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我来照顾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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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自己正躺在手术台上。白花花的光线充斥着视野，给人以一种身在天堂的错觉。可是天堂里不会有鲜血，不会有泪水，更不会有挥舞的手术刀。
醒的真不是时候，我感叹。
那个给我做手术的医生没料到我会醒，见我猛的睁开眼，吓得手下一抖，握住的刀子差点割断我的血管。周围人手忙脚乱地喊了起来，毕竟是个落后的医院，心理素质还没我这个病患高。
“我的腿能保住吗？”我问他们。
他们好像也不忍心看我，所以回答我的是一支麻醉针。
其实我不怕这条腿没了，这样我就可以成为一个正正经经的柔弱姑娘，到时候谁都会让着我，谁都会喜欢我，谁都愿意和我做朋友。我也不需要干重活，以后装个假肢照样能走能跳。电视里不是报道有个只有一条腿的家伙比正常人跑得还快吗？我敢打赌我比他还要厉害。
是的，我一定能比他还厉害。
还在黑暗中，我就听到有人在呜呜地哭，还有人紧紧握着我的手，不一会，上头就湿了。
我咧开嘴，不是吧，难道真没了？
又一滴泪滚到了我的手掌心里，我翻动手腕，把那颗泪握在手心。身边的人惊喜地动了动，过来摸我的额头。
“爱玛，你醒了！”是黛丝激动的声音。
“恩，我醒了。”我笑呵呵地说，张开眼。
三个人头挤在我面前，黛丝眼泪汪汪，杰米面露同情，霍尔一脸复杂。黛丝握着我的手，眼泪不间断地往下滚。他们也不说话，就这样直直地盯着我。
我盯着他们，试探性地挪了挪自己的左腿，没有感觉到它的存在。
“你……你感觉怎么样？”杰米小心翼翼地问。
我叹气，“不好，快饿死了。有饭吃吗？”
“有有有！”杰米掏出一碗盒饭，白白的大米饭。他讨好地看着我，“特地给你找的。”
我笑道，“这么积极，一看就有鬼。”
他的脸霎时白了。黛丝亲自拿起勺子，盛了一口饭，凑到我嘴边。我受宠若惊，立刻听话地张嘴。
霍尔走到角落里，拧开电风扇。老旧的风扇慢悠悠地转了起来，发出啪嗒啪嗒的杂音。
吃完饭黛丝帮我调整枕头，叫我舒舒服服地躺了下去，然后她回到自己的病床上休息。杰米拿着碗走了。霍尔还坐在黑暗里，别过脸，不看我。
过了一会，我听到黛丝的病床上传来压抑的哭泣声。
我叹气，如果以后我的哪个朋友被截肢了或者得了什么重病，我一定不会哭，我得时时微笑才行，不然他得多难过。
“别哭了。”我说，“是你的腿疼吗？”
她一惊，从帘子后头探头看我。我费力地扭动脖子，发现她的双眼红肿，要都丑有多丑。
“你……”她口吃，“你还没睡着？”
“没有。”
我们看着对方。
我问，“你的腿好点了没？”
“恩，好点了。”她低声说，“只有一点疼了。”
“那就好。”
她看着我，眼眶红了。谁也没说话，最后我叹息着说，“没事的，黛丝，我不要紧。”
她猛的别过脸，眼泪啪嗒啪嗒地直往下掉。
奇怪的是，在这一刻应该感到难过的人明明是我，可我却觉得所有的痛苦都被弱化了。只是一条腿而已，我安慰自己。黛丝能为我感到伤心，我觉得很高兴。
“真的没事。”我说。
“你这个笨蛋，哪有你这样还笑得出来的。”黛丝骂道，一边哭一边笑。
我实在没见过比此刻的黛丝更难看的脸了。等黛丝发泄完了，她也累了，没多久就睡倒在床上。我也闭上眼，催促自己努力入睡。
杰米进来，小心的，“爱玛，你要上厕所嘛？”
“不要。”我闷闷地说，把自己缩在被子里。
手暗暗地摸索自己的左边，那里被包得扎扎实实的，下面的确没有东西。
我重新盖好被子，默默地闭上眼睛。过了一会，有人过来。
“我不后悔。”我冲他说。
他一愣。
“我难过，但也开心。”我笑着说，“黛丝和杰米都对我很好，你也是。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我父亲也没。这条腿，我觉得值。你们愿意撒谎骗我，我都知道，所以我开心。这条腿没白费。”
他没说话。
良久，一声叹息，“爱玛……”
我呵呵直笑。
