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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行骗走江湖9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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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马车伴著清冷的月光在夜色中疾驰,阿善靠在樊二虎肩头,回想著这一天的经历:从一大早匆忙上路到半途被劫再到逃出魔掌,真是一波三折凶险无比。之前还避之不及的债主此刻就在身後的车厢里,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夜风带来寒意,樊二虎一手持马鞭,一手把阿善揽入怀中。熟悉的暖意涌上心头,阿善舒服地眯起了眼,历劫归来本是身心疲惫,此时在这怀抱中却能安下心来,彻底放松。
二人就这样依在一起,阿善问:“二虎,你是怎麽找到司空陌那个宅子的?”
樊二虎闻言皱了下眉,语带迟疑道:“说起这个……实在有些蹊跷,我遇到了一个人……一个奇人,是他指点我的。”
“奇人?”阿善疑道:“奇在哪里?长相古怪?”
“不,不是面相,而是……”樊二虎似乎不知道该怎麽形容,顿了顿,却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阿善,除了君公子、易主子和江公子,还有谁能算得上是你的债主?”
“啊?”话题一下子转开,阿善颇为不解,想了想指著身後的车厢,低声答道:“还有姬姑娘。”
“除了她,还有谁?”
“这个……”阿善道:“原先和你搭夥之前,和小癞子在一起还做过不少‘买卖’,不过当时做买卖的时候,小癞子都会给我粘两撇胡子,易个容什麽的,所以那时候的债主不会找上门来。你问这些做什麽?与那‘奇人’有关?”
“我说的那个‘奇人’是个中年文士,四十出头吧,白面长须。”樊二虎道:“他说他没见过你,却知道你,也是你的债主。”
“债主?”阿善讶异道:“没见过我……却是我的债主?真是奇了。二虎你从头说,你是怎麽遇到他的。”
樊二虎回忆道:“和你分开之後,我去村头修马车,修好後回到茶棚,只看到茶老板一个人蹲在角落里发抖,我就知道出事了,起初我以为你被君公子带走了,问了那茶老板,才知道你是被两个陌生人带走的,他还给了我一块木牌,说是你从其中一人身上拽下来的。”
“後来呢?那令牌有没有成为线索?”
“我一看那木牌,就想起咱们的行李中也有一块,翻出来一比较,果然一样,咱们那块木牌是曾经帮了一对姓柴的兄弟得来的,那对兄弟是冥教中人。我就拼命想,除了他们你还和哪路冥教之人打过交道。但怎麽想都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得从柴氏兄弟入手,记得那对兄弟中的哥哥说他在冥教担任朱雀堂堂主,这便是线索了,我就赶车到岔路口,向沿路上背刀挎剑的江湖人打听朱雀堂的所在。”
阿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下在这附近的江湖人八成是去参加武林大会的,白道居多,你向他们打听魔教,不怕招来麻烦啊?”
樊二虎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先遇上了两个人,一听我打听冥教的朱雀堂,扭头就走,根本不听我说原由。後来又遇上了一夥人,刚问出口,就有一个少年跳出来揍我,被同行的一位老者喝止,那老者还语重心长的对我讲,别听著‘魔教‘的名头觉得威风便误入歧途,要学艺还是要投到名门正派之下,说完就招呼众人走了,也没告诉我朱雀堂到底在哪里。我正沮丧呢,就见路边有个中年人冲我笑,还说他能回答我的问题,但要看我是否付得起价钱──他便是那个奇人了。”
阿善哼了一声:“这‘奇人’也趁机敲竹杠啊!”
樊二虎却神情肃然,道:“我起初也以为他在趁机讹钱,谁知他却报出了几种药名,有暮星草、枯棘子什麽的,还说只要给他这几味药,他便知无不言。我听都没听过这些药名,怎麽能拿的出来?正在为难,他却径自爬上马车,翻出你装药的那个小匣子,从中挑了几样出来。”
阿善皱眉道:“那些药都是以前从楚青锋那里搜罗的,很多我都叫不上名字,也不晓得该怎麽用,他竟然知道在我们手上,太奇怪了。”
“更奇的在後边。他把药收起来之後,便让我把两块令牌拿给他看,他把令牌放在一起比较一番,告诉我说,这两块令牌看似一样,但背後的暗纹其实代表了不同的身份。你留下当线索的那块,主人叫莫归,是冥教的左护法,如果劫走你的人是他,就别去打听朱雀堂了,因为就在不久前,冥教内部发生了大变故,原教主司空陌被属下反水赶出了教坛,莫归是唯一跟著他出来的人,现在他们落脚在龙尾山一处荒宅里,要找人就去那里……我听到‘司空陌’的名字才联想起来,你曾讲过君公子和他比武的事,你被抓走,一定是司空陌想用你去做要挟,我终於想明白前因後果了。”
“所以你才找到了那宅子?”
