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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行骗走江湖94 ...

  •   第九十四章
      温热的鲜血溅在冰冷的石板地上迅速失去了温度,一如阿善在瞬间失去的生气。
      阿善面色惨白如纸,唇上血色全无,失去了意识,也亏得如此才免於承受全身经脉被碾压抻拉似的剧痛。他虽感觉不到痛苦,身体的抽搐却没有停止,随著抽动,一股股黑血从口鼻、眼眶和耳道涌出,星星点点滴在地上,眨眼间便连成了一片。
      变故发生得太快,前一刻还好端端站在眼前的人忽然七窍流血倒在地上,怎麽看都有些不合常理,再加上屡次被骗的经历,易天诚只觉得对方是想逃避问话,於是冷冷道:“又是在装病吧?”
      没人回答他。樊二虎虽早预料到阿善会发病,但乍见他七窍流血的惨状还是心下骇然,好在有所准备,虽焦急却不慌乱。他把阿善的头侧向一边,再捏开嘴,好让他口鼻中的黑血不至於在呼吸间被呛入肺中。然後一把将他抱起,冲进了济慈大师救治君冉的屋子。
      济慈对锦绣公子的施治已经结束,正在铜盆中净手,杨氏兄弟立在床边,看著尚未转醒的主子均是面带忧色。济慈带来的四个药童有的在煎药,有的在收拾药箱。樊二虎抱著阿善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径自来到济慈面前,急切道:“大师,请您救救阿善!”
      济慈不愧是医德医术皆有口碑的有道高僧,见此景二话不说便擦净双手,探了探阿善的鼻息,又翻了翻眼皮,道:“施主先另找一间清静的屋子把他安置好,老衲稍作准备,随後就到。”
      樊二虎依言便要转身出去,杨轾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袖子,疾言厉色道:“是谁把我家主人打伤的?他武功高强不应如此,是不是那狐狸精连累了他?”
      樊二虎本就担心焦虑,听他如此说法不由得怒从心头起,吼道:“谁连累谁?司空陌那魔头可不是冲著阿善来的!”说罢甩开他走了出去。
      他成心要离杨氏兄弟远一点儿,虽左右有空闲的厢房却来到屋外,在院子的另一边找了间空屋,这间屋子干干净净,被褥平整,似是没人住,樊二虎在床上放下了阿善。
      济慈在锦绣公子的屋中留下两名药童,交待他们守好炉上的汤药,又把用烈酒泡过的银针等器物装入药箱,带著剩下的两个药童去了樊二虎那边。
      阿善被平放在床上,此时黑血已经转成了红色,还在不停滴落。樊二虎捧著他的脸侧向一边,用沾水的布巾擦了又擦,却怎麽也擦不净,血渍在阿善苍白的脸上糊成一片,看上去十分骇人。
      济慈见此景念了句“阿弥陀佛”,伸出一指,快速在阿善颈部的“廉泉穴”和“天突穴”上各点了一下,滴血的速度立时缓了下来。济慈松了口气,手指搭在阿善的脉门探了探,微微蹙眉道:“这位小施主脉象紊乱,十二经络和奇经八脉似有崩毁之相,这等奇症是因何而起?”
      樊二虎忙道:“阿善曾服食过月仙草,本想借助月仙草的药性来逆转经脉,清除沈积在体内多年的残毒,但吃下去还没来及用就被人打伤了督脉,他知道督脉带伤不能再逆转经脉,否则後果严重,便没再尝试,这麽多年过去,月仙草的药力也一直保留了下来。昨天事出紧急,他迫不得已逆转了经脉,逼出了残毒,结果……今天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济慈沈吟道:“原来如此,是督脉受损还要强行逆转落下的迁延之症,此症发作起来煞是凶险,需以‘导气续脉’之术助他通导经脉,再辅以药石蓄气养脉,方可见好。幸得他刚发作起来,否则若医治稍有延误,便会全身经脉尽毁变成瘫子。”
      听他这麽说,樊二虎放下了一半心,道:“大师的意思是……阿善的伤是能治好的吧?”
