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殇——青楼梦断》凤岐

6、公堂（三）

　　“大人，你真的不知道吗？”缓缓地抬头，泪一滴滴的流。同样的问题，两次问的语气却截然不同，无比的哀怨。

　　林箫央听到此话却是一惊，抬头望着下面的花烟兰，美艳脸上尽是楚楚可怜的泪，她的眼神里似乎有着多少多少的冤屈，只是。。。刚才，

　　“大人问我为什么？世界上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如果所有的事情都有解释的话，这世上就不会有这么多不平事，这天下早已不是现在的天下了！”同样的话真的出自同一人之口吗？望着花烟兰，轻轻得皱起眉，林箫央没有回答。只是在想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她？

　　“大人，你真的不知道吗？” 花烟兰显然知道林箫央在看她，却故意又将声音加大了几分，不躲避径直对上林箫央看过来的眼神，却在心里计算着这是场硬仗有几成胜算。脑中闪过所有的可能，最后，眼神飘过躺在地上铁岩的尸体，垂到两旁的手此时轻轻的握紧，心中已有决断。岩，今生注定负你，那么所有的事，就请你担待了。再一次挺直腰背，直盯盯的看着林箫央，显得那么的坦白直接。

　　嗯？接触到她的目光，林箫央又是一愣，好无畏的目光，如此凄楚的脸上配上这样一双眼睛，如若不是亲眼所见，他还真不敢相信是同一个人，不过公堂之上讲求的是证据，不是感觉。

　　“来人啊，请仵作，”没有正面回答花烟兰的问题，林箫央将眼神调开。

　　不多时，苏州府的仵作便走上堂来。

　　“张先生，请你将铁嵩、铁岩两父子的死因告诉堂下两位铁夫人。”声音不大却传遍整个大厅，门外许多看热闹的百姓都瞪大了眼睛。

　　“回禀大人，据我验尸发现，铁嵩身上共有六处伤，均是由一柄长约七寸的铁剑所致，其中致命一剑由其胸部直接刺入心脏，应该是当场毙命。而铁岩则是。。。则是。。。”仵作忽然有些迟疑。

　　“旦说无妨，”

　　仵作这才又不继续道，“据我的经验来说，铁岩应该是自缢而亡。而且和铁岩的死亡时间前后不会超过一盏茶的时间。二人应该都死在今早卯时。而且铁岩的死意坚决，在他身上没有发现任何挣扎的痕迹。”

　　“啊？”一石激起千重浪。听完仵作的话，府衙上下顿时像炸了锅一样，“怎么回事？铁岩怎么可能自杀？”来看热闹的百姓都愣住了，接下来四下交头接耳。

　　“啪”“肃静”林箫央的眼神扫过众人，才稍稍平息了议论，“你退下吧！”

　　仵作一拱手，从旁边退下，堂上又只剩下花烟兰和高氏。

　　两人听闻此消息的反应不一，花烟兰当然知道铁岩的死因，所以在听到仵作的话后只是缓缓地低下头。

　　反观高氏似乎是被这个消息惊呆了，“不，不可能，岩儿为什么会这样做！”这是铁氏父子死后，高氏第一次提到铁岩。

　　不过，这也不奇怪，高氏并非铁岩的生母，铁岩是铁嵩和丫环所生，虽然那丫环后来做了铁嵩的第三房夫人，不过却不得宠，在铁岩三岁终不甘寂寞与下人私奔，以至于铁岩虽是铁嵩唯一的儿子却在铁家一点地位也没有，特别是高氏更是极自己所能的欺凌铁岩，这也是为何花烟兰只是给了他一丝温情，却换来了铁岩一生的爱恋。在那个家里，温暖是最少也是最宝贵的东西。

　　不理会高氏的喃喃自语，林箫央看看跪在地上的两人，轻咳了一声才又道：“花烟兰，本官问你，你今早卯时你在哪里？”

　　蹲在堂下花烟兰早知他会有此一问，镇定心神开始作答，原本以为必然一死，却不想铁岩会留下绝情丹让她还能活下来，如今，所有的事该怎么了结，一个不成形的注意在脑中浮现，“铁府，和老爷在一起”清幽的几个字，却直射所有人的心里。