“是啊,那人给我指明方向,还替我算了一卦,说我生有吉相,此行必能达成所愿,只管放心去。我当下就按他说的做了。”
阿善咋舌道:“他算得倒是准呢,不过你当时就不怕有万一?我骗不倒司空陌或者你晚来一步……都是变数啊!”
“这个……”樊二虎回想道:“当时我心急如焚,也没想那麽多,而且那人虽是儒装打扮,却仙风道骨,颇有几分隐士高人的气度,我不知不觉就信了。他临走前才告诉我,他知道你的名字,而且你曾经欠过他的人情。还托我带话给你,说他不计较你冒他的名去招摇撞骗,还觉得你很有意思,若有机缘想与你相识。”
“我顶著他的名头去招摇撞骗?”阿善愕然道:“我除了冒过君冉的名,还冒充过别人?”
樊二虎道:“我想了一路,也没想到会是谁。”
阿善冥思苦想:“这人是中年文士,知道很多事,我还曾冒过他的名……究竟是谁呢……”
阿善和樊二虎大眼瞪小眼,谁都想不出个究竟,忽听车厢里有人冷哼一声,火焰仙子清冷的声音传出:“你是忘了,我倒还替你记著呢。”
阿善一愣,忙扭头问道:“姬姑娘知道那人是谁?”
姬婉婷说:“你忘了我那镯子是如何到了你手上的?”
阿善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对了!我曾冒名无所不知百晓生去骗你的镯子,这麽说……那人是武林三奇之一的百晓生诸葛方?”
“你总算想起来了。”
阿善不禁冷汗涔涔,看来坏事真的做不得,连自己忘到九霄云外的一场“小买卖”都被债主寻到了,这江湖彻底混不下去了。不过……那诸葛方真无愧於“无所不知百晓生”的名号,当时骗姬婉婷的镯子是在酒楼的雅间里,在场的只有自己、二虎和姬婉婷,随口借了他的名号,芝麻绿豆似的一件小事都被他知道了,真是神通广大。不过听二虎的讲述,他似乎无意追究,万幸,万幸!
阿善定了定心神,话题又扯到了当初那场骗局不禁有几分尴尬,讪汕笑道:“那镯子……”
姬婉婷打断道:“过去的事就算了,我说过把镯子给你便不会再收回,我已调好内息,你过来助我解开穴道。”
阿善在心里赞了一声“爽快”,掀开车帘走了进去。由於在地窖里曾帮她解过一次,这次便轻车熟路了,约一炷香的功夫後,穴道解开了。
阿善把放在车内一角的包裹打开,边翻边说:“我这里还有些丹药,给你找颗培元固本的吧。”
“不必了,我不想再欠你人情,”姬婉婷理好衣衫,问道:“接下来……你有什麽打算?”
阿善心头一跳,一句“你把君冉带走吧!”几乎要脱口而出。若此时把君冉交给姬婉婷,自己就能躲掉一身债和二虎远走高飞,从此深山隐居逍遥快活。但……想想君冉昏迷前的深情誓言和自己当时的决心,终是压下摇摆不定的念头,把话咽了回去。
阿善定了定决心,答道:“逃出司空陌的宅子时,我已说过要去武林大会,听说神医济慈大师现在就在那里,他医术精湛,应对君冉的伤大有助益。而且碧云宫的门人应该也在那里,我想把君冉交给他们。”──然後等他伤愈,把骗他的事坦白相告。
“我刚才就想问了……”姬婉婷沈吟道:“你不是与那大个子两情相悦,急於甩脱表哥麽?你对表哥恨之入骨,之前故意败坏他的名声,还千方百计从他身边逃走。这次却是你们救他出来,还要送他去疗伤?”
