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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三六 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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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电闪雷鸣的一路陪伴下,穿过长长的走廊,步入大厅。
大厅里又是一番景象,少不得灯火通明,衣香鬃影,就象直接从电影里剪截下来的场景。八点钟“入场”的时候,席阳曾在我耳边悄声嘟哝了句“有钱人真没有想象力”,当时觉得好笑,此时的感觉却已经完全不同──不过是薄薄的一个屋顶四面墙壁,却铸起了个世外桃源般的安乐窝避风港,刚刚还觉得颇为惊心的暴风骤雨电闪雷鸣,现在想来,已经恍如隔世,不要说厅里找不出半丝风暴痕迹,就连外面正在下着如注暴雨这个事实,人们都是一无所知……这,就是金钱的魔力!
七大家族都是很务实很低调的组织,但是低调仅是征对外人而言,圈子里面,一样是纸醉金迷风月无边,各大家族掌权者的生日party会是个什么样子,就毋庸多言了。其实这样一个豪奢聚会,除了刚刚长成的少男少女,客人未必想来,而我们这些主人们,也未必想办,只是有些东西是潜规则,年复一年,不容更改──如果莫家突然宣布今年的生日宴会取消,由此所带来的震憾效应和连锁反应,我连想都不敢想。
放眼望去,大厅里人潮翻滚,但我刚站到入口处,就看到了莫天。那个人身上有股神奇的魔力,无论在哪里,他都是当然的中心,估计就算是在千军万马之中,也不例外。莫天正被七、八个大人物围在中间,从几个人的肢体语言上看,应该是在开玩笑。
立即向他走去。厅里人虽然多,但远未达到“下饺子”的地步──百多年前设计这个大厅时就考虑到了客容量,而每次受邀请的人数,绝对不会超过最大客容的70%,所以厅里的情形,与拥挤根本不沾边。只是人们一看是我,纷纷不着痕迹地移向两旁,留出条颇为宽敞的通道。如此“礼遇”,换了是谁,只怕都不感冒。多数情况,我会采用与熟人寒暄的法子进行消极抵抗──搞不清楚我的方向,自然也就无法预留通道。只是现在时间紧迫,对于不时飘入耳里的招呼声,只能够微笑了之。
莫天很快感觉到了我的存在,他转身向我这边看过来──也不容他感觉不到,很多人这时都在看我,我甚至能够感觉到落在身上的眼光的重量,至于眼光中的内容,我无意顾及也无暇顾及。
很快来到莫天身边,大慨是从我脸上读出了什么,他有些不解地看起我。莫天身旁的几位客人我也认识,先向他们微一颔首,含笑道:“抱歉,有点急事……”
然后转向莫天:“可不可以去一下书房?”
走出大厅就比走进来的时候麻烦多了,有好几次,寿星不得不停下来应酬客人,我虽然心急,也只有干等着。环顾四周,人们依旧在喝着酒谈着天气,好似一切如常。但我分明感受到了一种非同寻常的气流正在厅里流窜──此时站在厅里的,个个圆滑人人世故,我今天举止异常,不用说,他们那些个聪明大脑,正开足了马力在进行着种种排列组合方面的高难度数□□算。
这栋大楼并不住人,是专门用来举行大型招待会的地方,所以休息室会议室放影厅都有多个,甚至还带了个很少使用的书房。萧四和宋玉几乎是和我们前后脚进到这间书房来的──他们没到party上凑热闹,好在二人住得不远,就算是这种鬼天气,十来分钟也足够了。
刚进门,不待大家坐下,宋玉立即问:“出了什么事?”神色之紧张,让我颇感意外。
我看了看萧四,最后转向莫天:“现在取消让位,还来不来得及?”
莫天尚未答话,宋玉和萧四一个说:“你什么意思?”另一个问:“为什么取消?”
我依旧看着莫天,缓缓道:“我不要你让位。”
“为什么?”这一次,只有宋玉一个人的声音。
“因为我很自私。莫天,这些天我一直想要说服自己,想要说我作出了唯一正确的选择……可是每次一想到这个问题,我总是不能摆脱你在为我作出牺牲这个阴影……莫天,不要让位,我不开心,看到你不开心,我没法开心……”
我还没有把早已想好的长篇大论说完,一旁的宋玉急急地打断我,劝慰起来:“刚开始的时候肯定不适应,时间长了就好了。”
“没用的,时间改变不了他。”我固执地摇头,再次看向莫天,“我不要你因为我的原因,放弃你喜欢的东西,更不要你放弃你的尊严……我不想内疚,这些天我一直很内疚……这种日子太不好受了,就算能够活上一百年,又有什么意思。”
莫天看着我,仍旧没有说话。
萧四的声音这时在我身侧响起:“Kevin,你要想好了,你这是在赌博,而且还是在用你和他你们两个人的生命作赌注。”
“我们会赢。对不起,那天没有相信你,你说你有五五之算,现在加上我的命,你一定会有百分之百的胜算,我相信你。”
宋玉一声冷笑:“要是他输了呢?”
