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想你的时候》冷山

5、第五章

　　在太阳日落之前，它却拨开云层，以庄严的姿势半掩在火焰般的云层之间，远处的山脉冒出此起彼伏的浓雾，意图将峰顶笼罩起来。太阳从云缝中射出的光线，将周围的一切变得闪亮起来。玲子手指上的戒指也跟着光线煜煜闪动起来，美丽又刺眼。
　　后来，我们又一起吃了晚饭。
　　那天的晚餐我们吃了很久，因为我说了很多，我把这两年自己经历的有趣的事向玲子叙述起来。我告诉玲子我怎么替阿吉写情书，怎么跟他喝酒以分担他难过的心情。玲子的嘴巴发出啧啧声，说我从小就像个大人，心细腻得很。我还告诉她我新室友的事。我说道：“他可是一个帅哥啊，真的，脸型是从他妈妈的基因里遗传而来，因为我看过他家的全家照，他有着一张瓜子脸，还有尖下巴，鼻梁高高挺挺的。他的头发......”
　　“这样吧”，玲子打断了我的话，“你详细描述下，我来画。”玲子从她淡绿色的小皮包里拿出一支铅笔和一个精致的印有格子的小本子。“你开始说吧，要详细些，我已经准备好画咯。”
　　于是我把这位室友的相貌详细地形容了一次，玲子的笔在纸上“唦唦”作响，等我形容完，我的新室友的头像也就落在玲子的本子上。“还真是位帅哥哩！”玲子说道。
　　“对啊”，我点头说，“玲子，你的绘画技巧比以前进步多了，画得可真像！不过你应该把他上嘴唇的胡子描黑一些，如果这样会让他更满意。”
　　“这里对吗？”玲子指着头像的说，然后她又换了一根更软的铅笔补上了几笔，又说道：“不过，这样怪怪的，整个画面就数这块黑。”
　　“你不知道，他最在意自己的胡子了。这个家伙在上课时的任务就是拿着鼻毛剪刀一根一根地剪他的胡子，他的每根胡子又粗又黑。”
　　“为什么要用鼻毛剪刀？不能用刮胡刀吗？”
　　“我也问过，他说不喜欢剃须泡浓烈的香味，况且这也成了他的习惯。每当他对着小镜子，手里捏着小剪刀全神贯注地剪胡子时，我就会像到你专注画画的样子，你们俩都在做一件艺术品。”
　　玲子把胳膊放在桌面上，用手托着她尖尖的下巴，认真地听我说话，时不时地对我笑笑，“你们应该叫他‘胡子帅哥儿’，这样多贴切。”
　　“‘胡子帅哥儿’，我重复了一遍，嗯，这个外号很恰当。”我拿起杯子，喝了一橙汁，“还有一个人，他加入了一个什么笛箫社，认识一个女孩，拿他的话说就是：I have met somebody!。为了追那女孩他天天像吃了荷尔蒙似的，六点整起来，然后站在阳台上对着乐谱吹笛子，就算在房间里养一只公鸡也不会这么准时吧。宿舍的其他人安静而又无奈地躺在床上，享受这刺耳的笛声，然后发出叹息声，我想我们所有人都有一个共同的想法，就是趁他不注意时把笛子摔成两半，或者在上面钻十个孔。唉，我的身边总会有些古怪的人，也许我自己就古怪的吧，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玲子一边听，一边咯咯直笑，“你也算个古怪的人吗？怎么古怪，说说看。”
　　“你知道的啊，玲子，我常常会盯着陌生人看啊。如果对方是老人或者小孩，倒也没什么，如果是位年轻的女孩那可要出问题的哦！玲子你说为什么我会这样？在当时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从小就是这个毛病，说了你好多次了都没改过来，现在改已经没有希望了。”
　　“可总是让别人误会，这是个大问题啊。”我说到，我又向玲子做了几次求助，玲子摆摆眼没有给我提出一个有效的解决方法，也许就像她说的“你这个毛病已经没救了！”
　　窗子外面的世界开始被黑暗笼罩起来，饭堂里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我和玲子。两个女服务员在结账台旁边有说有笑，并时不时地转头看看我们，她们好像已经厌烦了长时间的等待。我有好几次想开口问玲子目前的男友，但见她开心的样子，我始终没有说出来。玲子的微笑很美，但她却很吝啬，我不想在她高兴的时候用感情问题打扰她。“玲子，有时间帮我画张像吧。”我说到，“有两年的时间没给我画了，我现在变了，跟以前不一样了，换了发型，个子高了，皮肤也黑了。你应该画一张作为留念。”
　　“这是你第一次主动向我要画！原先你不是这样的。”
　　“以前你画得不怎么像哦，现在我相信你的实力了。我不会逃，也不会不耐烦地睡觉。过些日子可以吗？等我换下这套衣服，穿上最帅的衣服，系上领结，端端正正地坐在你面前。你要认认真真地画哦。我希望我的背后是一片草原，或者粼粼的河水，阳光会从我的左边照过来。要用彩铅哦，不然会成遗照的。”
　　玲子一直盯着我的眼，有好几次我也直接迎着她的眼光看过去，她黑黑的眼眸却让我紧张起来。我在玲子面前，第一次不知所措起来，而玲子却端坐在我面前，眼睛一动不动。我有点恍惚，觉得玲子在这一刻放佛已经不是属于这个世界了，周围的灯光、窗外的黑暗、还有周围的空气，甚至是我，等等这一切都与玲子无关。突然她起身，然后走到我旁边，俯下身吻了我，然后潇洒地推开玻璃门走进外面的黑暗之中。等我慌张地结完帐，跑出去时，玲子已经不见了。
　　玲子的心里经多出了一个世界，一个我所读不懂的世界。