“呃……”阿善噎住了,这才想起来,在火焰仙子的所知中,自己和君冉由爱生恨,已交恶到了互相折腾的地步。想了想,道:“之前……我的确恨他,但这次……他却是为救我才受了重伤,也算是救命之恩了。他曾经玩弄我的感情,把我当替身的事就当是恩怨相抵了吧。”
“原来你的心肠这麽软……但你先前是从表哥身边‘逃’走的,他并没有对你放手。你此去必然会被碧云宫的人扣下,你和你的心上人……得费尽苦心才能再逃出来吧?”姬婉婷娥眉轻蹙,竟是面露担忧之色。
阿善暗暗称奇,这火焰仙子之前对自己恨得咬牙切齿,现在却是真心关怀,这转变也太大了,看来她嘴上虽不说,却还是把救了她的恩情记在了心里。当真是个爱恨分明的直性子,如果不是骑虎难下……真不想继续骗她啊。
阿善在心里小小感叹了一番,道:“我有个朋友与慕容世家的大公子交情匪浅,他们也在武林大会,应能确保我和二虎把人送到之後再自由离开。”
“原来如此,”姬婉婷点了点头,道:“那我就放心把表哥交给你了,你要悉心照顾。”说罢就要跳下马车。
阿善从她的探问中已听出她有离开的意思,也大概猜出了缘由,却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你的伤也不轻……不去找神医看一下麽?”
姬婉婷面色一黯,轻声叹道:“表哥他……还因为之前的事不愿见我,趁他没有醒转……我离开吧。”她深深地看了君冉一眼,便转过头跳下马车径自离去了。
阿善叹了口气,把翻出的药丸塞进了君冉口中,又抚了抚咽喉助他咽下,低语道:“阿冉,你伤了她的心啦,其实她是个不错的姑娘,是该有人去疼她爱她的。”
阿善扯开一条薄被给君冉盖上,然後钻出车厢来到樊二虎身边坐下。时至深夜,万籁俱寂,只有车轮转动的单调声音,阿善困意来袭,打了个呵欠。
樊二虎道:“困了?进去休息一会儿吧。”
阿善笑道:“君冉在里边呢,我和他睡一块,你不吃醋?”
樊二虎也笑了:“你怕他还来不及呢,这我最清楚不过了,只要你不动歪心思,我吃什麽醋?”
阿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知我者,二虎也。”却没进车厢,而是把头枕在樊二虎肩上,道:“二虎……我决定对阿冉坦白了,让他认清我是什麽样的人。我打算等他治好伤,好好谈一谈,不再欺瞒。”
樊二虎道:“方才你说要去武林大会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不过……你原先总是把‘逃跑’挂嘴边,现在却主动要坦白,是考虑好了麽?”
阿善目光坚定,道:“我知道坦白意味著什麽,也知道後果难料,但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樊二虎笑了,把他揽进怀里:“说清楚了也好,不然就算躲进深山里,你也会心有不安。无论怎样,我都陪你。”
阿善嗯了一声,往他怀里蹭了蹭。
樊二虎又说:“不过易主子和江公子也在武林大会呢,你这一去可能又要与他们碰面了。”
阿善叹道:“到时候再说吧。听说双阳山庄占地千亩,有几百进院子,也不一定能再和他们碰到的。”说是这样说,但这段时间的倒霉经历已经让他对运气完全没了信心。
樊二虎安慰道:“也别太烦心,车到山前必有路。我陪著你就是。”忽然想起一事,又问:“对了,你是怎麽把司空陌骗倒逃出来的?我听说,司空陌厉害地邪乎啊。”
哪知这一问却把阿善问成了苦瓜脸,只见他夸张地摇头叹息道:“唉……逃出来可真不容易,我把下半辈子都赌进去了。”
“下……半辈子?”樊二虎听得云里雾里,本以为阿善会像往常一样吹嘘一番,什麽“小爷我与那魔头斗智斗勇三百回合”之类的,哪知却得到了这种莫名其妙的回答,“骗倒司空陌”怎麽和“下半辈子”扯上了关系?
阿善没有再说话,却是一脸愁苦,隐隐透著不安。
樊二虎的心立时提了起来,认真问道:“究竟发生了什麽事?”
阿善闭上了眼又睁开,沈默了一会才开口:“二虎,你还记得我师父带我治病的事麽?”
樊二虎一愣,阿善所说的“治病”他是知道的──阿善在少年时曾被灌了一整年的春yao,身体几乎被掏空。他师父捡了他之後便四处收罗药材,让他将体内的yin毒一点点排出。一番努力之後,阿善的身体才渐渐正常,虚亏的身体也补了回来。
想到这里,樊二虎问:“不是已经治好了麽?”
