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曲》半缘君·心

5、10——14场

　　10.内，通志堂，夜
　　书案前，成德时而深思，时而写上几句。
　　画面是书桌上写的墨迹：送马云翎归江南
　　侧身宇宙间，长啸久独立。之子我友人，南归事蓑笠。交情如谷风，澹澹复习习。吹君渡江去，片帆春雨湿。弃捐世所悲，予独为君喜。君归茸屋南山里，燕麦青青才复雉。新莺啼过眠未起，笑看我辈红尘死。
　　落款：成容若。

　　11.外，回廊，夜
　　顾贞观立于通志堂外徘徊难定，看着窗外透出昏黄的光，几次抬手欲敲门，又放下。
　　来来回回走了几圈，终于，他触到了门。
　　顾贞观：纳兰公子在吗？

　　12.内，通志堂，夜
　　成德早已闻听外面声响，听到声音，放下了笔。
　　成德：是梁汾兄么，请进。
　　顾贞观进屋，径直走到书案前，看向书案前放着一卷新词，不禁走过去看上一看。
　　顾贞观：这是送那马云翎的。
　　成德：（点头）这么晚了，梁汾兄怎么过来了。
　　顾贞观：（读）交情如谷风，澹澹复习习。吹君渡江去，片帆春雨湿。（顿了顿）这马云翎诗名闻于耳，只是前日得见，难免委身于俗世。
　　成德：人各有志，梁汾兄又何必强求。
　　顾贞观转而看到了最后两句：看来容若你是觉得落入红尘不堪为伍。世人皆道你是贵胄公子，又逢金榜题名，可谓人生双全，似乎你并不为意。
　　成德径自大笑了三声：红尘为何，知己又为何？
　　成德接过诗，把纸折了几折，放入信封，递给旁边的小厮。
　　成德：将这份信和我先前吩咐的东西一并送去东街巷子胡同王先生那里。
　　小厮：（点头）是。
　　成德：梁汾兄说话痛快，小弟甚是喜欢。
　　顾贞观：公子虽年纪轻轻，待人却至情至性，毫无扭捏作态，不妨直说，在下很是喜欢。
　　成德：先生还是不信任容若啊。
　　顾贞观：公子何出此言。
　　成德：看你刚才如何称呼我。
　　顾贞观：（有些心虚）容若你眼光真刁。
　　成德：梁汾兄先请坐。
　　顾贞观坐定，成德才瞧见他怀里似乎塞着什么东西。
　　成德：梁汾兄这是带来了什么好物，怎不与人共赏。
　　顾贞观这才发现适才出门时收到友人赠与的书画，便起身抽出放于案上。
　　成德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副顾贞观的画像，画像中人丰神俊逸，超然洒脱，颇有魏晋之风。
　　成德见题款处写有“侧帽投壶图”五字。
　　顾贞观：昔日独孤信，侧帽风流。
　　成德：北齐独孤信，为人风流不羁，更能惹得一时效仿，小弟倒是佩服的很。
　　顾贞观：让公子见笑了。
　　成德：哪里哪里，小弟看，这画和兄长衬得紧。如若顾兄不介怀，小弟倒是想题词一首。
　　顾贞观：公子请便。
　　成德得言，取下毛笔，蘸浓墨汁，在画一侧挥毫写道。：
　　金缕曲赠梁汾
　　德也狂生耳。偶然间、络尘京国，乌衣门第。有酒惟浇赵州土，谁会成生此意。不信道、遂成知己。青眼高歌俱未老，向樽前、拭尽英雄泪。君不见，月如水。
　　成德行文洒脱，一气呵成，写毕，顾贞观一边念道，不觉顿生知己之感。
　　顾贞观：好一个“有酒惟浇赵州土”，公子豪爽之气，不输当日平原君。
　　成德：顾先生过赞了，容若不敢跟平原君相比，不过是想多结交像顾兄这般的贤人雅士。
　　顾贞观点头表示赞同，继而又看下去。
　　画面移向文字：共君此夜须沉醉。且由他峨眉谣诼，古今同忌。身世悠悠何足问，冷笑置之而已。寻思起、从头翻悔。一日心期千劫在，后身缘、恐结他生里。然诺重，君须记。
　　顾贞观：“身世悠悠何足问，冷笑置之而已。”容若兄出身华阀，何以也生得此感叹啊。
　　成德：众生平等不是，这愁思，想是人人都有的。
　　顾贞观想成德说的也是，什么样的人没有自己的苦恼呢，只是所处地位不同，所忧所愁的内容不尽相同罢了。
　　待看到“一日心期千劫在，后身缘、恐结他生里”几句，顾贞观突然一怔，一种不祥之感油然而生，然而他还是没再说什么。
　　顾贞观：（对成德深深鞠躬）容若待我真诚至此，顾某愧不敢当。
　　成德推开窗子，看向外面一轮皎月。

　　13.外，回廊，夜
　　远远的，一侍女打着灯笼向通志堂走来，成德收回目光，侍女给成德问安。
　　侍女：小爷，夜深了，夫人唤您回房歇息。
　　成德：知道了，叫夫人先歇下吧，我这边有客人。对了，让红烛陪着夫人吧。
　　侍女称是，欠身退下。

　　14.内，通志堂，夜
　　顾贞观看着侍女远去的背影，发现时候确实不早了。
　　顾贞观：可是打扰了。
　　成德摇头，转身走到书案前微微整理了下物件。
　　成德：梁汾兄，小弟今日方知古人所言相见恨晚。待他日小弟装裱一下，再将这字画一齐送与先生，还望梁汾你莫要嫌弃。
　　顾贞观：今日与容若兄相交，方知古人不欺我。
　　通过这首词，顾贞观既知传闻中的纳兰公子并非徒有虚名，而且，这首词也深深震撼了他的内心。
　　顾贞观：夜已深，容若兄还是早些休息吧，莫让夫人久等了。
　　成德：也罢，蓉儿最怯空房，那我便先回去了。
　　顾贞观：公子慢走。
　　成德：我送顾先生一程吧。
　　顾贞观：不用了。
　　成德：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