　　“大人，你看她承认了，你快。。。”听到花烟兰这样说高氏急忙上前。

　　“本官没问你话”不等高氏说完便打断，冷冷的扫了一眼高氏，“花烟兰，那你是承认你在案发现场咯？”转头又问花烟兰，紧紧地盯住她，不想遗漏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只是她的脸上没有露出一丝痕迹。

　　“是，大人。”将头低下，有抬起，她知道这次如若输了，便没有生路，如今既然她已经不想死了，那么。。。望着堂上的林箫央，她知道只要那个她深爱的男人不出卖她，她便有九成把握可以逃过此劫，只是。。。一个念头闪过，随即又被自己否定了，不可能，即使再无情也不会如此，她还有价值不是吗？下定决心，她还是不相信命运，依然想和天斗。

　　“哦？那你告诉本官，铁氏父子是为何而亡的？”挑了挑眉，看着花烟兰，这个女人心里在想什么果真没人知道，这么容易便承认，那她应该已经有应对之策了，身体往后靠了靠，思索着。

　　“这。。。？”泪又一滴滴涌上来，“我，我。。。”

　　“大人，问你，你快回答，是不是你杀了老爷，又逼迫岩儿自杀？”一旁的高氏又开口了。张牙舞抓得向花烟兰冲去，却正中花烟兰的下怀。

　　“姐姐，你，你怎可这样说，你明知我只是一介女流，老爷便是我终身的依靠，我又怎会，怎会。。。”泪一滴一滴的流，说的合情合理，又听到堂下有人附和。

　　“那铁岩和铁嵩又是如何死的？”林箫央接过话，直接问道。

　　“我，我。。。”没有急于作答，反而显得欲言又止，“大人，民妇实在是，实在是难以启齿。”

　　“花烟兰现在不是你说或不说的问题，而是。。。”脸色一沉，“本官在问你，你便一定要说。”

　　“啊”故意向高氏看了看，“姐姐，我，我可以说吗？”

　　“你说不说与我和干？”不明白花烟兰在耍什么花招，高氏冷哼一声。

　　“老爷，这，这。。。”又朝铁嵩的尸体看了两眼，这时所有人都开始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眼睛睁得很大等着花烟兰的下文。

　　“花烟兰，别在左顾而言他，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从实招来。”啪，又是一声惊堂木。这花烟兰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大人，大人，民妇这就说，这就说，”将柔弱的夫人形象演绎得惟妙惟肖，畏畏缩缩，“昨晚，老爷和往常一样到我房里就寝，我们，我们。。。折腾了一夜，”说到此处脸还微微一红，堂下有人开始讪笑，又听花烟兰接着说，

　　“后来，我们昏昏沉沉的睡去，到今早鸡叫时分，忽然听到有人拍我们的房门，是老爷去开的门，结果是少爷，他好像喝了点酒，一见面就冲老爷嚷嚷，说是，说是要娶艳花楼的花梅儿为妻，其实这事前一阵子就闹开了，大伙都知道，老爷的意思是娶个青楼的也没什么，但却不能是正妻，可偏偏少爷死心眼一定要娶花梅儿当夫人，为此老爷没少骂他。我听他们在吵也不好意思出去，大人也知道民妇虽是七夫人不过总是人家的妾，这种事我也不好出面，更何况我这出生，想到花梅儿能有好归宿其实我心里也是高兴的，我想着这事吵吵也就过去了，可没想到。。。没想到。。。”说到一半盈盈的流泪，

　　“接下来如何？”

　　“谁知道，谁知道，我刚想起身，却听见门口传来老爷的叫声，我冲出去一看，少爷，少爷他，他。。。”

　　“怎样？”

　　“他竟然拿了把剑朝老爷身上刺去，我，我。。。”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场景，花烟兰浑身开始发抖。几年这样的生活，演戏早已不比戏台上的人差，“我，我是想上去救老爷的，可是，可是我，我真的不知怎么的就是走不动了，后来，后来，我看到老爷不动了，少爷看了我一眼，就，就。。。此等家丑民妇真的不想说，只是，只是，我。。。”跟着便泣不成声。

