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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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会议室楼层的走廊中端，顾萤和小萝卜头遇上了，她蹲下身子亲了他一口，小萝卜头也投桃报李地在顾萤的脸颊上亲了一下，亲完之后他趴在顾萤的肩头偷偷地问道：“爹地呢？”
先前在会议室门口的那一幕顾萤也是看懂了，幸好小萝卜头没有喊出爹地，否则顾萤真无法想象后果。
因为此刻旁边还有一位林谦言，她便也小声地对诺诺说道：“他还有工作……”
小萝卜头理解地点点头，下一秒他却忽然又瘪起了嘴巴，问道：“妈咪，是不是诺诺给你惹麻烦了？”
先前那一番情景落在小萝卜头的眼里，不管怎么看他都能感觉到这事情肯定跟自己有关系的，所以诺诺露出了他犯错认罚的可怜表情。
顾萤见他这副模样只得赶紧回道：“不是、不是的，我是有一点事情没有处理好，是我自己的错，但是这和诺诺一点关系都没有，一点都没有哦……”
她边说还边丰富自己的表情，生怕给小萝卜头心里造成负担，顾萤知道这事情说到底其实都是她自己做事情太不着边际了。
小萝卜头不太相信地撅起嘴巴，“妈咪……肯定是诺诺耽误了妈咪的重要事情，所以妈咪才不得不带诺诺过来……”
顾萤见这小萝卜头还真是猜到了几分，她就有点不知所措了，“我、我只是……上次听诺诺说要来这边看看的……所以刚好顺便就带你过来了……”
“是吗？……”小萝卜头还保有疑问。
顾萤用力地点了点头，“是的！”
小萝卜头仔细瞧了瞧顾萤的脸，在看见顾萤这样的坚定后，这下子他就放心了，然后他惊喜地问道：“那妈咪，我们现在可以去楼顶了吗？诺诺要从好高好高的地方往下看……”
顾萤有点傻住了，这说出去的话是收不回来的，但这似乎有点……
然后她转过头，用极不好意思又极其恳求地态度对正站在一旁的林谦言征求道：“那个……师兄……我们可以去大厦顶端……看看么……就看一下……”
顾萤知道自己这个请求又不负责任了，她自己都觉得很奇怪，怎么她老是会做这些没头脑的事情呢？但是她……没办法。
小萝卜头听见顾萤在对林谦言说话，于是他也看向了林谦言，小眼睛里可是充满了期盼。这是林谦言与诺诺相处的三十分钟不到的时间里这孩子第一次正眼面对他，所以林谦言怎么也不想让小萝卜头失望，而且这其实也并不是多大的事情。
于是他笑了一下，说：“我带你们从货梯走……”
坐电梯总是会遇上来往的办公人员，顾萤带个小萝卜头毕竟是不合适的，可如果走货梯的话则会好多了，货梯主要是用于给大型摄影、音箱之类的器备提供上下的通道，一般不会有人乘坐，特别是在此刻快下班的时间里更不会。
“太好了……哈哈……诺诺可以去看喽……”小萝卜头兴奋地拍起了手掌。
顾萤对林谦言抱歉地笑了笑。
林谦言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让她不用介意，然后说道：“从这边走。”
“妈咪，诺诺要自己走……”小萝卜头从顾萤的怀里挣出来，自己跟着林谦言的后面蹦跳着走起来了。
林谦言低头瞧见活奔乱跳地小萝卜头，也觉得这孩子确实是挺可爱的，只是很可惜这么小就没妈妈了，难怪顾萤会如此不忍心。
他放慢脚步以便让诺诺和稍许落后的顾萤跟上，等顾萤与他齐肩的时候，林谦言问道：
“结果怎么样？”
其实从顾萤脸颊上的笑容来判断，这结果自是不用再说的了，但是林谦言还是希望能亲口听见她告诉他。
“嗯……”她抿唇笑了一下。
林谦言给出的不是一个一般疑问句，可顾萤回答他的却是一个肯定意味的语气词，不过这一个语气词中却也包涵了太多的意思，还真是符合她的风格，想到这点时林谦言便也笑了。
在笑容里他们几人搭上了货梯，跟林谦言预计的一样，货梯果真没有人搭乘，所以他们一路直上半点也没有停留，像是个出了枪托的子弹笔直地冲入高空。
出了货梯后，林谦言用他的工作证对准玻璃门口的感应器扫描了一下，然后门开了。小萝卜头兴奋地叫了一声，又赶紧用手捂住嘴巴，止不住地乐呵。
顾萤笑着牵起他的手，领着诺诺走出玻璃门，跨上了台阶。
省台大厦的顶部是开放式的天台，中间有一方种有无名小花的草坪，外围则是圈起的桅杆，桅杆离大厦的边缘还有几人的距离，由此来保证天台眺望人员的人身安全。当顾萤站在桅杆前的时候，她觉得自己颇有几分站在游轮里遨游大海的感觉。
风从四面灌来，不是海面上的咸湿，而是带有高空中独特的清爽，它们从遥远的地方扑面而来，顾萤的长发被忽然地吹起，柔柔的仿佛是漂浮在空中漫无边际的云朵，可再一看又似乎像是河岸边被吹动拂起的轻盈杨柳。
从高空眺望这座城市，整座梅城都被覆盖上了一层蒙蒙的雾霭，城市的上空与下空被分割成了两个空间，一条贯穿城市的江水在眼底下若隐若现，横跨江水的桥梁也似是镜中迷雾，再加上乌压压的建筑高楼和城道园林，于是所有的一切都勾勒成了一幅让人看不真切却又忍不住追索探求的水墨画。
顾萤俯视着这幅画面深呼了一口气，迎面而来的阵风擦身而去，让她有种在自由飞翔的错觉。
“妈咪，我们的家在哪里呢？”
小萝卜头的声音将顾萤拉回神来，她扶着桅杆张望了好一会儿，然后指着东边几乎看不见的一个小点说：“应该在那儿吧……”