我转向宋玉:“他不会输,就算输了也无妨。可若是因为我的原因不战而降,不但从此要在乎别人的脸色,更要依靠别人的保护活着……他不会快乐,不要说他,就连我都受不了,光是想一想都受不了。”
走上一步环住莫天的腰,直视进他的眼睛:“这个月我受够了,连席阳都看出我不快乐……你是对的,与其这样活着,宁肯豪赌一场!”
房间里一片静谧,满耳全是窗外的风声雨声。
片刻的沉寂之后,萧四把矛头转向了莫天:“你怎么想?如果输了,你忍心看着Kevin跟了你去?他是你一手养大的孩子,刚到你身边的时候,个头只怕刚到你胸口吧?看到他一天天长大一天天懂事,是不是有种作父亲的骄傲?你的德行我还不清楚,如果不是存有父子亲情,你会对Kevin这么纵容?你这个作父亲的,难道真的可以为了自己的野心,用孩子的性命去博去赌?”
房间里又是一阵死寂,这一次,连我都无话可说──百步穿扬,一剑封喉,“大祭司”萧篱萧家四郎!
现在大家都在看着莫天,双方的道理都摆出来了,最后的决定权,在他手上。
从始自终,莫天一个字也没有说,他只是站在原地,任由我抱住他的腰。
过了好一阵,他突然笑了起来,伸手抚上我的头发:“确实象个儿子,而且还是那种特别不听话、经常把我气得半死又无可奈何的儿子……幸好只有一个!”
然后他……沉下了脸。
心里一凉,他……还是被萧四点中了死穴么?
“你把我抱得那么紧,我怎么去通知下边计划有变?”
禁不住“啊”了一声,不但不松手,手上反倒更加用力,把头埋进他的肩窝,闷声笑了起来。
“你这个小东西,一会儿逼我放弃,一会儿又觉得内疚,变色龙都没有你变得快!不准再变了,也不准再胡思乱想了,要记住你说过对我有信心,你不高兴你当我看不出来?”
说完伸手拨开我仍然环在他腰间的手臂,走到书桌前拿起桌上电话,不过三五分钟间,他、我、莫均遥、以及许许多多人的命运,就此全盘翻转。
放下听筒,看向站在我身旁的萧四:“阿篱,你说得不错,我有时候确实觉得自己象个老爸。不过麻烦的是,仅仅是‘象’,所以我大方了一次,也只可能大方一次。我若输了,他非要跟来的话,就跟着吧,反正把他留给别人,我心里面也窝囊得很。”
房间里再次陷入沉寂,刚巧,一道闪电自窗外一闪而过,紧接着,一声霹雳轰然响起,就象要把我们几个人打醒一样。
雷鸣过后,宋玉上上下下打量起我:“原来你这个笨蛋早被他洗脑了!”
然后转头看萧四:“我明天就要去向安安宣讲养个童养媳的种种好处,给乖乖也找一个……”
萧四苦笑:“阿宋,宣讲的事暂缓一阵,我们明天回迦逻。”
宋玉一怔,随及脱口道:“你答应过的,不管他作啥决定,我们都不回迦逻。”
萧四“看”向他,没有说话。
宋玉张了张口,但最终没有出声,疑惑、惊讶、不敢相信、愤怒直至暴怒……种种情绪从他脸上一一闪过,到最后,如同被雷劈到了一样,暴跳了起来,向萧四大叫:“我不回迦逻……他们脑子进水了,非要用自己的命去赌,与我们何干?凭啥打赌的是他们,倒霉的却变成了我们?”
说完话一跺脚,转身向门冲去。不过他身子刚动、连半步都没有冲出去,萧四身形一闪,已把他的手臂牢牢抓在手中:“不要乱发脾气……”
一直抱手倚在桌沿边上的莫天,这时抬手指指左边,对萧四一笑,笑得颇有内容:“隔壁就是间小休息室。”
直到雕花双扇门在萧四宋玉的身后合上,我都还不明所以,走上前揽住他:“他们这是……”
“诅咒的事,迦逻是中间人。十多年前,萧四也不知用啥法子把他那几个大权在握的师兄斗了下去,他自己不想呆那儿,权力就给了个他信得过的人。现在那人很想他回去主持事务,他一直不理不问,大家都拿他没法子。”
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脱口问道:“你该不会跟迦逻订了个逼他回去的协议吧?”
莫天抬手敲了下我的脑袋:“你这个脑子才是废掉了,阿篱那样的人,用那种笨法子行得通?”
“那……”
“什么协议也没有。不过我想要重新订立契约的事,如果迦逻这个中间人全力以赴,皆大欢喜不是不可能。我和迦逻那边都清楚阿篱的脾气,看我背水一战,他多半会让步。”
脑子中亮光一闪,冲口而出:“萧四信得过的那个人,该不是你妈吧?”
