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捉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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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江采苹换上一件普普通通的浅色衣衫，往日繁复金贵的发钗华胜被放在一边，只用一支简简单单的素银簪子松松地挽起乌云。丹溪用青黛为她将眉毛轻轻一扫，面上敷了薄薄一层蔷薇粉，透出肌肤清盈的嫩红色。
青墨在旁边端详着，拍着手儿笑道：“娘娘今天的打扮真素净，好像普通人家娇俏的小娘子。”
江采苹佯怒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忙捂上嘴摇着头笑个不停。江采苹望着铜镜里的自己，有一种久违的亲切感。入宫前在家时才会做如此寻常简单的打扮，自从入宫之后，不论做舞伎还是做宫女，头发要梳得一丝不乱，虽不能浓妆艳抹也必须打扮得悦目，做了淑仪之后更不必说，现在身为贵妃穿戴必须合乎身份，所以近一年来甚少有机会像今日打扮得这么简单随意。
严小山从外面走进来，看到她先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娘娘这么穿真好看。”
江采苹放下手中的铜镜，胳膊支在妆台上，转过身来道：“你的意思是本宫平时那么穿不好看了？”
严小山连连摇头：“当然不是，瞧小奴这张破嘴，净瞎说，该打！”说着他便伸手往自己脸上作势要抽，却停下手来，苦着脸道：“小奴说个好听的让娘娘高兴高兴，别让小奴抽自己了，嘴打肿了说不出好听话来哄娘娘一笑了！”
江采苹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严小山喜道：“娘娘平时穿得端庄高贵，今天打扮得让人爱怜，都是一等一的美人！”
丹溪“扑哧”笑了，走过来捏住他的嘴道：“让我看看你这猴儿的嘴怎么长的！”她左捏一把，右揪一下，严小山捂着脸喊疼，不停地给江采苹使眼色求饶，江采苹和青墨早已笑作一团。
江采苹坐直身子，拉住丹青，笑道：“快饶了这猴儿，我有话问他。”丹溪这才笑着罢了手。
不等江采苹开口，严小山又是作揖，又是鞠躬，道：“还是娘娘心疼小奴！娘娘要出宫的事，小奴回了皇上，皇上一口就答应了，派了一队侍卫在宫门口等着呢。”
青墨笑道：“到底咱们娘娘受宠，想出宫一趟也不难，换了旁人，皇上哪能这么爽快就答应呢！”
“是，是。”严小山道，“皇上交待了，要在宫门落钥之前回来。”
“嗯，知道了，你们快一起用些早膳，收拾收拾咱们就走吧。”江采苹点头道。
长安城内最繁华的大街上，一个普通女子身后跟随着三个人，四人一边走一边好奇地指点着街市上售卖的各种东西，好像从没见过一样。他们身后远远地跟从着一队身着玄色衣服的侍卫，低调得有些明显。
四人突然趁人多转入一条巷子，发足跑起来，左拐右拐地钻进一条小巷才停了脚步，个个掐着腰喘着气，话都说不上来。
“甩开了吗？”那个女子问其他三人。
“娘……啊不，小姐，看不到他们了！”原来江采苹带了丹溪青墨和严小山出了宫，七拐八拐乱跑是为了甩开李隆基派来保护她的那队侍卫。
青墨不解道：“为什么要把他们甩掉啊？”
江采苹笑着看着她，道：“这么多嘴，刚刚就该让你把他们引开！走了走了，办正事去！”
一出宫门，个个都像飞出囚笼的金丝雀，乍然呼吸到宫外的新鲜空气，身心都舒畅了许多，也不似在宫中那么拘束。
心情好了，脚步也轻快许多，根据严小山之前探好的路线，四人很快就来到此行的目的地——青城观。这青城观可不是普通道观，里面住着一位法号“无上真”的女道士。无上真又是谁？那便是大名鼎鼎的当今圣上同母所出的亲妹妹——玉真公主李持盈。
这位公主性格无拘无束，为了更好地过上她向往的那种随性自由的生活，她辞去公主封号和封地俸禄，来青城山这个道观出家做了女道士。但道观的香火并没有因她的到来而旺盛，因为青城观基本成为了她的外宅，旁人轻易不敢来打扰。
道观所在之处绿树成荫，十分幽静，若不留心去找很难找到。
江采苹一行走了进去，一个蓝衣小道童拦住了他们的脚步，江采苹细细看去，这个小道童长相颇为清秀，她谦和有礼道：“劳烦小师傅向无上真仙姑通传一下，就说三郎新妇前来拜会仙姑，悉心求道。”
小道童说：“小道这就去，请女施主稍等片刻。”
他一转身，江采苹用指尖轻轻戳了戳严小山，严小山会意，偷偷地跟了上去。
丹溪不解，江采苹笑道：“等他们人都藏好了才让咱们进去，还能看见什么？”
没过多久，严小山先回来了，他附到江采苹耳边小声道：“高公公在门外，道童和他说了几句话他就进去了。”
青墨低声惊呼：“皇上也在？”
江采苹轻轻笑笑，眼神却顿起波澜，好似有大的风浪将要来临。小道童缓步而来，施礼道：“无上真道长请几位进去。”
玉真公主盘腿坐在蒲团上，见他们进来便站了起来，只见她身着道袍，手执拂尘，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她施礼道：“新嫂封了贵妃，贫道已是出家人，不想染指尘世纷扰，故而未向新嫂贺喜，万望不要见怪。”