阿善叹了口气,道:“就像棉花里的水挤不干净一样,我体内的yin毒也有一点残余沈积了下来,排解毒性的药也都不管用了,但那点微末毒性已经对我的身体没有任何影响了。我也认为我的‘病’治好了,可是师父不认为,他说要能像普通男人一样娶妻生子才算是完全治愈,但……我就是喜欢男人,师父便认为是那残毒影响了我,一定要全部清除我才能‘正常’。任我怎麽说我是天生如此他都不听,非带著我去找楚青锋……”
樊二虎想起来了,阿善曾说过,他师父重又招惹上楚青锋,便是为了给阿善求一株叫做“月仙草”的药,那月仙草能让人逆转经脉,逆转之後,便可把沈积在四肢百骸的余毒逼至舌尖,咬破舌尖便能彻底清出余毒。
“我听你说过,後来……好像被楚青锋破坏了?”
“是啊,当楚青锋知道师父是为了我才回去找他之後,妒性大发!我刚把月仙草咽下肚他就给了我一掌,从此我督脉落了伤。虽然仗著月仙草的药性我可以随时清出余毒了,但经脉逆转却会使督脉的伤牵连到奇经八脉中的其它七脉,导致奇经八脉尽废,变成瘫子。”
阿善顿了顿,眉目间一片伤感:“师父多年奔波白忙了一场,实在没精力再带我去医好督脉了,只得叮嘱我,要我终身也不可逆转经脉,那样督脉的伤便不会有碍,於我平日生活影响不大,顶多武功无法再进境而已……师父不喜欢我和男人搅在一起,但他更不愿我变成瘫子。”
樊二虎越听越忧心,阿善并不喜欢提起他那段过去,此时是想说明什麽?
阿善见他神色紧张,终於把憋在心里的话一口气说了出来:“为了对付司空陌,我偷偷逆转了经脉,然後骗他近身,把从舌尖逼出的残毒喂给了他。那yin毒在我体内沈积多年,对我已没有影响,但对司空陌而言……却是烈性春yao。‘摄魂’是操控人心智的邪术,用音律扰乱施术者的心神便能破解,我就想……用春yao岂不是能达到一样的目的?结果……真的很管用,司空陌使不出摄魂了。”
樊二虎听得目瞪口呆,焦急道:“你……你不是说,逆转经脉会使奇经八脉尽废,变成……”
“变成瘫子,”阿善接道,同时露出一丝苦笑:“我也不知道什麽时候会开始发作,有点心慌呢……起初我很犹豫,但阿冉跪在司空陌脚下被百般羞辱却依然惦记著我的安危,我……我当时的想法是,这辈子亏欠他太多了,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只要能和他一起逃出险地……就都是值得的。算是我对他的一点偿还吧……”
樊二虎愣愣地听完,猛地将阿善抱在怀里。他原先总说阿善骗人太多,定遭报应,那半是玩笑半是调侃的话语他从来也没想过会有一天当真应验在阿善身上!现在他悔不当初,更是心疼得不得了,真希望从未说过那样的话!
樊二虎脱口道:“我……我伺候你一辈子!”
阿善本是满面沮丧,听了这话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当然得伺候我啦,但我是个闲不住的人,要是一辈子躺在床上,闷也闷死啦,除非……”
“除非怎样?”樊二虎忙问。
阿善凑在他耳边吹了口气,道:“除非你能让我在床上也闲不著,天天让我快活。”
樊二虎立刻面红耳赤道:“说正经的,到底怎样?”
阿善笑了一阵,略显沈重的气氛一扫而空,道:“还能怎样?治呗。你不是说车到山前必有路麽?楚青锋,花若梦,还有济慈大师,天下神医多得是,还怕治不好?经脉损伤又不是什麽绝症。况且我现在还活蹦乱跳呢,等发病了再操心吧。”
樊二虎稍稍放了心,并暗中下定决心,以後无论怎样都要好好照顾阿善。
一夜疾驰,天光见亮。阿善和樊二虎在经过镇子时吃了些东西又匆匆上路。樊二虎不休不眠地赶车,眼圈都黑了,阿善看著心疼,想替他一会儿,却硬被赶去休息,不由在心疼之余又有些感动。
到了掌灯时分,马车终於来到双阳山庄,看门管事上前询问,阿善便说锦绣公子身受重伤,要见神医济慈大师。管事的不敢怠慢,引著马车来到一处院落,并告知此处是碧云宫的落脚处,还说今天是武林大会的正日子,程盟主与申大侠的霸主之争已决出了胜负,现正在前厅宴请全部宾朋庆功,神医和碧云宫的门人也都在宴上。
管事去宴席上请人了,阿善稍稍松了口气,打从进庄开始,他就担心会与江隐或易天诚迎面碰上,当听说他们全都在宴席上,终於放了心,他还不想走到“三堂会审”那一步。
二人把君冉弄进内室,然後坐到院中的石凳上等候。等了一阵,樊二虎见阿善伸开手掌又握成拳,又伸开再握住,反复多次,不由问道:“阿善,你怎麽了?”
