上起来，整个人都潮了吧……”他看了秦卓，然后又看了眼周围，他们现在是在一家清吧，没那么多吵吵闹闹的人，倒是个说话的好地方——见没人注意他们这儿后，周东凯小心翼翼地说，“别说我乌鸦嘴，我觉得这事儿不一般。”
　　“怎么不一般？”秦卓皱眉，他性格比较严谨，没周东凯那么多花花肠子，所以有些时候，他倒是挺喜欢和周东凯说说话的。
　　“哎呦，我的祖宗哎，你这都感觉不出来？”周东凯夸张地说了下，“你见哪家潮气大到能把人熏潮的？”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下，然后降低了声音，“我觉得你是遇到了那个。”
　　“那个？”秦卓问，“哪个？”
　　“还能有哪个？”周东凯说，“不就是那个呗。”他拍了下秦卓的肩膀，“我建议里今天晚上别回家了，去宾馆里住一宿。”
　　听了一会儿，秦卓倒是明白了周东凯的意思，“你觉得我是被鬼缠上身了？”他有些啼笑皆非地问。
　　“不然呢？”周东凯瞪了秦卓一眼，“你可别不信这个，要不你能科学地来解释解释你早上起来身上为什么是潮的？”
　　秦卓正准备说些什么，就被周东凯制止了。
　　“难不成你想学走进科学那套，告诉我，那是你每天晚上梦游，自己往自己身上浇了一杯水？”
　　“也不是没那个可能。”和周东凯说了一会儿话后，秦卓心情好了许多，现在还有了开玩笑的心思。
　　“我们大学一个宿舍，在一起四年，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个毛病呢。”周东凯边说边挥手，“这次你就听一回我的，先去宾馆里对付一宿。”
　　秦卓想了想，也觉得周东凯说得有些道理，便应承了下来。
　　2
　　宾馆开在酒吧附近，离秦卓上班的地方也近，周东凯又唠叨了几句后，秦卓便开了一间房住了下来。
　　由于是一家三星级宾馆，所以标准房里的被子枕头，都算得上整洁……摸到酒店特有的干燥硬挺的被褥，秦卓顿时有了种恍若隔世的奇妙感觉。
　　摇头甩开这个想法后，秦卓洗了澡后，就躺在了床上，先前喝了一点酒，现在也有些困了。
　　然后，他又做了那个梦，梦里自己仍然睁不开眼睛……他挥动手臂，能清楚地感觉到水流挤压手臂的感觉——秦卓突然睁开眼睛，刺目的阳光弄得他有些睁不开眼睛，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后，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猛地掀开被子——
　　这次连同床垫一起，他的身上全湿了。
　　秦卓这下再也不敢睡着了，他打了个电话给周东凯，让他来这家酒店找自己，然后便去洗澡。
　　等他洗完澡的时候，周东凯也恰巧来了。
　　秦卓走过去给周东凯开门，然后冲他摇了下头。
　　“不至于吧？”周东凯怪叫一声，然后走进了房里，等他看到那个看起来就湿漉漉的床铺时，顿时呆在了原地，好半晌，才回头看着秦卓，“你不是真给水鬼缠上了吧？”
　　“我从小就不接近水边。”秦卓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说，若说原来不觉得这算什么事儿，但现在让周东凯这么一说，他也觉得不对劲了起来，毕竟他知道自己没有梦游的习惯，况且他刚刚检查了下，无论是房间里的杯子，还是其他，都没有在他睡着后被动过的迹象，所以梦游那个说法显然是不靠谱的。
　　“……要不，这是你家人骗你的？”周东凯也在秦卓身边，说了起来，“我跟你说件事，小时候我在农村长大，我有个表姐，人长得可漂亮了……”
　　“重点。”秦卓说，周东凯这人唯一的毛病，就是唠叨起来没完没了。
　　“那次我们一起去河边玩，我就看着我那表姐，直愣愣地往河里走，水都蔓到小腿了，她还在走，我当时都吓傻了，幸亏过路的大人看见，才把我们救了下来。”周东凯说到这儿，一副唏嘘不已的样子，“后来我问我表姐，怎么会往河里走，她说她不知道，等后来被大人们拉下来的时候，她才发现他半个身子都站在河里了。”他见秦卓还是一脸怀疑，便又继续说道，“我们那块，别的不多，就是水多，大河大湖的，所以从小时候，我们就被大人警告，别一个人往水边跑，到时候会有水鬼把你拖下去的。”
　　“如果不是表姐那件事儿，我或许也不相信世界上有这玩意。”周东凯说。
　　“我家那边和你不一样。”秦卓说，他大学时曾去过周东凯他们那儿，确实很多水，几十米远就有两三个小池塘，但是他家那边可没有那么多水，况且从小时候，他就听母亲说过，自己不知道为何，从不去水边玩耍，甚至长大之后，也不怎么去水边。
　　他把这事儿说给周东凯听了之后，周东凯立即说，“没准你妈是骗你的呢？”他对秦卓说，“要不是当时我确实看见了，估计他们也会把这件事瞒下来。”
　　秦卓听了之后，也觉得有些道理，若是这样，那自己本能地不想靠近水边，也有解释了。
　　于是便决定打电话给母亲，向她询问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