　　本来就是，一个女人看到有人杀人难有勇气上前，更何况一个烟花女子，堂下的大半人都相信了大半，除了，在人群中的花尘缺和堂上的林箫央。

　　“哦，真的是这样吗？”看了一眼花烟兰，虽然每字每句都合情合理，但林箫央却还是有点不信，花烟兰实在不像如此柔弱的人。

　　“民妇怎敢欺瞒大人，更何况少爷要娶花梅儿的事府里的人都知道，老爷和少爷口角大家也都知道的，而且，而且。。。”

　　“什么？”虽然她所有得供词和样子都天衣无缝，可林箫央总觉得这个样子的花烟兰不像花烟兰，反而。。。甩了甩头将精力集中在花烟兰的话上。

　　“而且，老爷根本不喜欢少爷，老爷常说，常说，少爷不是老爷的种！”自从铁岩的母亲和人私奔后，铁嵩总是疑神疑鬼的怀疑铁岩不是他的亲子，以至于经常对铁岩恶语相向，她可以保证这个随便一个铁府的人都可以作证，还有那个梅儿。。。当年她救了她一命，她便成为她的心腹，铁岩的事她便是外面的接头人，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应该。。。会有意外吗？心不由得忐忑起来。

　　“不是铁嵩的儿子？难怪铁嵩对他儿子这么坏！”

　　“是啊，听说铁岩的娘就是和人私奔的”

　　“难怪啊。。。”门口又是一阵议论。

　　看来不用去找人，这里便已经可以证实了。花烟兰的心稍稍舒了口气，却依然不能放松，林箫央的脸色还是阴沉的，他不是简单的人，看来要加把火。

　　“大人，若不信可以找铁府的家仆或是花梅儿来问，便知民妇说的没错。”显得无惧，直接望着林箫央。

　　林箫央看了花烟兰半天，“传，铁府总管，花梅儿来堂上。”才又说，无论自己信或不信，他只相信证据。

　　不多时，铁府总管就被叫上堂来。

　　“七夫人说的没错。上几个月，少爷就曾提过要和艳花楼的花梅儿成亲，当时老爷很生气，要我扣下了少爷这几个月的月钱，后来少爷来要过好几次，我都没敢给。”铁府总管铁宏已经六十开外了，却声音洪亮一字一顿。

　　“那以你看你们老爷对少爷好吗？”

　　“这。。。这不好说，说来老爷只有少爷一个儿子，但少爷的月钱却是全家最少的，但也有可能是老爷想磨练少爷，这种事我们做下人的不好说。”回答的很谨慎，能成为铁府的管家自然有一套四两拨千斤的本事，花烟兰早就算准，这个管家只会这样说，多年的历练让他不会将所有的事和盘托出，但又要明哲保身，所以如此谨慎是一定的。

　　“那以你之见你们少爷会杀了你们老爷吗？”林箫央又追问。

　　“这，这按常理不太可能，平时少爷见了老爷便像老鼠见了猫，唯一和老爷发生冲突就是为了花梅儿的事。少爷那么胆小应该不会吧。。。”说得有些迟疑，生怕一个不慎便惹祸伤神。

　　“那就你所知，你们少爷会不会不是老爷的亲生儿子。”步步紧逼。

　　“这，这就更不好说了，老爷是曾说过几次，少爷不是老爷亲子的话，不过那也可能是气话，这个，这个，小人真的不敢说。”有些冒汗了。

　　听着他的话花烟兰暗自笑了笑，果然和她想的一样，她要的便是这样的效果，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却在人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只要一个念头，这种子就会发芽结果。

　　果然，又叫了几个铁府的老奴，答案都差不多。林箫央皱了皱眉，想：看来在铁府铁岩真的不太受重视，铁岩作为铁嵩唯一的儿子受到这样的待遇，看来不是他儿子的可能性很大。此时又听，

　　“大人，艳花楼的花梅儿带到。”

　　跟随衙役，堂上又走上一女子，足步慢移，不似花烟兰的媚，也不像花尘缺的冷，反而是一种小家碧玉的样子，让男人一见便心生怜爱。走到堂下便是万福，而后直接跪倒。

　　“民女，花梅儿，见过大人。”

　　林箫央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花梅儿，艳花楼果然美女如云，一个花烟兰、一个花尘缺，再加上这个花梅儿，不简单，“花梅儿，本官问你，你可认识堂下那个男子，”手一指，指向旁边铁岩的尸体。