      济慈却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只说:“且让老衲尽力一试吧。”便不再多言,从药箱中取出银针,在阿善的周身各处大穴施下,又让药童把艾绒点上,再取出一种通体乌黑的细针,炙过针尖後替换原先的银针,运上内力,细细捻拧。
      樊二虎守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打扰了济慈的心神。此时此刻恐怕是认识阿善以来最紧张最忧心的时刻了,他不住地默默祈祷,希望阿善醒来之後还是原本那个活蹦乱跳的阿善。
      就在这难熬的过程中,阿善的七窍停止了出血,身体也不再一抽一抽,却依然气息微弱,毫无醒转的迹象。
      不知何时,江隐和易天诚也进到了屋中。易天诚余怒未消,虽目睹了方才发生的一切,却仍有存疑:这骗子早不发病晚不发病,却在被逼问的当口忽然倒下,会不会又是要借死遁脱身?
      但济慈大师医术卓绝乃是天下闻名,断不可能被装病所蒙蔽,而且他素有德望,也不至於和那骗子串通起来演戏──难道……柳云澈真的受了重伤?这次……竟是真的?
      易天诚犹豫半晌,终於忍不住问道:“他……真的重伤了?”
      济慈大师专心施救无暇理会他,一旁的药童却不明白这麽明摆著的事为什麽还要多此一问,回道:“这位施主都七窍流血了,当然是伤情严重。”
      易天诚一窒,这才相信眼前所见为真,霎时心头一片混乱:他是怎麽受了伤?为什麽伤得如此重?种种念头纷至沓来,不知不觉间竟忘了方才还心怀愤懑。恍惚间,感到被人扯住了袖子,只听江隐低声道:“走吧。”便被拉著到了屋外。
      二人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虽是江隐把易天诚拉出来的,但江隐坐下後便低著头一言不发,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易天诚心知这位好友和自己一样被欺骗了感情,心情必定难受,而且他个性认真,从不风流,所以内心的伤痛只会比自己更甚。想安慰他几句,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得随口说道:“这次他倒是没骗人,是真的受伤了……也算是报应吧?他满口谎话,把你我都耍得团团转,活该如此!”
      江隐没有应和他的话,径自盯著地面。
      易天诚嘴上说得义愤填膺,其实心头的怒火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本以为那骗子故技重施,又在佯装可怜博取同情,好让人心软放他一马,谁知竟不是做戏,而且……自己的心肠也真就硬不起来了。刚才还想揪住他往死里揍一顿,这会儿却满腹忧心,开始担心起他的伤情。毕竟济慈大师出现在这个小院儿里,原是为了医治锦绣公子君冉,连武功高强的君冉都重伤尚在昏迷中,可想而知是发生了万分凶险之事,柳云澈被牵连其中才会受重伤的吧?
      想到此处,易天诚自嘲地摇了摇头,苦笑道:“罢了,我承认我犯贱,竟开始为他担心起来。江兄,你呢?”
      江隐依然沈默不语。易天诚此时才注意到江隐的神情有些异样,只见他面色苍白,额上覆著一层薄汗,目光直愣愣地落在青石板上一动不动,衣袖甚至在微微颤抖。
      易天诚一愣,忙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唤道:“江兄,江兄!”
      江隐似是大梦初醒,道了声:“我没事儿。”却长长地叹了口气,满心疲惫似的揉了揉眉心。
      易天诚颇觉疑惑,顺著他方才注视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里有一滩未干的血迹,是那骗子口鼻喷血时留下的,为什麽江隐会盯著血迹怔忪失神?
      江隐见好友担心,只得道:“……我只是又想起了一点儿往事,现下无妨了。”
      话虽这麽说,江隐的面色却未见好转──他曾亲眼目睹了心上人病死在眼前的情景,那种面对死亡悲伤绝望的无力感成了他的一块心病,每每忆及都会心痛如绞。後来得知“林子骞”被楚青锋救活,没有死只是失忆了,心头的阴郁才稍减,但死别的情景已然成了一片挥之不去的阴影,偶尔入梦而来,每一次都让他蓦然惊醒,汗湿重衣。
      直到再次相遇,才明白无论是“死”还是“失忆”都是骗局,他除了愤怒之外,也有一丝庆幸:既然知道是假的,就能从梦魇中解脱出来了吧?果然,从那之後,就再也没梦到过他临死时的场景了。
      就在他渐渐把林子骞从心头抹除的时候,却又在这个小院中不期而遇。江隐初时很愤怒──你为何阴魂不散地又出现在我眼前!但他很快就控制了情绪,易天诚怒而上前质问的时候,他默默不语站在一边,是不想再次为一个不值得的人情绪失控。他觉得自己做得不错,还很冷静地对好友讲述了所知的事。
      本以为自己终於过了一道坎,却陡然看到“林子骞”七窍流血倒地不起的一幕。昔日梦魇中的情景竟又浮现在脑海中,跟眼前的一幕交错重叠,竟分不清哪一幕是曾经,哪一幕是现在。就像一脚踏在了虚空中,整颗心都空茫一片……
      直到此时,江隐才体会到昔日林子骞的残影对自己的影响……竟深到了这般地步。一瞬间,只觉得心灰意懒,不知道这场“情劫”要如何才能度过。
      易天诚见他意志消沈,不敢深问,只得话锋一转,道:“说起来……我已经知道,我被那骗子欺骗是因为得罪了他的朋友,那江兄知道你被他找上门的原因麽?”
