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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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里。
周雅敏隔了一个位置在宋家铭旁边坐下，她看了一眼宋家铭，在得到他的一个‘请’的手势后，周雅敏将视线投在了对面那个至始至终都没敢抬起脸正眼面对他们的顾萤。
因为接连这两次的意外，周雅敏对顾萤的印象并不是很好，有鉴于她不清不楚的私人生活再加上不负责任的行径，她甚至觉得面前这个女生外表的文静颇有几分的伪装。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的，即便不想有偏见，但第一印象往往很难改变，否则也不会有伊丽莎白和达西的故事了，当然了这种偏见是不限定性别的。
所以，周雅敏沉默了稍许后提出了一个比较尖锐的问题，她笑了一下，说：“你的简历上标注的是未婚，可我见你却有一个儿子……不要误会，我并不是打探你的私生活，只是你也知道的，最近卫视频道在做一个有关年轻未婚母亲的专题，我想你或许可能对这个专题有不少的看法，是不是？”
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特别强调了‘或许’与‘可能’，但她在表达的时候却用了肯定的语气。周雅敏不否认她会提这问题有一半的原因是想让宋家铭对面前这个应试者有个初步认识。
顾萤显然没料到周雅敏会提出这样的问题，她怔住了，“你误会了，我……”
“我刚才已经说了，我没有打探你隐私的意思，只不过就这个专题而论罢了。”周雅敏挑起她精致而纤细的柳眉，笑着说。
顾萤咽了一口口水，她开始紧张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了，而且她同时也知道此刻宋家铭一定正在看着她，想到这点她就更加紧张了，所以她放在大腿上的两只手握得更紧了。
时间在流逝，会议室里没有挂钟，但顾萤仿佛能听见会议室里回响着秒钟的滴答声响。
滴答——滴答——滴答——
“角度的选择……”
开口说话的人打破了僵住的空气。顾萤惊了一下，抬起头。
宋家铭此刻一只手正搭在下颚处，他的姿态比较轻松，这使得即便他穿着的是严肃的西装，却也因为他放松的神情与举止而变得都放松了，空气在顾萤的周围开始流动了。
“在考虑一个新闻问题的时候，你可以选择不同的角度，既可以将你自己隐身在新闻的主体中，通过角色互换来表达自己的想法，也可以跳出新闻设置好的整个框架，以局外人的眼光来看待，你可以将事件横纵向扩大，也同样可以聚焦在一个平面的某点上……也就是说，不同的角度会有不同的看法……”
宋家铭缓缓道来的话语进了顾萤的耳朵里，她咬了一下唇，她的视线和宋家铭的交汇了，于是顾萤的心也静下来了。
“由于主观性在其中，所以不存在对错，只不过会有争论而已，正因为有争论才会有新闻话题，从而让社会关注到某个问题上，进而可能会推进这个问题的解决或向另一个层面发展……所以你无需紧张，放开来说即可，我相信经过这么多年的学习和观察，你肯定会对新闻有自己的看法，现在只要说出你自己的看法就好……”
宋家铭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停下来对顾萤笑了一下，“可以想象你的面前有一个话筒，也许这样会更好一点……给自己一点自信……”
只是他的一个安慰和鼓励的笑容，便将顾萤所有的情绪都转换了。
他的一个话语和笑容就可以给顾萤带来一片远高的天际，即便是阴霾的日子里，在过了雾霭之后也是有蓝天的。
只不过，对顾萤来说，能让这一切改变的人仅限定在面前的这个人，别无其他。
顾萤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她抿起唇，朝宋家铭点了点头。
他说让她用自己的目光来看待，他说让她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他还说她的面前有一个话筒。
既然他这么说了，那么，她就按照他说的去做。
顾萤将视线落在了面前会议桌上的一条弯曲纹路里，片刻的沉静后，她再次将目光抬起，但是不同于之前的小心不安和点点怯意，她的目光里多了一份坚定和自信的勇气，就同她每次面对话筒的时候一样。
只是顾萤并不知道她自己的改变，不过，只要是和她一同工作过的人却都知道，面对话筒的顾萤与平时不太一样了，也因为这个原因，即便有肖筱的存在，她也同样是校广播台里的主播，别的人更不可能取代她。
她说：“卫视频道的节目我也有从网上看过，对于年轻未婚母亲的专题报道也一贯延续了卫视的风格，不管是从选题、素材、采编还是后期跟进方面，在我看来都是非常完美的，也正因为这样这个专题成为了当前的热门，甚至位居搜索榜的前列……”