莫天但笑不答。
突然有点上当受骗的感觉:“你这不是十成的胜算嘛,哪只五五?”
“天下哪有十成胜算这种事?”莫天笑了起来,“阿篱会不会让步,谁也说不清,而且就算他回去,谈成怎样也还是个未知数。”
“他……为什么那么不想回去?”
“他不喜欢迦逻的,你看宋玉那么不想回去,想来迦逻并不是个有趣的地方;而且他真正担心的是一旦改约成功,十年之后,我又会面临同样的境地,到了那个时候,恐怕就真的是山穷水尽了……”
“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再想法子,先赚它十年再说。”说完这句话,我吻上了他的双唇──十年以后的事,我实在不愿意去想,能逃多久就逃多久吧,大不了,跟他一同上路就是!
自从我动手术之后,我们一直没有象样的sex,我身体不舒服性趣大减,大都是草草帮他了事。现在他给我主动吻上,呼吸立即炽热起来,身体当即有了反应──看样子,欲求不满得厉害。
要死不死,敲门声这时响起。
莫天低低咒骂了一声,然后在我耳边咬牙道:“先欠着……”
我闷笑一声,推开他,想要过去开门,哪知他一把抓住我,指了指沙发,我按他的意思走过去坐好后,他这才叫了声:“进来。”
进来的,是包括七哥在内的一众大当家。接下去自然是一番安排谋划,看得出来,对他的这个决定,众人先是意外,继而高兴万分──没人愿意看到自己跟随了多年的老大,为了情人放弃权力放弃名誉,就算代价是老大的生命,也不例外。至于交着腿坐在一旁的我,在所有人的集体装瞎之下,化身成了真空幻影。
不过半个小时,一切都完结了,这一次,就算我想要反悔,也不可能了。
待到众人出了房间,他脱下身上礼服走了过来:“时间足够了。”
从他不让我出房间的时候起,我就清楚他的动机,放在以前只怕会不情不愿,只是现在连生死都看淡了,还会在乎这些破事?不过,玩笑还是要开的:“外面还有几百号人等着……”
“让他们等好了,他们有的是时间。”
“喂喂,注意我衣服,我不想出去时换了衣服,那些人眼睛亮得很……”
“你那来那么多废话。”
“你轻点,我可是刚动了手术不久……”
“我问过了,医生说现在没问题。”
“你他妈的,拿这种事去问医生!”我终于要暴走了──老天,我明天、不对,是天天,天天都必须面对医生!
“这种事不问医生,难道问你?”
最后的结果是,衣服用不用换不得而知,反正换不换都无所谓──我在他做完之后马上睡着了,跟本没有再回大厅。
不过我记得在睡着之前,有向他说“生日快乐”。
尾声
那一年的生日party,据说让很多人大失所望。客人们只以为会看到一场空前的(而且极有可能还是绝后的)家主让位剧目,结果却是非常扫兴的老一套:莫天在宴会上向大家介绍了莫家的下任家主莫均遥,如此而已。
真正让人大开眼界的,是莫天的46岁生日宴会──上一次莫家家主的46岁生日聚会,据说是三百年前的事情了。这一次,破天荒的,收到请柬的客人全部到场,估计就连八十老母病危、新婚娇妻产子这种事情,都给放在了一旁──想想看,若是诅咒发生在聚会上,自己岂不是有幸成为莫家诅咒事件的目击者?这种荒诞事,一个人一辈子能碰上几回?
结果,非常不幸的,客人们再次大失所望──到聚会结局,莫天都还笑语如常霸气不减!
莫均遥确实成了莫家的下任家主,只是他何时接任似乎成了个谜──刻薄者言,就象他的名字一样,遥遥无期。不过,他在七哥离开莫家后,渐渐接手七哥的势力,数年后,这位温润之人居然成了莫家老七。
七哥英吉在莫天46岁生日后离开,从曾增手上接过“阮家园子”的□□势力。谁成想,命运竟是如此的扑朔迷离,某次阴差阳错,他为一风尘奇女子舍命相救,不久即与此红颜知己成婚,育有一子一女……风尘中,又留下一段佳话。他的故事,直至《沧桑过后》才会尘埃落定。
以凤晨安的诡计多端,席阳落网只是个时间问题,只是谁都没有想到,这对欢喜冤家出了N多故事,常常把几家人搞得啼笑皆非直至疲惫不堪,番外《纵使相逢》中将会细细道来。
至于席凯文,经此一次“事故”之后,把“龙宇”扔给郁林,自己作起了甩手董事长,跟着莫天东飞西飞,一年之中,能够在“龙宇”看到他的次数,据说一个手掌都数得过来。估计莫天也终于认命了,再也不逼他独当一面,反正他在的时候,没人动得了他,而他一旦撒手西去,那个小祖宗多半也是一个心机梗塞急急地追了来──于他们来说,人生苦短,前途难测,最要紧的,还是过好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