      江隐缓缓摇了摇头,涩然道:“那骗子说,他会找上我也是为了替朋友出头。他说慕容小姐已经有了心上人,却迫於父亲的决定不得不与我成亲,所以他受了慕容小姐的心上人──杜咏艺所托,闯进寒云堡里破坏亲事。但这个理由看似合情合理,却有令人怀疑之处。再加上……上次他被我抓到质问此事时,慕容小姐忽然现身替他求情,我虽觉时机太过巧合,却想不出其中关键,现在……既然知道那骗子有一个精於易容的朋友,便明白是怎麽回事了,那‘慕容小姐’多半是他那朋友假扮的。如此谎上加谎,就证明他一定有所隐瞒,即使当初撮合杜少侠和慕容小姐的事是真的,那骗子也不会单纯为了帮助他们才来的寒云堡,一定还有别的用心。”
      易天诚道:“既然如此,便等医治结束後,去找那骗子问个清楚吧。”
      江隐却没有回答──这诸多疑问,他曾苦思不解,後来便想开了,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既然已经决心与他天各一方永不相见,还是早日放下执著为好,其他的都是枝末细节,无所谓了。
      易天诚不知江隐心中所想,见他沈默,便想再换个话题。忽然想到同被救治的还有锦绣公子,他对君冉心高气傲的性子颇为不喜,便道:“君冉似乎也被那柳云澈骗得团团转呢,那骗子真是满口谎言,上次还说急於逃离君冉,这次却又和他搅在一起。也不知道他们是怎麽碰见的,还都受了伤。”
      江隐把低落的心情暂且压下,答道:“我方才听见那骗子的仆人说了声‘司空陌’,应是和君冉的对头……冥教有关吧。”
      易天诚哼了一声,幸灾乐祸道:“虽然不厚道……但看著君冉还被蒙在鼓里我就欢喜,锦绣公子素来心高气傲,得知真相对他而言无异於从云端跌落吧。”
      江隐却没有他这般心思,只想离开这里,远远离开柳云澈这个祸害,至於其他,皆与自己无关。但一想到现下柳云澈正被救治,生死未卜,便无法洒脱转身离去。实在不愿承认,心中依然记挂著他的安危……
      易天诚见江隐再度沈默下来,知道他实不愿多说话,也不再勉强。对於好友此刻的心情,他也是心有戚戚,叹道:“今天总算是真正看透了‘柳云澈’这个人,上次见他,他还戴著我送他的家传玉佩,还以为他对我有点儿真心呢……”
      玉佩?江隐纷乱复杂的思绪中猛然划过一道闪光,不由想起了一件事:那是和属下一起赶往武林大会的途中,在一个镇子的酒楼里,撞见锦绣公子和那骗子在一起,那骗子为了躲避自己,埋首於君冉怀中,自己没能认出他来……记得当时和君冉打了招呼,君冉却问起关於笛子的事,不仅问了自己的白玉笛子是产自哪里的玉料,还问了出於哪个匠人之手。当时就觉得很奇怪了,锦绣公子为何对玉器有了兴趣?
      还有,曾在寒云堡的时候,“林子骞”对著一尊摆设在花厅里的玉鼎赞不绝口,还有他假装弥留待死的那段日子一直抱著自己的玉笛爱不释手──当时以为他喜爱的是玉笛,现在想来……玉佩、玉鼎、玉笛,他喜欢的是玉器,不止玉笛。如此说来,君冉之所以询问关於笛子的事,也是想寻到好的玉料和匠人,雕琢成器之後去讨他欢心吧?