　　一周后，军训结束。这一段严苛的生活却让我养成了一个好的习惯。每天早晨我都会早早地醒来，认真地把被子叠好，然后刷牙、洗脸，摸摸下巴确认下胡子没有变长，再读半小时的书，等着上课。晚上的时间，我基本上在聊天中度过。胡子帅哥向我们讲述着他的爱情故事，可在我看来他那不算是爱情吧，因为每次他的爱情都是以□□结束。有一天这家伙拿出一个铁盒子，里面竟放了几十封求爱信，都是一些女生写给他的。他扬起小胡子，炫耀式地把信分给我们看。“这些情书啊，都是我中学的战斗勋章。”我们问他跟多少个女孩上*过*床，他要我们数数这些信，然后除以4，就差不多了。“总要挑一挑吧。”他说到。然后我们计算了一下，一共二十来封信，除以4，那就是五六个咯。这家伙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我一共换了三所学校，嗯，差不多吧，每个学校平均有两个吧。”
　　“你回过信吗？”我问到。
　　“挑挑拣拣回一些咯。”他回答，“嘿，阿木，你有上过女孩吗？”
　　“还没有。”我说到，“不过我给一位女孩写过很多信，也收到很多信。”
　　“什么样的女孩？有照片没？”
　　“照片倒是没有，不过她就在这个学校。前几天我们还见过面。”
　　“啧啧啧”，他抽动着舌头，“爱情啊，嗯......”他停顿了一下，“我相信爱情，但对我不合适。”
　　我不知道胡子有没有真正喜欢过一个人，我也没去问。在我看来，他是一位顶潇洒倜傥的人，有一张英俊的脸，身材微胖，个子高高的，常常开着跑车往来于学校和酒吧之间，当然车上少不了漂亮女孩。他身边的几个女孩，一般染着黄发或者穿着夜店装，即便不脱衣服，也能想象出她们□□在床上躺着的样子。胡子常常跟我们说他的日后的路很简单，毕业后到他父亲的公司熟悉环境，积累经验，准备接手公司。这就是他的人生，早就制定好了，只要按部就班，就不成问题。班里的一些女生私下里常常谈论他，她们常常趾高气昂地说“有钱有什么了不起！”可说这句话的人一遇到胡子，就会用一种崇拜的眼神看着他。我常常暗笑这些女孩到底是怎么想的，最后得出结论是即便多么不喜欢一个人，也不能当面表现出来，像胡子这种人，很可能成为你以后的靠山，用身体换一些回忆也是值得的。可班里有很多人不喜欢他，包括辅导员，常常批评他把社会上的一些坏习惯带进学校，所以胡子的人缘并不好，最最要的是他懒得打理，认为朋友多并不是件好事，有几个让他珍视的朋友就足够了，而我很荣幸地成为其中之一。我不清楚他为什么选择了我，按他的解释是我对自己喜欢的人执着专一，对朋友也一样。这是他的理由，他的解释，可我总觉得还有别的内容。
　　胡子喜欢打网球，我也喜欢，而且打得还不错。在我的印象里，胡子的生活除了女人就是网球。拿他的话说，打网球就像跟女孩□□一样，有节奏有技巧，但网球却有持续性的高潮。至于我为什么打网球，这要从大学体育课说起。大学一开学，每个人被要求选择一门运动，作为年末体育考核的内容。我看到长长的一张项目单上，密密麻麻地写这各种运动项目，有足球、篮球、女子排球、跨栏等等。我把自己的名字写在网球一栏里。因为我不知道其他的项目能不能让我在年末的体育考核上拿到及格分，但网球我能保证，哪怕我之前对它毫无感觉。为了省钱，我打电话给母亲，拜托她在床下找找我的网球拍，连皮套一起寄到学校。
　　我的记忆里，没有一个字能告诉我什么时候、什么地点网球开始进入我的大脑。它是我记忆之前的东西。就像人们永远不会记得什么时候允吸母亲的□□，什么时候开始会叫爸爸妈妈。父亲是个网球迷，曾经是校队的一名，他的卧室墙上贴着一张皮特·桑普拉斯的画报，整个人停在空中举着球拍，张着嘴巴，满脸的络腮胡子。就连我拿着不满六十分的考试卷子被父亲罚站时，也要对着那道墙，对着桑普拉斯先生。所以早些年我对这位网球巨星一点好感都没有。父亲把自己的爱好强加到我身上，认为有其父必有其子，常常带着我和玲子到野外打球。玲子的网球打得很好，我马马虎虎。因为我实在对网球没有感觉，只喜欢漫画和侦探小说。好不容易熬到上高中准备住校，等我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看着墙上的皮特·桑普拉斯，我还满心欢喜地说：“再见了，皮特·桑普拉斯先生。”我就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
　　可到了大学，在胡子的陪同下，我对网球的喜爱浓烈起来，球技也越来越好。我们俩常常在球场打一下午，直到薄暮来袭，网球变得模糊不清才肯罢休。过了一段时间，生活仿佛走上了草原的大道，尽管宽阔无边，却让我感到索然无趣。我给玲子打了几次电话，可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我又发了很多短信，告诉她我很想她，可她一直没回。我觉得我在玲子的心里已不再重要，于是我陷入莫名的苦恼之中。有时一觉醒来，迷迷糊糊地擦额头的汗，然后不自觉地想起玲子来，想她温暖的小嘴儿压在我的嘴上，想她软软的身子躺在我怀里的感觉。如果不是胡子，我肯定在南昌闷热的空气里崩溃。他见我心情不好，便提议去网球休闲会所打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