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殇——青楼梦断》凤岐

5、公堂（二）

　　“你，你这个狐狸精，都是你害死了老爷！都是你。。。”在人群中，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叫声，一个中年女子一个健步拨开人群冲了出来，一掌便刮在花烟兰脸上，瞬时五个手指印在脸上。花烟兰感觉唇边有一股腥味，血从嘴角缓缓地留下。

　　“姐姐，”头被打偏到一边，望着自己的血一滴一滴的流下，花烟兰的脸色突然变了，说出的话忽然显得唯唯诺诺。最终她还是要变成这样的女人吗？在心底给了自己一个最冷的笑，因为要活下去，所以便必须重新戴上面具。只是该怎么做呢？转头，看到四周都是看好戏的眼神，呵呵，这便是人性。

　　“姐姐。。。”她明白了，像从前无数次一样，忽然之间让自己的眼睛里聚起泪珠，转头望向冲过来的女子，显得无比哀怨。在青楼待了这么多年，她早就明白世人的心思，柔弱原就比刚强管用的多，所以她又何妨顺顺人心，要活下去便要不择手段。她听见周围有人发出抽泣声了，呵呵，很好，她要得便是那一声声抽泣后的同情。

　　“花烟兰，你这个狐狸精，你说，你到底是怎么害死老爷的？”说话间又朝她冲过来，却被衙役拦住，依然在外围张牙舞爪，嗓门之大似乎要让所有人听到。

　　“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泪一滴滴的垂下来，望着眼前的女子铁嵩的原配夫人高氏高秀姑，看到她一身佛袍却无一丝悲天悯人之态。从沐恩庵直接过来吗？心底闪过一丝冷意，来得还真快啊！“老爷，老爷，他，他。。。”收起心神，尽然掩面而泣，心里有太多的苦，要泪何难？

　　“你这个狐狸精别耍这套，自从你嫁进铁家，铁家就没有安宁过，你说，你说，你到底做了什么，老爷啊，你死的好惨啊！”又是一阵呼天抢地，声音一次比一次尖锐。

　　花烟兰这次却没有说话，只是跟着一起哭泣，太了解人的心里，这时的辩解根本无用，反而。。慢慢的朝女人走去，“姐姐，别，别这样，都是妹妹不好，没能拦住岩儿，我，我本该。。。”哭得更加楚楚可怜，最后，“咚”，尽然跪倒在女人面前，“姐姐，我，我。。。”故意让自己泣不成声。原是想死的，可是她真的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结束，为什么她要有这样的结局，上天给了她绝世的容颜，一身的傲骨，为何却给她这样的收稍，不，她不甘心，所以她要最后搏一次。向前爬行了几步，作势要抱住高秀姑的双腿。

　　“你别碰我，”望着爬过来的花烟兰，猛然将她甩开，顺势，花烟兰一头撞倒在地上。

　　血从她的额间留下，一滴一滴，和她原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色形成强烈的对比，更何况还有她黎花般的泪，她看到周围已经有人向她露出同情的眼光，哼，这就是世人，以为弱者便真是弱，强者则必然强，殊不知强弱不过是在一念之间，不过这样也好，就让这把火烧的更旺，“姐姐，我知道你恨我，我本是青楼女子，老爷肯收留我便是我的福气，我早已下定决心终身服侍老爷，可是，可是，现在。。。老爷！”说到最后，泪不成泪，周围人的目光瞬时变了。

　　“嗯哼，”忽然旁边有一声低哼，不知何时，林箫央已经下马，站在她旁边，皱着眉。

　　原看花烟兰的样子似乎有求死之意，可现在，从上往下打量她，哭得楚楚动人。如若不是先前听过她的声音，望见过她的举止，他根本不会相信她真的是害死铁氏父子的人，可是这个花烟兰。。。不简单啊！

　　“有事到公堂上再说。”跨步，朝门口走去，翻过门槛，看也没看还在哭闹得高秀姑和花烟兰，眉头皱的更紧了，看来事情不容易就此了结。

　　“姐姐，大人让我们上公堂了！”怯生生的说，让周围的人又同情了她几分，作势要扶高秀姑，但高秀姑早已恨极了她又怎能让她如愿，又甩开了她的手，不过这也是花烟兰要得结果。

　　哼，这个心地狭窄的女人，她早就知道她会这样做。

　　“姐姐，妹妹来向你请安！”那天是她嫁入铁府的第一天，她答应蕴替他收集铁嵩的商业资料，所以除了铁嵩，其他她并不想理会，只是她不想理会并不代表别人也不理会。

　　高秀姑高高在上的坐着，望着眼前低头奉茶的女子，早就听说艳花楼的花烟兰美艳不可芳物，如今见着，果然，够漂亮，眼神冷了几分，老爷娶了她更不会来她房里了，目光中露出一股怨恨，口里却说，“嗯，拿上来吧！”

