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美人（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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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很多个夜晚，她都是那个帐中人。如今竟然阴错阳差间，被命运放在帐外上夜。她有些脸红是因为猛然想起，自己在里面的娇吟一定也被外面的宫人听了去，不知她们暗地里会怎么嘲笑自己……
“皇上……时候不早了，快歇息吧。”武惠妃娇滴滴的声音带着魅惑的邀约，成功激起江采苹一身鸡皮疙瘩。
“爱妃身子刚好不宜操劳过度，快先睡吧，朕把这本书看完就睡。”什么？江采苹怀疑自己听错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软玉温香横陈身侧，李隆基不仅不为所动，竟然还有闲情逸致看书。她真想掀开帘子问问这位淡定皇帝：“这么黑，陛下能看得见吗？”
当然，想归想，就是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
“皇上好久没在妾身这里留宿了，妾身十分思念皇上……皇上的书真的比妾身还好看吗？”
“朕是怕爱妃身子没好全，劳累过度。听话，快去睡吧。”李隆基的声音似乎有些淡淡的敷衍。
“皇上不要妾身侍寝，又何必留在瑶光殿！姐妹们都渴望得到皇上雨露恩泽，皇上快去她们哪里繁衍子嗣吧！”惠妃胆子确实不小，敢这样说李隆基的不是，还下了逐客令。看得出在李隆基面前她才是真正娇纵惯了的那个，而不是威风八面的刘华妃。
“好，既然爱妃不想让朕在这，朕走便是。皇甫美人身子不适，白天差人来请朕，朕还没去看过她呢！爱妃好生休息，朕这就走！”李隆基的声音听不出来是不是生气，总归有几分不悦。
“皇上……人家不过是开个玩笑，皇上就当真了。皇上躺下，哪儿也不许去，陪陪妾身，妾身一个人很闷的……”惠妃的语气软了下来，想必此时已是两条玉臂搭在李隆基身上，面含桃花地对着他撒娇地笑着。
“好，那朕不走。爱妃先睡吧，养好身子，改日再……”李隆基的声音低了下去，顿时一抹红晕飞上江采苹的面颊，帐内隐隐约约传出亲吻的声音，她双手紧紧揪住裙角，手心攥满了汗。
嗯？她以为令人面红心跳的激烈场面就要上演，男人嘛，话虽那么说，有几个能抵挡这样的诱惑？没想到帐中却渐渐安静下去，不一会儿二人都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二人竟然这么快就双双入睡了……
江采苹深知李隆基可不是吃素的，以往只要留宿她寝殿没有一次不……
这次居然说睡觉就只是睡觉，这个李隆基更为年轻，体魄必然强健许多，中年尚且如狼似虎，壮年时怎么可能清心寡欲？
有什么东西在江采苹耳畔轰鸣作响，第一次听墙根就以失败告终，还要坐在石阶上守一晚上，无聊的漫漫长夜显得更为漫长了。
等到发觉自己在想些什么的时候，她被自己惊到了，这满脑子的“龌龊”思想，还是昔日那个端庄持重，高洁傲岸的梅妃吗？她的心理怎么变得这么符合现在的小宫女身份，全然不像重新活了一次的梅妃？
我一定是部分失忆了。她安慰自己道。心里刚舒服点又惊觉她以前从不会用这种自欺欺人的方式安慰自己的，如果换做从前，莫说她压根不会有这些想法，即使有，也会深深地鄙视自己的。
她渐渐有些明白，有些东西，不一样了。她的灵魂重生，却保留了一些现在肉身固有的性格。不知是喜是悲的是，她前世今生的两种性格并没有割裂，反而十分融洽。她现在的思想，既有梅妃江采苹的痕迹，也有宫女江采苹的部分。重生使她成为一个新的江采苹。
她不禁有些庆幸，原来这一世注定不会是上辈子的简单重复，她可以放下梅妃身份这个思想禁锢，认认真真随心所欲地好好活。这一世，她只为自己而活。
“想什么呢？”浑厚的男声突兀把她从虚无缥缈的幻想拉回了现实，眼前那张面孔更让她慌张得说不出话来：“皇，皇上您怎么起来了？”
“朕很可怕吗？把你吓成这样。朕起来，当然是因为……起夜啊……”李隆基第一次见这么不灵光的上夜宫女，但他一点都不恼，反而觉得很有趣。
“是要奴婢……伺候您吗……”
“嗯？没人教你吗？打盆水来伺候朕净手就是了。”说完李隆基便笑着走了出去。
很快他就回来了，江采苹已经打好一盆水，正端着亮闪闪的铜盆等他，显得有些吃力。