江采苹道：“仙姑哪里话，是我们这些俗人扰了您清修才是，请仙姑见谅。”
玉真公主道：“新嫂如果不嫌弃，可以在观内四处走走。”
江采苹闻言，笑着欠身点头，随意地欣赏着观内的神像楹联，鼻子却敏锐地不肯放过一丝丝与道观不相符的气味。走到一个拱形的门前，却被拉下的帘子挡住了去路，她并不强求，却在转身欲离去的刹那，嗅到了一缕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气味。
她笑着问玉真公主：“敢问仙姑，这帘子用的什么熏香，竟与烟火香气相冲？”
玉真公主神情一滞，她嘴上说想做红尘外之人，又何时与红尘脱离得了干系？不过转瞬之间，她那颗不安分的心就活跃起来，她说：“想必是在此清修的一位女施主身上的气味，想来你们应该是认识的。”
说完她走过去把帘子掀开，一个身着白衣的年轻女子跪在一尊神像面前，正闭着眼睛一脸虔诚地不知在念些什么，不是杨玉环又是谁？
江采苹一点都不意外，看来该藏的已经藏好，该遮掩的已经遮掩好，见不得光的均已安置妥当。她转头用询问的目光望向玉真公主，明明三言两语就可以掩盖过去，玉真公主为什么要告诉她杨玉环在这里呢？
玉真公主神秘地笑笑，轻声道：“机缘在于把握，请娘娘慎重处之，勿以一时长短计高下。”原来生在皇家的她天生对于各种宫闱斗争喜闻乐见，在这些事情上，更乐得推波助澜。反正不需要她亲自去斗，她只要等着看好戏就好。至于皇帝哥哥说了什么，她偶尔违背一下他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女人，真是好斗的动物，江采苹无可奈何地想。
帘子被掀开，杨玉环转头见是江采苹，惊讶道：“儿臣一心求道，太过专注，竟不知江母妃到来，失礼了！请江母妃恕罪！”
江采苹将她扶起来，笑道：“陛下最近倡导道学，所以本宫来这里向仙姑求道，不料寿王妃也在这里，可是巧了。要是陛下知道你这么好学，一定非常高兴。”
杨玉环不好意思起来：“儿臣学识有限，恐怕难以令父皇和江母妃满意。不过儿臣相信勤能补拙，定当多多学习，不令父皇和江母妃失望！”
江采苹不予置喙，手负于身后，朗声吟诵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杨玉环瞪着一双大眼睛沉默半晌，方瑟瑟缩缩一头雾水问：“江母妃刚才说什么？”
“并没有什么。”江采苹抑制住笑的冲动，盯着杨玉环的眼睛，一字一字道，“本宫刚才说的是老子道德经的开篇第一句，寿王妃在此清修却连这个都不知道，确实难以差强人意。”
杨玉环大窘，两朵红云飞上面颊，不好意思地垂着头，手指绞着衣带。青墨和严小山瞅着她的样子，不禁吃吃地笑。
江采苹抚摸着杨玉环头顶纯金的镶花镂空发簪，指尖划过她红红的面颊，冷冷地嘲讽道：“来道观还打扮得这么妖妖调调，寿王妃想给谁看呢？”
杨玉环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委屈的眼泪都快要夺眶而出。
江采苹伸手用袖子擦了擦她的眼角，笑道：“楚楚可怜的样子不必给我看，本宫不吃那套。对付女人和对付男人的方式是不一样的，学不会就别轻易用，免得丢人现眼！今天在本宫这里，本宫念你算儿媳不计较，他日去了太后或者别的嫔妃那里掉眼泪，只会让人笑话你。丢自己的脸不要紧，别丢了寿王的脸，再搭上陛下的脸面，你担当得起吗，嗯？寿王妃？”
杨玉环哑口无言，只好吞了眼泪，呆呆地站着。江采苹亲热地拉起她的手，摆弄着她臂上的翡翠镯子，用只有二人能听得到的声音说：“之前你送了我太多大礼，今天我也回你一份，天牢里那个废御女周氏有了龙裔，我正考虑放她出来恢复位分呢，你说是不是好消息？”
杨玉环愕然，原本是自己的弃子，现在却成了江采苹的棋子将她一军，她又输了，更让她恼怒的是，她还没彻底搭上李隆基，突然来了个龙裔充当她的绊脚石，以后的路更难走了。她心里虽然不痛快，嘴上却还要逞强：“恭喜母妃，江母妃以后有的操心了。”
江采苹笑着摇摇头：“本宫欢喜还来不及呢，但愿她能平安诞下一位皇子。”
说罢江采苹丢开杨玉环，对玉真公主道：“打扰了这么久，我该回宫了，今日仙姑一言令我获益匪浅，改日再与仙姑论道。”
玉真公主展露笑容，说：“新嫂是聪慧的有缘人，贫道相信哥哥一定非常宠爱新嫂。”
江采苹谦逊地笑笑，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杨玉环一眼。杨玉环未察觉自己身后有个大木箱，开口处一角明黄色的衣角被夹住，露在外面。
江采苹早已看在眼里，心知肚明，但她不闹，也不点破，只轻轻笑笑，向玉真公主施了一礼，跨过门槛，走出了青城观。她长舒一口气，觉得格外轻松。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捉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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