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不只是宴会（倒V）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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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日之后就是三月十五，这日申时未到，嫔妃与皇子王妃们陆陆续续来到了花萼相辉楼的第二层，按品级长幼之序入座，等待李隆基的到来。
申时一到，门外传来一声通报：“皇上驾到——贵妃驾到——”
众人起身离席，向二人行礼，只见江采苹身穿流彩织金青鸾云纹揄翟衣，明艳的朱红色显得高贵无比。李隆基紧紧握着她的手，与她相视而笑，拉她坐在自己身边。二人入座之时，江采苹头顶的花钗九树上的坠子轻轻晃动，与她灿烂的笑颜一起，灼伤了杨玉环的眼睛。
站得远的小宫女们偷偷议论道：“听说方才陛下亲自去丽正殿接了娘娘来，二人更是同乘一副肩舆，怪不得娘娘笑得那么舒心呢。”
这话一字不落地落入了杨玉环的耳朵里，她想说些什么，最终只咬了咬嘴唇，没敢开口。
江采苹看在眼里，低了头轻轻一笑，抬头道：“韦才人何必欲言又止，想说什么不妨直说。今日只是寻常家宴，不必如此拘束。”
杨玉环略一迟疑，便道：“妾身听闻江贵妃与陛下共乘一辇而来，想提醒娘娘是不是忘记了班婕妤却辇之德。妾身为人妾侍，一直牢记娘娘教导我们的妾妃之德，但娘娘是不是应当以身作则呢？”
在座的诸人均倒吸一口凉气，这个“韦才人”仗着李隆基宠爱说话真是大胆，当着这么多人竟连贵妃的面子都敢拂，但他们不敢说什么，谁叫李隆基那么宠爱她呢？
“班婕妤？你说本宫不及班婕妤，是存了心拿陛下与汉成帝相比了？”江采苹把玩着玉镯，缓缓说道，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话音一落，两束冷冷的目光如寒冰利剑骤然射向杨玉环，令她打了个冷战。
江采苹收回目光，转头带笑看着李隆基娇声道：“陛下给妾身评评理呀。”
她嫣然一笑是那样妩媚动人，李隆基舍不得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温声道：“妾妃之德是为人妾者应当遵守的典范，可朕自打把凤印交到江贵妃手里那一刻开始，就从没有把她当妾侍看待，与朕同坐一副肩舆并不越矩，韦才人还是好好检点检点自己的行为是否有什么不当之处吧。”
江采苹笑着低下头，轻轻晃了晃他的手，李隆基悦道：“朕与贵妃商议过了，凌美人有孕，着升为正二品芳仪，册封礼由太史局择吉举行。周氏虽然先前犯下大错，贵妃大度既往不咎，并且恢复你御女的位分，以后应当规行矩步，不要再犯错了。”
“妾身谢陛下娘娘恩典。”凌美人与周氏同时离席谢道。
江采苹其实是在借此告诉周氏，只有她手中才有实权，她周氏要靠拢哪一边，还要好好想想清楚才是。周氏确实是个聪明的，谢恩之后，她抬起手臂道：“娘娘赏赐的金镶玉镯子妾身非常喜欢，已戴上了，谢娘娘厚爱。”
江采苹满意地点点头道：“匠人手艺甚好，这镯子与妹妹颇为相衬，美玉美人相得益彰。快坐下说话。”转过来又娇声对李隆基道：“妹妹得了好东西，陛下可要常去看看她。”
李隆基笑着点头，道：“时候差不多了，宴会可以开始了吧，爱妃？”
江采苹道：“好，不过今日的宴会不是由妾身主持，武贤仪，请吧。”
武贤仪站起身来，走到江采苹座前，面朝众人道：“今日宴会是江贵妃为庆贺宫中姐妹有孕而设，嫔妃姐妹们已将要表演的节目报给了我，如果王妃们也有意，请上台表演就是，不必拘束。好，现在宴会开始，第一个为大家献舞的是钱宝林。”
几名伴舞的舞伎簇拥着妆扮得美艳动人的钱宝林进入大殿中央，与此同时侍女们端上美酒佳肴，宴会正式开始。丝竹管弦之声婉转响起，钱宝林随着音乐起舞，舞姿算不上精妙，但看得出她跳得很认真。
李隆基轻声对江采苹说：“钱宝林的步子有些不合拍，不像个懂舞蹈的。”
江采苹掩口轻笑，低声道：“她原本从没跳过舞，这是她五日之内学成的，陛下瞧着如何？”
“虽然不具慧根，胜在用心，节奏快的部分有些吃力，好在整支乐曲较为舒缓，她也算能应付得来了。”李隆基边欣赏边将酒杯送到嘴边，一仰脖饮了一盅。
一曲奏罢，钱宝林与舞伎们共同做了最后一个亮相，江采苹看着她笑道：“钱宝林短短几日就能掌握得这么好，赏一碟桂花山药糕，这可是郭顺仪亲手做的，妹妹大有口福了！”
钱宝林欢喜地谢了恩，回到了座位上，她搛起一块山药糕，朝杨玉环轻轻晃了晃，直晃得杨玉环收起一脸嘲弄的神情，暗暗翻了个白眼。
下一个是吴采女，她歌喉婉转动人，清唱一曲博得了满堂彩，也得了一碟点心做为赏赐。原本就是自家人寻乐，江采苹就做主把赏赐全部改成了美食，既省下了银钱，又免得嫔妃们因觉得她厚此薄彼而互相妒忌，还拉近了大家之间的距离，李隆基对此举颇为满意。