他看了我半天，“我说过让你不要去追他了，你不听，看你现在成了这个样子。”
“没办法，我当时是气疯了。”我说，“我这人就是冲动，黛丝是个好姑娘，我不想她白白丧命。你想，多值啊，一条腿换一条命，是不？”
黛丝的方向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我们赶紧闭上嘴。
四天后，杰米告诉我他终于联系上了道奇教授，我的父亲就和他在一起。他们听说了我的消息，正往这边赶。
“可是他们还有一个和政府官员的会议，是关于挖掘的。”他目光躲闪地看着我，“道奇教授说……他们可能要开完那个会才能过来，你父亲说那个会很重要，所以……”
伤口复原的很快，我已经有力气坐在病床上看电视了。
“但是他说你父亲很担心你，真的！”他大声补充，“爱玛，你爸爸说他很担心你，绝对不是我编的！”然后他低下头，不敢看我。
我哈哈一笑。
“我知道。”我说。
所有的医药费都是霍尔垫的，我现在对他的印象真是越来越好。
医院靠近一个足球场，等我的腿可以挪动了，霍尔就推着我去医院门口晒太阳。这群小孩子踢球踢得破极了，我看不下去就出手指点一下，包括战略战术什么的。要知道小时候我可厉害了，跑步我最快，跳高我最高，篮球足球网球各种球的教练都最爱我。
“爱玛教练，你今天又来啦。”那支足球队的小队长一看到我就开心地大叫，抱着足球一溜烟跑到我面前，“你今天又有什么新招数没？”
我教了他一堆祸害人的把戏，他瞪大眼睛认真听着，有时候说得快了，还要求我再重复一遍。
“我……我记不全。”他抠着脸懊恼地说。
我摇头，“真笨！”
他哭丧着脸。
“算啦。”我拍拍他的头，直觉想站起来，“我来给你们示范一下。”
霍尔在我身后咳嗽了一下，我这才记起来我的左小腿已经没了。那个孩子见我愣在原地，不由担心地过来扯我的袖子。我低下头，突然发现他希冀的目光。
“我记忆不好，现在我可是残疾人。”我笑着说，一回头就把霍尔卖了，“不过这位哥哥可不是，你们快去求他教你。”
看他们玩了一上午也累了，道奇教授和我爸爸还是没来。这天晚上的时候，我一个人睡着。霍尔过来看我。他瞧了我一眼后，就把一条手帕盖在我的眼睛上。
我没吭声。
“想哭就哭吧，我看不见。”
我咧开嘴，帕子却被浸湿了。
“霍尔，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我说。
他没作声。
我怒，“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觉得我配不上你？”
霍尔微微一笑，“不，怎么会。”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话。”我说。
“太惊讶了。”他说，“我以为你很讨厌我。”
“那是以前，现在我觉得你这人真不错。”我说，“把手帕拿开吧，我没事了。”
他照做了，我摸摸自己有些红的眼眶，“好久不哭了。”
霍尔在我身边坐下，“我上次哭的时候被我妈打了。”
我一愣，这哪儿跟哪儿呢，我正打算悲伤一下，他回忆个什么往事打什么岔？
“因为我把我弟推到了湖里。”他接着说，“然后我下去把他给救了上来，我妈知道后就打了我。”
我傻眼，“你干嘛把你弟推湖里去，他和你有仇？”
他呵呵直笑，“因为我们老师教我们要做好事，所以我想救他，为了救他我必须先把他推到湖里。”
“……”
他沉默，“好吧，我知道这个故事不好笑。”
“……事实上，非常冷。”
“爱玛，对不起。”
听到霍尔这么郑重地朝我道歉，我愣了一下，“怎么了？”
“我没有保护好你。”他说。
我一惊，“你要保护我？”
爱玛从来都是一个人，有黛丝和吉米还有霍尔的关心已经够了。现在竟然有个人说他想保护我，简直闻所未闻，我以前连想都没想过。
我心中翻涌，嘴里却说，“不用了。”
“以后就让我来照顾你吧。”他说。
瞧瞧，他要照顾我。
我的嘴巴弯了。
“好啊。”我笑着说。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我来照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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