顾萤说的这些都是事实，目前能和卫视频道媲美的也只剩下新闻频道里对于医疗事件的报道了，两件事情都激起了一番空前的关注。
顾萤看了一眼宋家铭，然后面对周雅敏继续说道：“只是……在新闻报道的时候，我却明显地觉得省台的中立性偏颇了，整个专题似乎都在想探究事件背后的根因，同时它也把我们这些观众引向了社会上出现的问题，似乎在暗示年轻未婚母亲给社会和下一代成长带来的弊病，这种往坏处想的思维方式确实是有一定道理的，可是如此将一对母子作为例子推向了风口的最前端是否有点……过了？”
周雅敏的眸光动了一下，原先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了，脸上的神情也被她聚敛了起来，这个女生是在质问她吗？
早先在策划这个专题的时候，她不是没有意识到这样的问题，只是为了收视率，有些事情也不能顾全太多，再加上栏目组里并没有出现反对的声音，她也就没有再多想了。
可现在面前的这个女生就这么直露露地说出来了，而且是在宋家铭的面前说出来了，所以她在吃惊的同时还多了另一些复杂的情绪。周雅敏眯了一下眼睛，如果说是为了博得宋台长的好感，这个女生放手一搏了，只是她毕竟还是年轻了点，有些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
“你说的这些意见，我都会认真考虑的，”周雅敏不痛不痒地应道，她又恢复了之前的从容笑容，“还有吗？”
顾萤没有察出周雅敏情绪的变动，她只是很老实地点了点头，又说：“还有一点……我只是有点不明白，其实即便是单身母亲她们也许也是有自己选择的，她们未必就会觉得自己是不幸的，而她们的孩子也未必一定会走上歧路，但是为什么就会单单把这些人罗列出来？仿佛她们与社会上其他人是两类人？为什么要给她们贴上标签？为什么要这样的不同？……”
一连串的问题，是她的疑惑，是她的疑问，也是她的质问，更是她对新闻的思考。
顾萤的眸光凝结成了一束，她毫不动摇地看着前方，口吻中带点犀利也带点迷惑，她说：“人本身都是自由的，但是为什么她们就要被置于舆论的风口浪尖呢？”
……
在没有会议的情况下，南座的会议楼层几乎不会有人，所以林谦言就把诺诺带到了茶水间里。而诺诺跟着林谦言进了茶水间后一句话也没有吭，只是紧紧地盯着小会议室的门，生怕错过里面出来的人。
林谦言在和小萝卜头冷场了好一会儿后，他才觉得有必要暖暖场，于是问道：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小萝卜头眼睛盯着会议室的门，嘴里回了两个字，“诺诺……”
“哦？挺可爱的。”
“谢谢……”然而小萝卜头只回了这两个字便没有下文了，更连看都没有再看林谦言一眼。
林谦言愣了一下，这个小萝卜头似乎不好搞定。
“要喝水吗？”他又找话题说了。
小萝卜头摇摇脑袋，他见会议室还没有动静，有点担心地问道：“妈咪和……我妈咪她什么时候会出来？”
小萝卜头差点就要说出爹地了，好在他反应快，立即收口了。
“应该快了吧……”林谦言没多想，他到饮水机边还是接了一杯水给诺诺，然后他自己也拿着纸杯坐在了小萝卜头旁边。
他想了想，问了小萝卜头一个他一直想问的问题：“诺诺……除了顾萤以外，你还有没有其他亲人了？”
“有啊……还有外婆、外公……”
“他们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小萝卜头不明白了，“说什么？”
“说……”
林谦言不知道要怎么问出口了，他想问难道他外公外婆也给他这样乱喊么，先不提这事情有多乱套，就是拿最简单的事情来说也关乎一个人的名誉，就算顾萤脑袋大条不去在意，可是她父母怎么能放任不管？
但林谦言也不方便直接问小萝卜头，这事情总不能由他开口吧，所以他盯着小萝卜头细嫩的脸蛋看了半天后，放弃了。
过了一会儿，小萝卜头的眼睛瞪了一下，立马又咧开了嘴，“呀——”
因为小会议室的门开了，里面的人出来了。
……
顾萤出了会议室后就瞧见站在茶水间门口跟她招手的诺诺，于是在向周雅敏和宋家铭道了抱歉和感谢之后，她便朝诺诺的方向走来了，而宋家铭只是点点头便转身朝另一头的电梯方向走去了。
小萝卜头一蹦一跳地也朝顾萤跑过来，他们一大一小的俩人在走廊的中段会和了。
落后几步的周雅敏见宋家铭走了也随即跟上去，只是她在转角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顾萤，她正蹲下身子抱起小萝卜头，然后她看见她笑着在小萝卜头的脸颊上亲了一下，这两个人笑起来都很甜，周雅敏觉得有点像是盆栽里的太阳花，小小的幸福在迎着晚霞的柔光中自有一份独特的恬淡。
她想起了顾萤在会议室里说的话，周雅敏的眉梢微微触动了一下，然后她转个弯，彻底消失了踪影。
……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