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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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屠苏的疑惑欧阳少恭并非不知，他只是有点懒得装了而已——反正真面目都已经被人所知，心中那些不为世俗所容的想法有人可以倾听。哪怕百里屠苏不能接受，能不对他喊打喊杀反而是努力讲道理劝说，也已经比许多人要好了。
所以实在没必要拿那些根本不值得在意的凡人去惹恼他，逗一逗也就罢了。
此时欧阳少恭还不明白，听见那句“你与旁人不同”时心中忽然欢喜是何意义。在他看来这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他们二人之间本就与旁人不同。若是换一个人来指手画脚试试？他大概会让对方去死。
次日启程之前，欧阳少恭尝到了曾被风晴雪大力夸赞的苏酥甜心糕的滋味。……晴雪的味觉确实让人畏惧，但百里屠苏在这方面还是正常的……
欧阳少恭拈了一块糕，在百里屠苏微微紧张的注视下送入口中。他的眉宇松融，“嗯，果然很美味呢。”
百里屠苏面色微红，小声：“师兄师妹他们都说我做的太甜……”他已经尽量少放糖了。
欧阳少恭笑道：“青菜萝卜，各有所爱吧。我反而觉得还可以再甜一点。”
对于其他人而言可能过于甜腻的味道，不过却很合欧阳少恭的口味。虽然平时克制，其实他是很嗜甜的。或许是因为经历过的苦涩太漫长、甜蜜太短暂的缘故吧，这种腻到心底的甜能令他稍稍觉得放松。
欧阳少恭将剩下的甜心糕包起来塞进自己袖子里，打算留着慢慢吃。
之后的行程安排是先去祖洲——毕竟要找悭臾很容易，他就在祖洲呆着。要找巽芳公主就不知该往何处了。两人腾翔到青龙镇稍作休整，便出了海。
海上一片茫茫，没有参照，要找地方不容易。但欧阳少恭对这片海域十分熟悉，之前也曾几次到过祖洲——想必是为了找仙芝——因此两人不久之后就到达了目的地。
欧阳少恭向百里屠苏伸出了手。
“？”
欧阳少恭幽幽道：“我之前几次来祖洲都是被迷障拦下……或许紧紧拉着你能闯过去？”
这么说也对，百里屠苏默默地把左手递过去，让欧阳少恭牵住。
右手是执剑的手，欧阳少恭战斗时弹琴的也是右手。他交出右手的举动或许代表着某种程度的信任也说不定。那只手柔软而细腻，保养得宜，只有指尖带有微微的薄茧。手心里稍稍有些燥热。或许是因为担心走失，他很用力地握紧了。
百里屠苏低头看手，“……走吧。”
单手受制，身法不能展开更有许多大招不能用，百里屠苏起初有些担忧，祖洲的精怪和仙灵不好对付。不过真正打起来，互相之间的默契配合却发挥了巨大作用。
此前从来没有配合作战过，但与合奏时一般，不需要语言、不需要眼神交流，只要看到对方一个微小的动作，有时候甚至只是凭着感觉，自然知道他要做什么，自然而然地做出配合，补完对方的招式，这种心意交融的感觉实在极为美妙，令人心醉。
百里屠苏不知不觉间反手握住欧阳少恭的手。
“前面就是无形迷障了。”欧阳少恭忽然站住，道。他的手又捏紧了些，令百里屠苏感觉生疼。
百里屠苏回头征询地看他。
欧阳少恭的神色有些恍惚、有些焦虑不安，还有些近乡情怯的瑟缩退意。他望着前方那条似乎永无尽头的虹桥，隔了片刻才低声道：“……别放开我。”
“嗯。”
百里屠苏拖着他向前走去。四周一片寂静，只听见虹桥上铮铮的脚步声。
“……屠苏……”他听见欧阳少恭喊他，声音似乎有些遥远。
“嗯？”
“……屠……苏……”那声音更远了。
百里屠苏蓦然回头，欧阳少恭已不见了。不知什么时候他们松开了手。“少恭——”他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
他停顿了几个呼吸，便继续往前走去。之前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迷障里并无危险，不如先去见悭臾，请他将欧阳少恭带来。
欧阳少恭只觉得头脑中昏昏沉沉。这种感觉不算陌生，他之前为寻仙芝几次受其所阻，已知道布下迷障之人并无伤人之意，只是阻拦外人深入而已。之前他指引百里屠苏来寻仙芝时其实根本不寄希望于他能穿过迷障，成与不成都可因势利导。
欧阳少恭捏了一个法诀，仿佛一桶冰雪当头浇下，让他的头脑恢复了几分清明。但他很快就觉得清醒反而更痛苦——
百里屠苏不见了。
又被丢下了。明明答应过不会放开的……
“屠苏——”他的手在颤抖。他并未发觉自己的声音像是负伤哀嚎的兽，“屠苏……”
在迷障中失去联系的人当然不可能回应他。他独自站在虹桥之间，天地间一片茫茫，前后的景色似乎毫无变化，找不到同伴的踪迹。强烈的孤寂感猛地向他袭来，仿佛一阵冷风刹那间侵入骨髓。胸口疼痛难耐。而同时他的心底又仿佛燃起烈火——焚毁一切的、焚寂之火，肺腑间升腾的憎恨和黑暗压得他喘不过气。
似乎又回到那些被身边所有人恐惧憎恶背叛抛弃的时刻，那段不敢靠近人类、独自如山中野人般生存的时光，再怎么疯狂也无法找回所爱的日子，『轮回中寡亲缘情缘』……
那是永生永世无论如何挣扎也无法摆脱的绝望。
从来没有过这样强烈的想要毁灭一切的欲、望。欧阳少恭召出凤来幻影，指尖蕴着灵力，用力按下琴弦。明知道布下这迷障的是真正的神明，他以如今的凡人之躯无法破开，这一刻他却还是忍不住想要攻击这片天地，破坏所有能破坏的东西。
直到某一刻忽然失去力气。
他抚着疼痛的心口。杏色的衣裳上，暗红的痕迹氤氲开来，尤为刺眼。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06.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