“别端着了，放地上吧。”
江采苹瞪大眼睛，把水盆放在地上，李隆基就要蹲下洗手，可能会弄脏衣服，而且让帝王蹲着洗手，这……
“愣着干什么？朕没那么多规矩。”
江采苹这才把盆放在地上，不过她还是没敢让李隆基蹲下，她取出一块白巾，蹲下身子在水中认真地湃过，恭敬地捧着递给李隆基。
“你来帮朕擦。”
“是。”江采苹硬着头皮拉起李隆基一只手腕，认真地擦起来，手心，手背，手指，换一只手，手心，手背，手指。看得出他现在的皮肤还非常紧实有弹性，指上掌心因为用惯了兵器还结着一层老茧。只是这双原本用来夺取政权，开疆拓土的手，后来却只抚摸箫笛丝弦，失去了如今的力量。
毕竟是曾经深爱过的男人，她心下不能没有些感慨。终于擦完了，她刚要放下李隆基的手腕，一只手竟被他牢牢地抓住。她慌乱地挣扎，想要挣脱。奈何她的力量远远不是李隆基的对手，她越挣扎，他就握得越紧。
“皇上，请自重，娘娘还在睡觉。”她有些微的气息不稳。
“今天晚膳那几个菜都是你做的？你怎么这么熟悉朕的口味？”李隆基的声线浑厚低沉，有些暧昧的味道，“别说朕的女人们了，就是整个御膳房都没你这么明白朕的喜好。甚至连甜味咸味都刚刚好。你为何了解得这么清楚？”
“奴婢不过误打误撞而已，皇上爱吃，这是奴婢的福气。奴婢谢皇上替我解围。”
“朕喜欢的人，就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
江采苹心中冷笑，是啊，喜欢时万千宠爱，如果不喜欢了，就像草芥一样丢掉。“奴婢不过是个小小宫女，皇上喜欢的人正在床上等着皇上。”
“朕赐你宫殿，封你做朕的美人，你可愿意天天跳惊鸿舞给朕看？”
原来他还记得，他都没忘。
“皇上错爱，奴婢无福消受，奴婢只求能陪在惠妃娘娘身边，服侍她，让娘娘凤体安康。至于做皇上的美人，奴婢从未想过，后宫佳丽三千想必皇上还未全都见过，望穿秋水等待皇上的女子有很多，奴婢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低贱宫女，恳请皇上放过奴婢。”江采苹怯怯地看着李隆基，眼睛里慢慢噙了泪水，一副我见犹怜的动人模样。
“你不愿意，便罢了，朕不会勉强你。朕今晚……其实是在等你。罢了罢了，如果你哪天想通了再来找朕，朕一定会好好宠爱你怜惜你。”
李隆基从来没被女人拒绝过，眉眼有些失望与落寞。他自嘲地笑笑，轻轻揽过江采苹瘦削的肩膀，拥她入怀。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她的背脊，江采苹静静地靠着他的胸膛，却没有少女该有的羞涩与悸动。他的爱惜似乎比从前更甚，于她，却难激起一丝波澜。
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袭上她的嘴角，心在窃喜。不过这种喜悦并非小女子的简单心思。
“皇上……”帐内传出惠妃朦胧的声音，李隆基一把放开江采苹，深深地看着她，片刻方道：“朕在这儿呢，爱妃别起来了。”
李隆基向帷帐走去，掀开帘子之前的一刻还不忘回头望了江采苹一眼。江采苹面无表情痴痴呆呆地看着他掀起帘子，消失于帷帐中，方才想起，掀帘子这活是她该做的……
不知刚才那番话武惠妃有没有听到，如果听到了，不知等待江采苹的是一番褒奖还是乌云密布？女人心，真是世上最难预测的东西。
虽是盛夏，依然夜凉如水。瑶光殿宁谧得像是整个睡去了，只有江采苹一个人努力撑着眼睛百无聊赖地坐着。她已经顾不上胡思乱想了，满脑子只剩下天亮换班之后回去睡觉这一件事。
“采苹，出大事了！”
就像听床未遂那样，事与愿违的事情总不断地在她身边上演。江采苹还没等到换班的宫女来替她，正坐在台阶上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盹儿，就看到追云火急火燎奔跑而来的身影。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又不能睡个好觉了。
“追云，发生什么事了？”
追云担忧地朝内殿张望几下，有种欲说还休的迟疑，然后才贴到江采苹耳边神神秘秘道：“刘华妃娘娘殁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美人（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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