　　顺着他的手，“啊”花梅儿一望见铁岩的尸体泪便上来了，“岩，”几步便跑到他身边。

　　望着如此急切的梅儿，花烟兰的心沉了沉，原来梅儿是真的爱上他了。岩啊，岩，你看到了吗？其实是你选错了，你本该选她的，如若你选的真是她，你这一生也是幸福的吧，只是。。。忽然她看到在痛苦中的花梅儿抬眼看了她一眼。那眼中。。。花烟兰闭了闭眼，不愿再看，因为她知道那是恨，她在控诉她为何要害死他，心一阵一阵的痛，原以为躺在这里的还会有她的尸体，即使要恨她也还了铁岩一命，即使黄泉相见也两不相欠，而现在。。。还是没办法让自己甘心离去啊？这辈子都没幸福过又要如何甘心呢？

　　想到这，又睁开眼，与花梅儿的眼碰到一起，这是你欠我的，花梅儿在她眼中看到了这样的信息，又是一阵痛苦，而后被衙役拉开。

　　“花梅儿，本官再问你一句，你可认识堂下此人。”

　　“认识，”话语中还在抽泣，“是铁府的少爷铁岩。”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我的恩客，”这次声音极低。

　　“哦？那他有没有说过要娶你话？”

　　“嗯，说过，”又看了一眼以没有灵魂的尸体，梅儿的声音变得很柔，“他是唯一一个真心对我好的人，我花梅儿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还有人对我如此的好，还愿意想娶我这样一个残花败柳。岩。。。”又一次泣不成声，唯一一个对她如此的人也死了。烟兰姐，你为何要如此，为何啊！她该怎么办。

　　“那他后来为什么没娶你？”听到林箫央又问。

　　“因为铁老爷没同意。”

　　“那他又如何？”林箫央紧接着追问。

　　“他。。。”花梅儿向花烟兰那边看了一眼，似乎很随意，可是如此简单的一眼，花烟兰却明白了，这是在告诉她这次是最后一次，从此她们便各自天涯老死不相往来。

　　最终又是她一个人，多年来她虽只是她的心腹，却也是她唯一一个可以倾诉的人，如今。。。花烟兰没有看她，心底的痛却不停扩散，为了能活下去，为了可以找到幸福，她到底要牺牲多少感情，但是幸福呢？幸福到底在哪里？是不是有一天她身边会连一个人都没有了呢？泪涌上眼眶，又听花梅儿接着说下去。

　　“岩，很生气，他说老爷根本没有当他是亲生儿子，对他就像对一条狗一样，在那个府里他连一天也呆不下去，他，他还说。。。”

　　“什么？”

　　“他说终有一天他会受不了而亲手了结他和他自己。”一口气说完，下面的人这次真的相信了。连林箫央的眼神都变了。

　　半晌，“你退下吧！”

　　“是，”起身从花烟兰身边走过，就这样走了，花烟兰闭起了眼，不知是要庆幸自己逃过一结，还是心痛从此失去了一个伙伴。只是心痛的快没有知觉了。

　　“花烟兰，你。。。”半晌，林箫央又开口，这件案子到这里似乎已经很清楚了。

　　只是刚要开口，忽然，苏州总捕何佟突然进来，径直跪下林箫央面前。“大人，且慢，卑职找到重要证人，可以证明花烟兰和铁氏父子之死有脱不了的干系，请传召重要证人，花烟兰的贴身婢女小莲上堂。”短短几句话，却深深的打在花烟兰身上。

　　小莲——？猛然回头。

　　“传”林箫央已经发话了。

　　一个小丫环出现在堂前，望见她，花烟兰的心忽然炸开了，终于还是躲不过吗？机关算尽到头来，忽然想狂笑不止。

　　小莲——她的陪嫁丫环，也是蓝天蕴安排在她身边的眼线，她来了那么。。。回头人群中她望见了那个她挚爱的眼，在他旁边，还有，还有。。。那个叫馨兰的女人。咬紧嘴唇，血快要流出来了。

　　（嘻嘻，今天就到这里吧！凤岐要去学校了住宿了，可能要个一个礼拜才能继续，555，不过如果你觉得好看的话，就给我留言吧！你的留言是我最大的鼓励，谢谢观赏，我会继续努力的！！而花烟兰的幸福在哪里呢？？让我想一想，想一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