　　一幅高高在上的样子，花烟兰却也不理会，给人做妾，原就是要看人脸色的，她早就有了此等自觉，一步一步地将茶奉上，心想着，请安过后便可回到自己的住处。只是。。。

　　在花烟兰低头端茶的瞬间，高秀姑给身边的丫环使了个眼色。那丫环忽然伸出脚，花烟兰躲闪不及径直倒下，茶顺着手飞出，全都上了高秀姑的身。

　　“啪！”高氏，二话没说便是一个耳光，下手之重，花烟兰只觉得耳边一阵嗡鸣，甩了甩头才清醒过来，看到高氏已站在她面前。

　　“死贱人，你想烫死我啊！”啪，又是一掌，又是一阵痛，眼前黑了。

　　望着花烟兰完美的脸上多出五道手印，高秀姑心中的火倒是息了息，慢步渡回椅子上，嘴里却还在说，“笨手笨脚的死贱人！”

　　当再次回过神来时，高氏正露出洋洋得意的表情，从侍女手中接过另一杯茶，此情此景是如此熟悉啊！当年二娘也是如此打她娘的后，露出得意的表情。花烟兰在一瞬间明白了，她和这个女人是不能共存的。只是，即使在最困难的环境里她都不曾受过此等屈辱，今天，这女人。。。银牙暗咬，刚要发作，却看到铁嵩进来了。

　　眼前忽然闪过一幅画面，她想到当年二娘是怎样陷害她娘的，“老爷，我。。。夫人。。。”一滴滴的泪，趴在铁嵩肩头哭泣。

　　想来那是她头一次沉沦。后来老爷和高氏大吵一架，从此她便可以不再向大夫人请安，那也是她和眼前的女子第一次结怨。

　　还在思绪中跟随着人群走进公堂。

　　“威武————”四周衙役已站好，敲击着地。

　　轻移慢步，往里走，一进门便看到正上方悬挂着的匾额——“明镜高悬”，哼，花烟兰在心底又是一阵冷笑，这世间哪有明镜，若有明镜，便无这人间喜怒哀怨了。

　　“啪”惊堂木响，林箫央已坐在正中，目光如炬的看着堂下“堂下何人？”

　　“民妇，高秀姑”

　　“民妇，花烟兰”

　　双双跪倒在堂前。收起心神，又是一场硬仗。

　　“来人啊，将今晨在铁府发现的两具尸体抬上！”林箫央扫过两人，冷声对衙役说道。

　　“是”

　　不多时，两具尸体被抬上。

　　“老爷”一个惊呼，高氏已经冲了上去，抱住了铁嵩，30年的结发夫妻，高秀姑哭得是荡气回肠。

　　花烟兰也在流泪，只是她的目光更多的焦距在铁岩身上。岩，呵呵，我最终没有听你的，我没有走，你会不会怪我，怪我的无情，怪我的无意？只是，我答应你今生还不了你的情，下一生我便是你一辈子的妻，这样你会高兴吗？忽然眼前又是铁岩在梨树下唯唯诺诺的一声“七娘”。

　　“啪”又是惊堂木的声音，“堂下不得喧哗”顺势衙役已上前将高氏拉开。

　　林箫央看着堂下女子，皱了皱眉。

　　“姐姐”此时花烟兰又想起自己要扮演的角色，轻轻的上去扶住高氏，只是。。。

　　“走开”奋力的将她推到一边，在她的眼里花烟兰看到的是仇，是恨，望着她一声声的控诉。

　　“啪”惊堂木又响，成功的阻止了高氏的破口大骂。

　　只听，林箫央缓了缓才说，“你们可认得此二人？”手一指问道，林箫央的声音有种威严，在堂上他有着生杀大权。

　　“认得”双双回答。

　　“他们是谁？”

　　“我相公和我儿子”

　　“老爷，和少爷”

　　几乎也是异口同声，但花烟兰的谦卑却给人不同的感觉，跪下后，她便没有再抬头，因为不忍，铁岩的尸体就在旁边啊！虽不爱他，却真正的敬他，她尽然会敬如此弱若的一个人，一生唯一一次反抗尽然配上的是自己的性命，不过依然敬他。

　　“也就是铁嵩和铁岩本人吗？”林箫央继续问，眼神扫过二人，一个不停的哭，一个却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是，是我家相公和我儿，大人，大人一定要替民妇做主啊，大人。。。”高氏再次向前爬了几步，几乎要到了林箫央的台前，又被旁边的人拉回。“大人，你一定要为民妇做主呀，是她，就是她杀了老爷和铁岩，你一定要处死这个贱人啊！”一声声的哭泣在公堂之上回荡，是她，全是她，是她让铁嵩不顾30年结发之情将她送进沐恩庵，是她让她这个当家主母变成铁府上下的笑柄，是她，老爷，你生前不是最喜欢她，那么就让她来陪葬，你说怎么样。。。眼神中除了怨恨还有恶毒。

　　林箫央望着望高氏，做了一个少安毋躁的手势，回头。

　　“花烟兰，你怎么说？”眼神又落在花烟兰身上。此时几乎所有的人都看着她，包括那个哭着肝肠寸断的高氏。

　　“大人，你真的不知道吗？”缓缓地抬头，泪一滴滴的流。同样的问题，两次回答的语气却截然不同，无比的哀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