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曲》半缘君·心

9、28——32场

　　28.内，顾贞观处，日
　　转眼秋去冬来，时值冬岁，北国大风呼啸，屋外大多一片素白，又是一个大雪漫天的日子。成德亲自抱着一床被子来到顾贞观住处。
　　成德：（叩门）梁汾可在？
　　顾贞观：（开门）这么冷的天，你就这么过来了。
　　顾贞观接过被子，走进内屋，放在床上，继而走出。
　　成德：小弟正是来这边看看，屋子可还暖和。
　　顾贞观：容若你太细心了，叫石砚过来看看便是了。
　　成德径自走入房中，看到顾贞观的书脊上正放着刚写好的两副词，方要抬手拿起。
　　成德：梁汾这是又得佳作了，也不告知小弟。
　　顾贞观：（略微紧张）并非什么佳作，随手写的罢了。（欲将成德往一边揽）
　　成德：千佛寺？（笑）梁汾兄还吝啬起来了，不舍得让小弟拜读么？
　　顾贞观：（向后退了两步）容若你误会了。
　　成德：（漫不经心）小弟开玩笑的。（读）“金缕曲丙辰冬寓京师千佛寺冰雪中作。”
　　成德抬头看向顾贞观。
　　顾贞观：（点头）方才归来。
　　成德：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继续读）季子平安否？便归来平生万事，那堪回首！行路悠悠谁慰藉？母老家贫子幼。记不起、从前杯酒。魑魅择人应见惯，总输他覆雨翻云手。冰与雪，周旋久。”（顿）这是？写给？……
　　顾贞观：（坐于一旁，似是叹息）没错，写给吴兆骞的。
　　成德：（惊）你是说，江左三凤凰之一的吴兆骞吴汉槎？
　　顾贞观：（重复）是，江左三凤凰，顺治十四年南闱科场案，被打了四十板子之后，发配到宁古塔二十三年。
　　成德：（思考）顺治十四年？宁古塔……

　　29.内，卧室，夜
　　此时的卢瀞蓉已经明显能看出渐渐隆起的肚子，许是做了母亲的缘故，而此时她的目光也显得格外温和。
　　本坐在桌边的她起身挑了挑灯芯，跳动的烛火止住，凝成一篇黄晕的光。不远处的床上散落着她平时缝制的一些小衣裳。
　　卢瀞蓉：不知这雪几时能停，公子怎地迟迟不归。
　　红烛：夫人可是乏了，奴婢再去添些炭火，夫人就先歇下吧。
　　卢瀞蓉起身走到了窗边。
　　卢瀞蓉：这京城，雪就是多。早年随阿玛额娘在广东，这个时节，可不似这般冷。
　　红烛给卢瀞蓉披了件毛绒披风。
　　卢瀞蓉：以前也不觉得自己这么怕寒。
　　红烛：夫人这是怀着小公子，难免虚弱了些。
　　红烛一边说一边扶着卢瀞蓉回到床上坐下来。
　　卢瀞蓉：整日闷在屋里，可是真把人给闷坏了，不知道亭子那边的柳树可还好。
　　红烛：赶明儿奴婢替夫人看看去。
　　卢瀞蓉：恩。

　　30.内，顾贞观处，夜
　　顾贞观：（起身）我亦飘零久。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宿昔齐名非忝窃，试看杜陵消瘦，曾不减夜郎僝僽。薄命长辞知己别，问人生到此凄凉否！千万恨，为君剖。
　　成德：（感动）“兄生辛未吾丁丑。共些时冰霜摧折，早衰蒲柳。词赋从今须少作，留取心魂相守。但愿得河清人寿！归日急翻行戍槀，把空名料理传身后。言不尽，观顿首。”这便是顾兄那日提到的故友，弟今日方知，真真愚钝。
　　顾贞观：（叹气）知道又如何？
　　成德：（摇头）不，单凭顾兄这份情谊，弟定尽力为兄谋之。
　　顾贞观闻听此言，不觉一顿，继而又叹了一口气。
　　顾贞观：先帝定下的案子了，尽力又当如何。
　　成德：（泣）并非尽力二字。河梁生别之诗，山阳死友之传，得此而三。此事三千六百日中，弟当以身任之，不俟兄再嘱也。
　　顾贞观：公子这是答应？
　　成德看向顾贞观，重重的点了点头
　　顾贞观一时竟不知道如何是好，这许诺于他来得太突然，却又等了太久太久，久到自己已经麻木。
　　顾贞观：（拜了再拜，犹豫）人寿几何？公子乃以十载为期？请以五载为期！
　　成德见顾贞观此时百感交集，不由得也被触动。
　　成德：好！不玉成此举者，非人也！
　　顾贞观：（跪拜）公子恩情，顾某难以为报。
　　成德：顾兄快快请起，小弟承受不起。
　　成德连忙扶起顾贞观。
　　成德：此事须从头计议，待寻得合适机会，弟先禀报家父，再行定夺。
　　成德知道此事绝非他一时心血来潮便能促成，其中利害关系，又涉及前朝旧事，顾贞观十余年奔走皆无所获，并不只是他一介贵胄公子所能决定的。
　　顾贞观亦晓得此事并非一人一言可以解决，但有成德此诺，仍是心下安定不少。
　　顾贞观：（点头）若有明大人帮忙，自是犹如如虎添翼。汉槎，望有生之日，你我二人终得相见！

　　31.内，卧室，夜
　　月光入户，灯影昏黄，卢瀞蓉和成德在床上休息。
　　忽而，成德口中碎碎念叨着什么，卢瀞蓉本来就睡的浅，她缓缓起身。
　　卢瀞蓉：容若？
　　卢瀞蓉轻轻推了推他，发觉似乎是在呓语，便凑近了些听。
　　成德：（呓语）我亦飘零久……十年……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
　　卢瀞蓉：容若，你做梦了。
　　成德：顾兄……尽管……尽管放心。
　　卢瀞蓉：顾兄？顾贞观？不知道这一晚又聊了些什么。
　　卢瀞蓉有些无奈，帮他掖了掖被角，复又躺了下来。

　　32.内，通志堂，日
　　成德立于书案前挥笔洋洋洒洒写下这首金缕曲，写到动情处，眼中无不含泪。
　　（以字幕形式出现在屏幕右侧）
　　金缕曲简梁汾
　　洒尽无端泪，莫因他、琼楼寂寞，误来人世。信道痴儿多厚福，谁遣偏生□□。莫更著、浮名相累。仕宦何妨如断梗，只那将、声影供群吠。天欲问，且休矣。
　　情深我自判憔悴。转丁宁、香怜易爇，玉怜轻碎。羡杀软红尘里客，一味醉生梦死。歌与哭、任猜何意。绝塞生还吴季子，算眼前、此外皆闲事。知我者，梁汾耳。
　　待得墨迹干涸，成德将他工整的叠好，塞入信封。
　　成德：石砚。
　　石砚：奴才在。
　　成德：将这封信给顾先生送去。
　　石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