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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三四 落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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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聚会闹到挺晚,进到卧室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不出所料,莫天还在灯下看文件。
他这阵子很忙,连今晚的聚会都抽不出时间──生日还有一个星期,交接在即,不由他不忙。听见我开门的声音,头也不抬地问:“玩得还好?”
“好。”老实说,我手术后身体大不如从前,要是不好玩才不会支撑到现在。
大慨是我的情绪太好,莫天放下手头的工作,转过座椅有些意外地看起我:“有那么好玩?”
我本来准备进衣帽间换衣服,看他这么在意于是改变了方向,走到书桌前伸手把放了满桌的文件向里边推了推,坐到桌上:“你应该去看看凤晨安,就连阮三都说他象只不停摇尾巴的狐狸犬。”
莫天想了想:“那不正好,他们一个是狐狸犬,一个是小白兔,挺般配。”
“小白兔被彻底搞糊涂了,悄悄问我狐狸犬是不是出了毛病。”我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莫天也笑了:“换了是我也会这么想,正常。”
今天的晚餐确实好玩。我因为啥都不能吃,就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到了观察上,结果发现了很多有趣的事情。比如席阳见了阮三和凤凰,尤其是阮三之后,足足有两分钟时间,双唇微张目不转睛,然后有老长一段时间眼睛跟着阮三打转,丢足了人。我在旁边看得异常满意,对,就应该让凤晨安看看真实的席阳──他看中的“珍珠”,不过是颗玻璃珠子,值不了几文钱。
不过,凤晨安却似全不在意,七哥刚跟席阳讲了两句话,他就急急忘忘地插了进去。打那以后,几乎一直不离席阳左右,简直就是球场上的贴身盯人战术,把个席阳搞得不胜其烦,几乎要申请禁止令……后来还是凤凰出面把晨安赶了开去。
席阳一脱身就过来找我,困惑地问我凤晨安是不是出了啥状况。我当时情绪好得不能再好,忍不住开他玩笑,问他长这么大有没有被人追过,席阳老老实实地摇头:“从来都是我追人,哪来人追我?”
“那就尽情享受一下被追的感觉。不晓得晨安会不会送你花?”
席阳半天没出声,最后小心翼翼地问:“哥你的意思是说凤晨安……他……他……”
“他”了半天也“他”不出来,我看他着实可怜,才给他解开谜底:“他说他喜欢你,他要追你。”
“……”
“他还说你是件珍宝,他要动手晚了就没他的份了。”我不准备帮凤晨安,当然不介意把他的狐狸心思暴露在阳光之下。
又是半天沉默,终于,席阳端了酒转身而去,临行前扔下三个字:“他有病!”
“凤家那位少爷眼光一流,还懂得先下手为强,他正常得很。”我讲故事的时候,莫天动手整理桌上文件,故事讲完,他文件也整理完毕,这时靠进椅背里看我:“我还以为你说什么都不会让晨安接近席阳呢。”
“拜托,我有那么不讲理?”
“你以为你很讲理?你的宝贝哪次放过手?小时候死活不准人碰你的小马驹……”
“得得,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你记得。”连忙打断他。那年因为小霍克哥哥瑞奇偷骑了我那匹叫龙卷风的小马驹的事,差点没掀起滔天巨浪……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回忆,赶忙转回正题上,道,“席阳又不是个瓷娃娃,我没必要太紧张……对了,席阳说等你过完生日他就回去上班了。”
莫天随手取过桌子上的红酒,在手里边轻轻摇晃,若有所思的问:“生日过后,我们就自由了,你想干什么?”
我一阵沉默,然后摇摇头:“还没有想好。”
“均遥的意思是希望你留任龙宇。”
这一次很干脆,完全不用想:“我不会留任。”
莫天生日后我们干什么?这些天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无论做什么,改换门庭后的莫家,绝对不会再留──从心理上来说,从安全上来讲,都不能留下。
莫天喝了口酒,又问我:“要不,我们先到法国住上一阵子?你一直很喜欢那里。”
法国我和莫天有多所住宅,巴黎郊外还有栋很有些年头的别墅──我十五岁那年突然迷上了中世纪骑士,莫天于是买下那所房子作了我16岁的生日礼物,一番翻新维修之后,外观和内里布置都还原成了中世纪风格,当时喜欢得不得了。想到此脑子里亮光一闪,突然意义风发,道:“我要去学画。那个混帐Andrew那天居然敢说我的画不入流……哼,十年以后我要让全世界看到,画坛新星席凯文冉冉升起,小仲马当年以一本《茶花女》征服巴黎,我要用我的画笔征服全世界!”
“好啊,那我就作你的模特,还是免费的那种。”莫天被我的张狂模样逗笑了,只是满眼的欣慰之中夹了丝倦意。
我从桌子上跳到他面前,躬身亲亲他的额头:“乖宝宝,该睡觉了。”
然后趁他动手之前心情愉快地跑进里间,只听得身后一声轻笑。
换过衣服稍稍冼漱后回到卧室,却不见莫天人影。返回起居室,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正端了酒站在露台之上,丝丝缕缕的晨雾莹绕在他的四周,透着淡淡的落寞。
恍然间,心底一阵失落,走出去从背后搂住他,难得温柔地轻轻说道:“睡觉好不好,再不睡就该天亮了。”
莫天用端着酒的手指指不远处的大海,月下的大海很平静,虽然看不清海浪,但涛声阵阵,入耳清晰:“记得以前听人说过,人生就象海潮,有涨潮也有落潮,当时年轻气盛,坚信我的人生只涨不落。今日方才明白,只涨不落,那不是自然规律。”
我并不个妙语联珠的人,此时却福至心灵,接口道:“落潮其实是在为下一次涨潮作准备。”
莫天微微一怔,然后开怀大笑,拍拍我搂在他胸前的手:“我得此佳人,荣辱相伴生死相随,不知羡慕死多少人,还管什么潮涨潮落!”
“莫天你住口,我不是女人!”
一边笑着,一边把他往房里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