小萝卜头张开手覆上顾萤指向的地方，笑嘻嘻道：“嘿嘿……妈咪，你看你看……我一只手就可以盖住我们家了……”
顾萤笑了笑。
当倚靠在她旁边桅杆上的林谦言扭过头的时候，他看见的正是此刻嘴角带笑的顾萤，她单手抚在耳畔护住被风吹乱的头发，可是她的头发似乎很顽皮，不管她怎么护住都会不听话地一次又一次地弄乱。
可顾萤也不恼，只是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整理，像是个对待顽童极其有耐心的母亲。
这个念头刚从他的脑海里冒出，林谦言就怔住了。
“顾萤……”
顾萤转过头，乱舞的长发擦过她的嘴角，“嗯？”
林谦言呆了一下，随即转过头看向前方，有点磕绊地问：“那个……你以前……你以前在琼城是怎么样的？”
“怎么样？”顾萤觉得他给的问题范围有点大了，“你指哪方面呢？”
“哦……随便问问……都可以……”
顾萤想了想，笑着说：“琼城真的是很简单的一个小城，看不到这么多的高楼，跟你说，我们那里都是田野，我家就是在田野边的一间屋子，在这个季节里只要推开窗户就能看见满地绿茵茵的青草……呵呵……整个世界都是绿色的……哦，对了，在我家所处的那片田野里很奇怪地有一棵很大很大的榕树，只有这么一棵，很突兀地长在田野正中央，它的枝叶很繁茂，好像要把整个天地都给遮挡住，据说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小时候，我特别喜欢爬上这棵榕树，那个时候我甚至以为那棵榕树就是世界上最高的地点了……姨婆说只要我爬上树顶，我就能看见最远方，就可以看见……”
顾萤说到这里忽然停下了，原本脸颊上的笑意也跟着改变了，有点像是他们身后正在沉淀的夕阳，不论再静谧再美好，都没办法抹去它即将消失的一丝感伤。
她曾问过姨婆，爸爸妈妈在哪里？姨婆告诉她，他们在很远的一个地方，因为有点远所以她看不见他们。不过，姨婆又说如果她能爬上田野中那棵榕树的树顶的话，或许能看得见。
六岁的顾萤相信了，然后在十四岁那年她爬上了树顶，可最后她却在榕树根下哭了。
站得高可以看得远，当然也跌得疼了。
那么，她现在站得更高了，她想，如果跌下去的话应该更疼了吧……
“顾萤……你怎么了？”
顾萤愣了一下，她知道自己失神了，就这样毫无预兆地突然失神。她尴尬地挠挠头，解释道：“呵呵……不好意思……很少有人问我琼城的事情，被你这么一问我就忘乎所以了……呵呵……总之，如果你去琼城，一定会喜欢上的……呵呵……”
林谦言对她突然的走神不作他想，他相信了她的话，以为她只是一时间沉浸在了过去的生活中，所以他便也笑道：“我去过那里，也确实喜欢了……”
“哦？是吗？什么时候？”顾萤有点吃惊地问。
林谦言撑着一根手指抵着下颚，看样子似乎是在回想，“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话说那个时候我也在一棵榕树下遇到了一个爱爬树的人……”
顾萤转过头看他，背后的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了前方的空地上。
“是个短发女孩……”
他说着笑了一下，“真是个脏兮兮的小鬼头……我待在那儿的几天里都见她在吭哧吭哧地爬树……最后她还约了我一起爬树……”
“哦？真的吗？”
“真的……”
顾萤笑了笑，“听上去很有故事的样子……呵呵……后来呢？”
林谦言耸了耸肩，“后来……最后的那一天我没能赴约……离开了那里……”
“哦，真可惜……”顾萤撇撇嘴，“你失约了？那个小鬼头怎么办？她等不到你一定会急坏的，你完蛋了，她要记恨你一辈子了……”
林谦言仰头看向天空，没有说话。
顾萤以为自己话说的有点过了，赶紧又说道：“呵呵……也不会的……我开玩笑的……别当真……估计她等不到你也就走了……你都说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现在也都忘的差不多了……呵呵……”
“是啊……跟你说的一样，她确实都忘了……”林谦言仰看着天空，说。
顾萤愣了一下，“嗯？……你怎么知道？”
“因为……”
林谦言转了一下身子，背倚着桅杆的他正面对着与他平行的夕阳，迷蒙中的夕阳没有了往日的耀眼，像是藏在纸灯笼里的一团火，就这样轻易地被束缚了原本的灿烂。
朦胧的光亮，朦胧的雾霭，还有朦胧的气氛。
顾萤静静地等待着林谦言接下来的话，却不想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在桅杆之间探着脑袋、看得津津有味的小萝卜头突然拽了一下她的袖口。
“妈咪，你手机又震动了……”
“哦？”
顾萤这才想起她至今还调成静音震动的手机，赶紧拿出来接起。
“喂？……”
林谦言的话没能说完，他挑了一下眉梢重新转过身子俯瞰整座梅城大地，仿佛在在这幅图尽头的某个地方，有那么一棵枝叶繁茂的榕树，树下还有一个脏兮兮的女孩，不管跌得再疼都不放弃。
只不过这个人还真的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叹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