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终查定大奔走》影子不会流泪

7、第六章

　　（六）

　　下午，四人一同来到绛攸的住所。“红府？”细心的秀丽一下子就注意到了门口悬挂的牌匾。“小姐我们还是先进去再说吧。”静兰不禁感到有点无奈。
　　“玖琅叔父！？原来这是你的家啊。”来应门的是已经给黎深差遣了半天的玖琅，扭头问悠舜和凤珠，“我们来探望李侍郎，为什么要到玖琅叔父家来呢？”
　　众人一时语塞，“是这样的，李侍郎的养父与这位玖琅大人交往甚密，所以托玖琅大人代为照看。”悠舜随口这么唬弄了一番，见秀丽点了点头，众人松了一口气。
　　走入大厅坐定片刻后百合便送上热茶和美味的点心，看到戴着面具的凤珠着实吃了一惊——虽然知道这几年他都不曾在他人面前摘下面具，不过这个面具画得也太怪异了。
　　“这位是绛攸的义母，百合姬。”玖琅看出秀丽似乎有所误会，看看百合看看自己，应该是以为百合是玖琅的妻子了。
　　“百合夫人，这是我们顺道去叶大夫那边拿来的药，不知是不是有点多余……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请经管开口。”
　　“几位太客气了，你们能来探望绛攸我已经很高兴了。”百合对着秀丽微微一笑，谁也没注意到凤珠悄悄别过了脑袋。
　　“是不是凤珠和悠舜来了啊，就知道你们会来探望绛攸的，呵呵。”黎深透过窗子看到他们两位的马车，且见他的宝贝儿子已经睡着了，就出来跟两位好友喝茶。
　　因为还没看到秀丽，他满脸得意的样子——有必要交代一下他是怎么照顾他的宝贝儿子的。
　　早上百合喂绛攸喝下姜汤后洪大夫差不多也到了，黎深一看到大夫就用那种能冷死人的口气说：“医不好我儿子我就让你全族人生不如死！”大夫听了把脉的手都抖了，“手抖什么，再抖我把你骨头抽了，快说，我儿子怎么了！？”无奈，玖琅只好让百合把他暂时带出去，这样还不得把人家大夫吓死啊？
　　由于绛攸只是染了些许风寒，所以大夫开了点辛温解表的药并嘱咐服药后可喝些热粥或热汤，微微出汗，以助药力驱散风寒便准备离去，不想又撞上了在门口等候多时的黎深。他一把夺过玖琅手上的药方，不多久就撕了个粉碎，“怎么就开了这点药？我儿子明明病得很严重，你是不是庸医啊……”无奈，玖琅只好在他还没说出更加恐怖的话前把他强行拉走了，百合又重新让大夫开了一张药方，一边道歉一边把他送走了。
　　待下人抓来了药，百合正要去煎药，黎深又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怎么还是只有这点药？那个庸医听不懂人话吗？还是去抓药的下人私吞了我们的钱？不行，我要把他们抓来一个个考问！”天呐，举国上下谁有这个胆子私吞你红黎深的钱？“黎深，你太紧张了，绛攸只是染了风寒，并无大碍，出身汗就会好的。”听了百合的话，黎深问了句“真的吗？”，看百合认真的点了点头，便不再胡闹。
　　“为什么喝酒？”绛攸服过药，喝了一碗热汤，看上去气色稍有好转黎深便开始逼供。
　　“我……”“这么大个人还掉到水里，实在太丢人了，我红黎深怎么会收养了你这样的人做儿子？”除了无情还是无情，真不知道刚才那个蛮不讲理地吓唬大夫的红黎深跟现在这个对着自己生病养子泼冷水的红黎深是不是同一个人。
　　绛攸于是把到喉咙口的话咽了回去，“休息吧，明天开始不要上朝了，就在家里帮玖琅准备朝贺事宜。”黎深说着便走出了绛攸的房间，不过绛攸并未注意他的义父格外小心地带上了门。
　　然后他就跑去书房翻医书，“感染风寒吃什么，吃什么好？奇怪，这些书里怎么没有？”书房瞬间乱成一团糟，“找到了！‘葱白5节、淡豆豉9克、生姜3片，水煎服，日一次；或生姜30克、红糖30克，煎汤分三次服用。’我，我这就去做。”黎深丢下书本就往厨房跑去。
　　他花了几个时辰做好了“黎深式姜汤”，放在了熟睡的养子床头，吩咐听到偶像生病便主动要求负责保持绛攸头上冷敷物温度的伯邑千万不要吵醒绛攸，正巧往窗外看了一眼，便有了刚才那一幕。
　　“黎大人！您怎么也在这里？”听到秀丽这么一句，黎深脸上得意的表情瞬间冻结，“我，这，我，那个，对，我是……我是……”玖琅看到黎深这样吞吞吐吐不知所措的样子持续了那么长时间很是不解，尚不知晓秀丽并不知道黎深真正身份就想替黎深回答秀丽的问题，不过被悠舜抢了个先：“黎大人和李侍郎很熟悉，所以也来探望，是不是，黎大人？”
　　于是众人便看到红黎深的眼眶内瞬间充满了不知名的液体，慢了一拍后连连点头。这个黎大人果然有点不正常，秀丽暗自这么想。
　　随后他们去小小看望了一下绛攸，为了不打搅他的休息，众人又退回客厅开始闲聊。
　　突然珀明冲了进来，“李大人，李大人在哪里？我要看望李大人！我要好好照顾他！”手上是各种各样的水果。
　　可以感觉到黎深对这样一位不速之客很为恼火，不过见自己心爱的侄女跟他打招呼了，便稍稍有所收敛，暗示百合把他带去绛攸的房间。

