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羊角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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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凝果然睡着了。次日醒来的时候正有一只乌雀瞪着她唧唧直叫，她转头一看，却是那树上有个乌雀巢，她睡着后无知无觉，竟将手靠了过去。说也奇怪，照理这鸟该冲上来啄她的，此刻却只是瞪着，干叫不动手。可惜奇怪也只是对寻常人来说，华凝小姑娘默默移开手跳下树，从头至尾就没想过人家原本应该过来啄她，所以不啄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其实更怪的是后背带血，按说蚂蚁毒虫不可能放过这样的伤，偏偏一夜下来平安无事，什么麻烦都没发生。
没虫子咬可伤也会痛，华凝觉得还是应去个有人烟的地方将养几天，便挑了棵比较高的树爬上顶，准备看看该往哪走。
这一看就看到了个怪东西。
这附近都是树林，左近有座小山。在那山相反的方向，距她这棵树约有一里的位置，华凝看到了一棵比小山还高的巨树。那棵树比旁的树高了两倍有余，但和体积比起来，这点高度却根本算不上什么。初时华凝以为那块耸出来的树冠乃是由另一种更高的树种聚集而成的林中林，后来凝神细望，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特殊树种，而是一颗粗硕无比的完整巨木。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树，不过小姑娘一向自认孤陋寡闻见识浅薄，是以见了这等奇景也只当自己少见多怪，反倒没把巨木当什么稀奇玩意儿。四下环视一番却没有发现任何路的踪迹，华凝决定去巨木那边看看。无论如何那树都比其他树要高多了，如果能爬到顶，说不定就能找到路了。
虽然来路已消失不见，但华凝坚持认为既然来时走的就是路，那么回去的时候必然也得找条路才行。于是她对着巨木比照好方向，下了树，准备摸到巨木那边去。森林中容易迷失方向，华凝时不时爬上树矫正矫正前进方向，行进速度算不上很快。经过一天一夜的跋涉之后，她终于见到了巨树真容。
远看是棵树，近看……是城市。距巨树主干还有不到半里远，四周便没了树，华凝继续向前，不过一会儿就看到了人。
……也许，不是人？
小姑娘盯着那长羊角的人看了一会儿，不大确定是自己看错了还是对方长错了。大概她盯着人家的眼神过于明显，那位长羊角的仁兄转身看到了她，伸出一只蹄子挠了挠头，“那边那个女娃儿……你，你，你是……迷路了吗？”
华凝盯着蹄子看了两眼，没做声。
“你……你若是迷路了，我便带你回家。”羊角人笑道，“这一带我挺熟。”
华凝觉着带她回家倒是不必，只要找到路一切都好说。不过她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反对。反正到时候可以叫这人带自己去卧蛟镇，已经走过一次的岔路这次总不至于再错了。
羊角人乐颠颠带着华凝继续向前，不一会儿就到了巨树荫下。这树个高体粗，背阳一面阴影宽广，华凝随着羊角人在树荫中走了好一会儿，离那巨木主干也不过近了一点点而已。走了有约莫一刻钟左右，华凝渐渐听到前方传来喧哗声响。待到近了仔细一看，这巨木荫下竟有个颇为热闹的集市。集市中叫卖还价的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似是而非的家伙，一只猪面人拿蹄子夹着一个白色弯月状物事在与一牛角人讨价，身边还跟着一只肥头大耳的猪崽。猪崽绕着摊位哼哼唧唧转了一阵，被猪面人伸手拍了一下，“莫吵，家中食粮已足，此番是要换个长獠牙回去给你化形用的！再吵看我怎么收拾你，个不上进的小崽子……”
此番言语恰好被华凝收入耳中。看看那只猪崽再看看那只猪面人，她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掉进了妖怪窝。
“哟嗬！”前面的羊角人乐呵呵喊了一声，“诸位道友，看老羊带了什么来？”
集市众妖转头一看，便有那沉不住气的直接惊叫了出来，“刚入道的人类修士？这不是……”后半截话却被旁边的妖怪拍回了肚里。
华凝不在乎被拍掉的后半截话是什么，她已经明晃晃摆出了云舒起手式，准备稍稍挡一挡然后立刻溜之大吉。
开玩笑么，这么明显的恶意，她又不是傻子。
羊角人此刻也转过身来，见华凝严阵以待的架势，脸色刷一下变白了，“少待！别，别，别别别……别激动！”
众妖齐齐缩了缩头，原本蠢蠢欲动的蹄子爪子都收了回去。
“请问，请问，请问……您……您师从哪位高人？”羊角人笑得像哭丧一样。
“冥君。”华凝皱了皱眉——敌意怎么不见了？
她没注意到，“冥君”二字一落地众妖便齐刷刷抖了几抖，统统眼观鼻鼻观心连眼神都不敢再往这边转。就连那还不会化形的小猪崽都缩到了长辈身后，隐约还能看到猪面人藏着小猪的外袍在轻轻颤动。
“哎哟您早说呀！”羊角人一拍脑门，“早，早知您是冥君大人的高徒，我就直接带您出去了啊！”
华凝再迟钝也觉得事情有点古怪了。若说一个红脸鬼是师傅旧识那还好说，这满集市的妖怪一听到师傅大名立刻敌意全消……那萧冥悠的旧识也太多了点。
“怎么说？”华凝也不收剑，直截了当向羊角人提出疑问。
“我看您也是个刚入道的，按理刚入道的小修士都需经这一劫，修界人称斩锋芒。但是……但是冥君一脉的锋芒，我们这区区一个小阴界却是不够格来斩的。”羊角人见华凝不听明白就不走，只好苦哈哈站在这儿继续解释，“您未经此劫，我不便说的太多。您既已来了，照修界规矩，不历劫却是不能回去的。我不能给您指回庸州的路，也不能留您在此，如此便只剩后方元妖界那条路可走。您看……？”
华凝算是听懂了。这羊角人的意思是回家的路没有，去别的地方的倒有一条。她想着这里没路，说不定去了那边就有了。再者那边也没回家的路，总还有向别处去的路，一个别处没有，两个别处没有，几百上千个别处总该能找到条回家的路吧？
于是她便点了点头。至于什么斩锋芒什么劫数之类的，小姑娘根本没放在心上。
书上不是说了么：道存心中，万邪退避。
华凝粗枝大叶神经迟钝，直接把悠游诀上这八个字当成了师傅给的过劫之法。
羊角人见状大喜，侧身请华凝走上集市边一条不起眼的小路，领着她来到了巨木根旁一片草地上。说来也怪，这片草地翠生生绿油油，长势甚为可喜，然而通观整片绿色却找不出半朵花来。羊角人带着华凝来到巨木根下，那里有一小块地面没有长草，只一株白色圆叶小树立在那里，个头还不到华凝的胸口。
“此处便是通途。”羊角人神情肃穆下来，“摘下一片白叶便可进入元妖界。”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羊角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