      零零碎碎的线索联系在一起,江隐终於窥到了端倪:那骗子是因为爱玉成痴,才借著“闯喜堂”进了寒云堡,目的是骗取那支价值连城的羊脂白玉笛。如此一来,有所存疑的地方就都能解释开了:包括亲事被破坏以後,他还留在寒云堡的居心;包括他为什麽要谎称喜欢自己,骗取真心……
      真相已然浮出水面,江隐却宁愿仍被蒙在鼓里──就算那玉笛价值不菲也只是个物件,值得他用勾引男人的手段取得麽?他骗易天诚的时候也是如此,看来他真是天性放荡,自甘下贱。
      曾在记忆中无限美好的林子骞居然是这样的人,唯一庆幸的是这次真正看透了他,越是失望,就越能早日把他从心中抹除吧?
      正在伤怀时,忽听内室传来一声惊呼:“不好!”声音苍老,是济慈的声音,紧接著,便听到“柳云澈”一声凄厉的惨叫传出。江隐和易天诚互看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不约而同地起身,冲到了屋内。
      只见屋内正忙成一团,阿善四肢大开躺在床上,双手分别被济慈的两个药童按住,双脚被樊二虎按住。阿善额冒青筋,目光迷乱,显然是痛得失了神智,口中的痛苦呼嚎已经岔了调,手脚一个劲儿地挣扎。樊二虎力气大,尚能按得住,那两个梳著双髻的药童却没多少力气,此时已使出吃奶的劲儿,额上见了汗,脸憋得通红,似乎快要支撑不住了。
      济慈面容严肃地叮嘱道:“按紧他,千万不能松手,否则他会经脉寸断,别说是恢复了,就连保住性命也难!”
      济慈的话犹如一记闷雷响在江隐脑中,当下想也没多想,上前一步按住了阿善的左腕,易天诚随即也按住阿善的右腕,替换下了两个童子。
      济慈一手掐住阿善的人中,一手用黑色的长针刺入他头顶的百会穴,潜运功力。阿善犹在挣扎不停,痛苦万分,口角不断有鲜血滴落。济慈似是遇上了难题,皱眉低喃道:“怎会如此?”
      樊二虎见阿善如此痛苦,真恨不得以身相代,一颗心也悬在了嗓子眼儿里,此时阿善生死攸关,生怕听到“老衲已尽全力”之类的话来。方才济慈大师不是胸有成竹麽,怎麽忽然变成了这样?
      济慈忽然眉头一展,猛地把插在阿善百会穴上的黑针抽出,说道“是了,便该如此!”快速从药箱中取出一粒金色丹药送入阿善口中,伸掌击在他的气海穴上,口中道:“这位小施主命悬一线,已非老衲一人之力可挽回。诸位施主若想救他的性命,就按老衲的方法,以内力灌入他体内。请一定要按照老衲所说的顺序行气,按部就班,否则稍有差池,小施主便会丧命。”
      他见江易二人面露关切之色,也不待他们开口答允,便径自吩咐道:“左手从太渊穴入,经列缺、尺泽、天府、云门,行手太阴肺经;右手从神门穴入,经通里、灵道、少海、青灵、极泉,行手少阴心经,两股气合入任脉,由天突、璇玑、玉堂、膻中、巨阙、神阙,归於气海。”
      此时情况万分紧急,江隐和易天诚纵然对眼前之人爱恨纠结,也狠不下心眼睁睁见死不救,当下把复杂的心绪暂放一边,按照济慈的吩咐运功行气,不敢稍有疏忽,生怕一个不小心阿善便真的没命。
      众人忙了一炷香的时间,都额头见汗,济慈的手掌一直按在阿善的气海穴上,运入内力以特殊手法缓缓按揉。慢慢的,手掌周围升起腾腾白雾,空气中弥散开一股浓烈的药味。待白雾渐散,阿善忽然一侧头吐出一口浓稠的黑血,而後终於不再失神嚎叫,安静下来重又闭上了眼睛。此时的他如生了一场大病,短短时间内便眼窝深陷,面色蜡黄,汗出了一床。
      济慈叫江易二人停止运功,伸指在阿善身上诸处大穴接连点下,方面露喜色,用衣袖擦了擦额上的汗,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这位小施主的命算是保住了。”
      闻听此言,江隐和易天诚均感心情复杂,明明恨他却又帮他捡回一条命,说不清是喜是忧。
      樊二虎忙把心中的疑惑问出:“大师,阿善这是……怎麽了?”