　　“你是谁？”待百合离去，伯邑恶狠狠的问珀明，看着伯明的眼睛里像是要蹦出火花似的。
　　“你这小鬼小声点，别吵醒李大人。”珀明并未回答伯邑的问题。
　　“绛攸哥哥是我最尊敬的人，你别想抢走我的绛攸哥哥！”
　　珀明听了这话一愣，怎么和那个奇怪的红尚书一样说话莫名其妙前言不搭后语？哦，大概是……
　　“你是玖琅大人的儿子红伯邑吧？”
　　“是的，爹亲和大伯已经同意我在这里照顾绛攸哥哥的，你给我走开！”
　　“你这个小鬼说话怎么口气那么大，要知道我可是你绛攸哥哥最器重的手下，你要叫我碧公子。”
　　伯邑转念一想，碧公子？难道就是绛攸口中常常提起的碧珀明？没错的，一定是这个讨厌鬼，跟我争夺绛攸哥哥！
　　“哼，绛攸哥哥不会喜欢你的！绛攸哥哥最喜欢我了！”
　　珀明给他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说的都有点晕了，果然血亲是不容忽视的……索性跟他玩玩吧？
　　“你一年才能见你的绛攸哥哥几天？我和你的绛攸哥哥可是朝夕相处啊，天天都能见面哦，羡慕吧？”说着对伯邑做了一个鬼脸。
　　“你，你，绛攸哥哥有经常给我写信，你有收到过绛攸哥哥的信吗？没有吧？肯定没有！说明绛攸哥哥更喜欢我！”
　　“我虽然没收到过你绛攸哥哥的信，可是我们不用写信啊，在一个部门工作什么时候想说什么就能马上说，根本不用写信。”
　　“绛攸哥哥还指导过我的功课，还夸我学得快！”
　　“在吏部他经常说我写的公文很出色。”
　　“我可以和绛攸哥哥住在一起！”
　　“我们经常一同通宵达旦地工作。”
　　…………
　　正当两个人激烈争论时，绛攸似乎有点醒了，迷糊中有点口渴，便说了声“我想喝水。”由于珀明离床头柜比较近，便拿起了那碗姜汤喂给绛攸喝，把伯邑气得恨得牙痒痒。
　　不过，那碗姜汤毕竟是黎深做得，绛攸刚喝了一口便挥手打去了珀明手中的碗……