阿善的面色不太好,答道:“刚才……忽然觉得浑身没有力气了,握拳都握不紧,会不会是……”
话说了一半,就见一个急匆匆的身影闯进院中,进门就叫:“主子怎样了?”
来人正是君冉手下的孪生兄弟护法之一。昨晚君冉为救阿善匆忙外出,心急火燎间连句交代也没有,杨氏兄弟不明缘由,却知道主子武功高强,也未多担心。直到今日武林大会正式开始才开始著急,主子竟还未回来,眼下还有比观看盟主比武更重要的事?两兄弟赶忙派出门人弟子出外找寻,对盟主这边又不能失了礼数,只得硬著头皮代表了碧云宫出席。两人一整天都忐忑不安,方才听管事的说锦绣公子回来了,却是重伤被人送回来的,便急忙赶来。
阿善见他火急火燎的神情,便猜出他是孪生兄弟中的弟弟杨轾,晒然一笑,道:“右护法,别来无恙啊。”
杨轾意外见到了“柳公子”,不由脸色一变,瞟了眼停在一边的马车,阴沈著脸道:“主子……是被你送回来的?你这狐狸精怎麽阴魂不散?”当初是他“设计”把人撵走的,此时不免心中有鬼。
阿善看出了他的心思,暗叹:如果真的被他撵走了该多好?却是兜兜转转又回来了,真是白忙一场。面上却笑道:“是的,详情以後再说,你先进屋照看他吧。还有……上次那件事,我不会多嘴告状的,你放心吧。”
杨轾被他坦然大方的态度堵得哑口无言,冷哼一声进屋去了。
此时又有人进了院子,是孪生兄弟中的哥哥杨轩,他搀著一位须眉皆白的老僧人,身後还跟了四名药童,看来那老僧人就是传说中的神医济慈大师了。阿善和樊二虎忙站起来以示尊重,杨轩见到阿善也是一愣,略一点头道了声“柳公子”,便和那老僧人一起进屋了。
阿善和樊二虎又坐回石凳,看内室掌了灯,药童们忙进忙出,一会儿抓药一会端水,知道君冉应是无碍了,便放了心。
坐了一会儿,阿善渐感无聊,说:“既然到武林大会了,就去和小癞子打个招呼吧。”说罢向站在院门口守值的仆人问道:“这位大哥,你知道慕容家的大公子住在哪个院子麽?”
那仆人一皱眉,答道:“四大世家的宾客们都住在南边的林华苑中,不过说起慕容大公子……也是件奇事。今天是武林大会的正日子,多少英雄豪杰等著看我家盟主和申大侠的比武呢,谁知天还没亮,和慕容公子一起来的那个人,叫什麽‘轩辕独步’的,忽然就离开了,又过了一会儿,慕容公子也匆匆离开了。门房都觉得奇怪呢,今天这日子还有比盟主比武更重要的事麽?”
阿善脱口问道:“你们盟主夫人呢?”
那仆人说:“在半个月前,夫人带著三位公子回娘家去了。”
阿善和樊二虎对视一眼,心中了然。小癞子是来看盟主夫人百里仙的,她既不在,便没心思待在这里,难为的是慕容升也放著比武不看,跟著他离开。
小癞子不在,阿善也想不出要做什麽了。想到今晚要在这里落脚,又实在不想和碧云宫的人住一间院子,便又问:“大哥,隔壁还有没有空院子?”
仆人面有难色:“哪还有空院子,整个山庄都住满了。就连这个院子也不止住了碧云宫的人呢,不过此处还有两间空房,您二位就在这里歇脚吧。”
阿善一听也只得如此,随口问道:“这院子还有谁在住啊?”
仆人笑了笑,说:“还能有谁?当然是寒云堡的人了,也只有玉音公子才能与锦绣公子其名而论,把他们两派安排在一处,最好不过了。”
“什麽?”阿善瞬间变了脸色,寒云堡的人?自己待了半天的院子居然还有一半是江隐的住处?老天爷也太会耍人了吧?他一把抓住那仆人的衣袖,几乎哭诉道:“大哥!给我换个院子吧!只要不是这里,柴房都行!求你了!”
那人还未回答,院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行数人出现在门口,为首两人,正是江隐和易天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