之后几个不擅歌舞的妃嫔有的写字，有的作画，有的献上刺绣手帕荷包，虽然没有特别亮眼的作品，也算参与了宴会，江采苹各自赏了瓜果糕点不等。
酒过三巡，人人都有了些微醉意，说话也随意自在了许多。王妃们显得有些拘束，还未有一人登台表演，江采苹把目光移到她们中间，笑着说：“各位王妃不必拘谨，都是自家人，我知道你们个个都身怀才艺，就不要吝啬，让陛下和我们开开眼界吧！”她说完，耳畔突然响起一阵尖锐的刺音，她猛然想起，上一世李隆基就是在类似的宴会场合对杨玉环一见倾心，从此开始了抢夺儿媳的行动。她的目光投向身着才人衣饰的杨玉环身上，唇角意味不明地向上弯起。
“寿王妃。”江采苹笑道。
“儿臣在，贵妃娘娘。”真正的韦莺儿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垂着手回话。江采苹用手背轻轻掩口，遮住了嘴边的笑意，方才她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杨玉环，在她叫寿王妃的那一刻，她一瞬不瞬地捕捉到杨玉环脸色刹那间的凝滞，而后被一种落寞与失望取代。
“我素闻寿王妃能歌善舞，早就想看一看了。”江采苹道。
韦莺儿俏脸一红，低下头去，捏着襦裙上的带子，不好意思回话。
这时寿王起身，一手握住她的小手，向上座道：“回禀江母妃，王妃她身子不好，儿臣最近请了大夫为她悉心调养，故而不便起舞，还请江母妃见谅。”说完对着韦莺儿温润一笑，体贴之心不言自明。
虽然出发点不同，江采苹与李隆基都满意地点点头。江采苹道：“既然如此寿王妃可别劳累了，我殿里收着一支老山参，如果用得上的话尽管派人来取就是。寿王还不快扶你家王妃坐下？琴瑟和鸣，当真叫人羡慕。”
“看到瑁儿与王妃如此恩爱，朕心甚慰。”李隆基如是说，不过寿王却没了刚才的好脾气，一声不吭地搀扶着韦莺儿坐下，给她夹了块鱼，全然不理会他的父皇。
江采苹一一看在眼里，端起酒盏一饮而尽。亲眼看到寿王与新王妃恩爱和谐，她的心才真正放下，如此她已给寿王安排了尚算不错的归宿。从前纵寿王对杨玉环百般宠爱，她又何尝给过他几个好脸色？如今他青年才俊且有美在怀，舒展的眉心，洋溢的笑颜，在江采苹眼中如冬日的阳光令人欣慰，在杨玉环眼中却像针像刺一样，扎在了她的心上。
曾经宴席上“薛王沉醉寿王醒”的情景再也不会出现，不知这辈子那个拼命饮酒却难以安枕入眠的人会是谁呢？
江采苹眼角的笑意快要流淌出来，她岂不明白此时李隆基对儿子冷淡行为的不满？可恨这就是有绝对权威的天子，尽管他夺妻在先，却依然要求儿子对他俯首贴耳地服从。满，则溢。江采苹一直在等待这盆水溢出的时候。
其他嫔妃并不能全然明白这几个人之间莫名其妙的神情往来，但人人都惊讶地发现，这位寿王妃与“韦才人”的外貌何其相似，如果“韦才人”再瘦一些，与寿王妃几乎一模一样，偏偏这两个女人都嫁入了天家。天下真有这么巧的事情吗？她们不敢对此妄加议论，却不能不在暗地里大胆地猜测。
见气氛冷了些，武贤仪走到中央，高声道：“下一个表演的是韦才人，请韦才人上台！”
杨玉环微微一愣，忙走上前来，只见她身着彩色舞衣，宽摆长裙，宽大的袖摆垂下，手臂间悬挂着长长的彩带，巧妙地掩饰了她身材上的不足，把她的优势反而显露得一览无余。
乐声高亢而欢乐地响起，浓郁的西域风情顿时弥漫于整个大殿，杨玉环和着旋律迈起舞步，随着鼓点渐响渐疾，乐曲刚劲而上，杨玉环脚下清滑，随着节拍快速地旋转起来。
只见她疾如风，快如电，彩带飞舞如霓虹，裙摆扬起，呈一个巨大的弧度，显得格外动人，颇为惊艳。她旋转速度之快，令人看不清她的脸和发，身子头上的翡翠金冠在众人眼中也变成了一个黄澄澄的圆弧，她的身姿如柳絮般轻盈，令人莫名生了一丝怜爱。
“胡旋舞！”不知是谁失声叫破，四下顿时一片惊叹。
杨玉环仿佛不知疲倦那样，一直旋转起舞，舞姿带给观者一种充满力量的蓬勃之感，令人精神为之一振，人人都放下杯盏筷箸，目不转睛地欣赏着她世所罕见的舞姿。江采苹含笑望去，寿王也在认真欣赏，目光与其他人并没什么不同，他一直攥着韦莺儿的手不曾放开。看来他是真的放下了。
曲声渐渐和缓下去，一曲终了，杨玉环立在中央向帝妃二人行礼，因刚才的舞蹈，丰满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在众人的赞叹声中，她更是一脸得色地等待李隆基夸奖和赏赐，她知道这位帝王深谙梨园之道。
况且前几日从江采苹那里，她还偷听到李隆基的不少喜好，今日种种均迎合了他的兴趣，她此时胸有成竹地认为她能凭借这一支胡旋舞把他的全部宠爱从江采苹那里夺来。
李隆基盯着她，半晌一句话都没有说，殿内突然陷入了尴尬的安静。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不只是宴会（倒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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