      济慈叹道:“老衲为这位小施主导气续脉的过程中,他忽然气血翻涌,浊气暴冲於四肢百骸,情况凶险至极。老衲借诸位施主之力,用了金丹化散之术帮他散去了这股浊气。唉……老衲先前只以为他是强行逆转经脉落下的迁延之症,未料想会有如此变化。幸得佛祖保佑,有惊无险。
      “那,阿善他忽然浊气暴冲……又是怎麽回事呢?”樊二虎不解道。
      “老衲推测,这位小施主……”济慈话到一半忽然住口不言,看了眼屋中众人,似乎觉得不妥,拉著樊二虎到了屋外,才压低声音道:“这位小施主是不是曾年少无知,肆意风流,滥用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春yao,以致jing亏气损,把身体糟蹋到了极其虚弱的地步?之後又大量服食大补之药,补回了身体?”
      樊二虎愕然,这伤情变化竟和阿善那段过往有关?阿善曾在年少时被囚禁起来折磨,後虽脱困,却因长期服食春yao而身体虚弱至极。是他师父楚月仙找来了各种药材为他补身,後来又把他带到楚青锋的药庐里住了半年,把楚青锋珍藏的好药用去了许多。这济慈大师真是深通医理,仅从病症上便猜到了这许多,於是点头答道:“确有此事。”
      “那便是了。”济慈叹道:“唉……少年人荒唐胡闹,不知节制,身边的人竟然没有一个劝劝他麽?老衲探他脉象,彼时的他已然虚弱到了危及性命的地步,用大补之物补回身体虽是不错,但方法及火候需格外谨慎,如果是老衲,会让他分十年光景,慢慢补回。不巧的是,这位小施主遇到了庸医,只管将人参、茯苓、鹿茸、灵芝等名贵药材一股脑的补下去,却没考虑到如此猛烈的药性,虚亏至极的人当不当得起。急於求成之下,小施主虽然康复,却也埋下了隐忧,那些服之不当的虎狼之药潜在体内,只待他日後身体衰弱之时便会爆发开来。”
      樊二虎心中一动,阿善的师父疏於医理,只盼著徒儿早日康复以至於好心办了坏事,但楚青锋绝不是庸医,他见楚月仙用错了方法也不出言提醒,实是居心不良,幸亏遇上了济慈大师。便道:“多谢大师,保住了阿善的性命。那他的经脉之伤是不是也能一并治愈?”
      济慈语带迟疑,摇头道 :“他的经脉之伤……需得重拟对策了。‘导气续脉’之术中途失败,不可再试,要医治他的全身经脉要另觅他法。唉……如果老衲事先便知道小施主是双症并发的复杂情况,便能早做考虑,不至让事情演变至此。没有探问明白便匆忙救治实是犯了医道之忌,惭愧。”
      樊二虎心头一沈,济慈大师也感到为难,阿善的伤竟然这般棘手麽?阿善是爱玩爱动爱折腾的性子,怎麽能忍受天天躺在床上?
      济慈见他面露担心,安慰道:“老衲已经封锁了小施主的全身经脉,让他的伤情不至於再发展下去。施主请放心,老衲连夜参详医书药典,思考应对之法,明日一早会再来的。小施主待会儿醒来,你好好照料吧。”说罢进屋收拾了药箱,招呼药童们离开了。
      樊二虎回到屋中,只见江隐和易天诚正还站在床边,不由得心下感激──阿善很对不起他们,他们却在紧要时刻出手相助,实是难等可贵。躬身深施一礼,道:“多谢易主子和江堡主施予援手,我替阿善感谢二位。”
      易天诚听他如此说,心中的郁结稍减,叹道:“罢了,你我也算主仆一场,如果当初你在易府揭穿这骗子时我信了你的话,也不至於被他骗到如此地步了。”顿了顿,终是忍不住把关切的话语问了出来:“方才济慈大师和你说了什麽?那骗……柳云澈的伤怎麽样了?”
      “济慈大师说……”樊二虎见他面带忧色,故意避重就轻道:“关於阿善的经脉之伤,他再想想办法,明早过来。”
      “这样啊……”
      正在说话间,忽闻一声细微的呻吟,只见阿善睫毛微颤,缓缓睁开了双眼。与此同时,从院子的另一侧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喊:“主子,你终於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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