　　黎深听到碗摔碎的声音，赶在众人前头飞奔到绛攸的房间，看到他的忙乎了大半个早上做出来的姜汤打翻在地，眼里瞬间燃起熊熊烈火，从怀里拿出扇子朝他俩扔去。
　　扇子先击中了珀明的脑袋，再而弹飞击中了伯邑的额头，飞了一圈最后还回到了黎深的手中——不得不承认，他的“飞扇功”最近很有长进。
　　众人到达时就看到地上躺着两个人加上一个破碎的碗，“怎么会这样……”秀丽好问的毛病又不合时宜地发作了。
　　“我要喝水……”绛攸其实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百合上前给绛攸灌下了一大碗清水，“这个，地上的是什么汤啊？”
　　黎深没敢吱声，殊不知他可是放了正常量三十倍的材料来做的啊！不过达到的效果倒是和他大哥不放生姜做出来的一模一样。
　　“我想，应该是绛攸不小心打飞的碗砸晕了他们两个吧。”除了秀丽谁都不会信这么个拙劣的谎言，幸好除了秀丽谁都能看出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于是秀丽，静兰和悠舜驱车送昏迷了的珀明回府，凤珠表示要留下帮帮忙，未与他们三人同行。

　　“谢谢你接受黎深的恶趣味。”两位红姓男子都去照顾各自的儿子了，客厅里仅剩下百合和凤珠二人。
　　“习惯了，反正面具什么样子我又看不到。”凤珠放下茶杯，不紧不慢地说，“你泡的茶还是那么好喝。”
　　“还记得我们相识就是因为茶会，你走到哪里哪里就出现异常情况，人要么就逃走要么就围着你转，想想就有趣。”
　　“只有你看到我没有跑开也没有跟着我走。”
　　“确实是百年难遇的俊美面容，也怨不得那些人会精神错乱。”
　　凤珠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摘下了面具，一下举起一下放下，像是在仔细端详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黎深说，自从我和他结婚后，你就再也不来他家了，也不肯摘下面具，还把自己的名字改成奇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为什么要嫁给黎深呢？”像是在自言自语，不过确是道出了困扰他多年的疑问。
　　百合并未马上作答，只是笑着往凤珠的杯子里再一次注满香茶。凤珠突然抓住百合的手，两人四目相对，“为什么？请告诉我。”
　　就这样两人僵持了一段时间，百合示意凤珠松手，坐下开始慢慢拨去凤珠内心这几年来一直无法摆脱的阴云。
　　“他虽然没有你为人处事那么冷静，考虑事情也经常会有疏漏，且在旁人眼里他是一个冷酷无情，霸道蛮横，不可理喻，如同冰一样寒冷使人无法碰触的存在，不过我在他身上可以看到一些很独特的东西——他对我和绛攸都很好，虽然他很任性，有时候像个小孩子一样不懂事，不过他实际上是一个脆弱的王者，他，真的很孤独啊……”
　　凤珠垂下头默默听着百合的话语，很多年了，很多年没有这样和他曾经心爱的女子交谈了。
　　“他说，从前所有人都与他保持距离，包括他的胞弟，只有他的大哥会对他敞开心扉地交谈，只有他的大嫂会和他开玩笑，只有年幼的秀丽会对他伸出双臂。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你们，他才懂得‘朋友’的真正含义。你们把他从无尽的孤寂中解放了出来，使他慢慢接受了这个世界，并且希望融入你们的生活。若是没有你们，他现在可能还成天戴着他那副无形的假面具过活呢。”
　　是啊，若是没有他们，黎深会成为第二个茶朔洵也说不定，哦，不对，是茶朔洵变成第二个红黎深。
　　“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因为我虽然喜欢你，却不想嫁给你。”
　　“这个理由不成立！不想嫁给我你也可以嫁给别人，为什么偏偏选中黎深？”
　　“比起你的细心，我更喜欢黎深的霸气。”
　　凤珠一时哑口无言，女人就喜欢大男子主义的男人吗？他并未说出口，因为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还有就是……我以为嫁给黎深的话，还能常常看到你。你，对我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人啊。”百合说完对着凤珠浅浅一笑，这下凤珠彻底没了脾气。
　　“都是因为你，害得我要到五十岁以后才能娶到老婆。”
　　“什么嘛，是你自己的长相问题好不好？怎么能够赖我啊！话说回来，我觉得你到了五十岁面容也不会有太大改变的，做好一辈子打光棍的心理准备吧。”
　　“那么……如果……我做你的侄女婿你会介意么？”
　　“你刚才说什么？”百合几乎怀疑刚才那句是她的幻听。
　　“没……我说，你可以去准备晚膳了。”
　　“谢谢你的提醒。对了，能麻烦你帮忙整理一下黎深的书房吗？给他弄得乱糟糟的。”
　　“好。”说着凤珠便向黎深的书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