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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玉环认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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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这日,冬日的寒冷还未消退,正月已过,兴庆宫依然热闹非凡,因为这天是李隆基为他的宠妃江采苹正式行贵妃册封礼的日子。
李隆基将凤印和贵妃金册亲手交给江采苹,眉眼弯弯,容光焕发,仿佛年轻了十岁,他拉起她的手,深情道:“这件揄翟衣衬得爱妃愈发贵气十足,他人望尘莫及。”
江采苹垂着头,头上的花钗九树实在太重了,压得她抬不起头来,垂首的姿态落入李隆基眼中却是一副娇羞的女儿情态。
“朕把凤印给了你,爱妃可还喜欢?”
当然喜欢了!位同皇后,执掌六宫,从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遮天的权力谁不喜欢?她点点头,头上的发钗晃动出悦耳的声音:“谢陛下,妾身自当规行矩步,不负皇恩。”
李隆基对她的表现非常满意,将她搂到怀中,轻声温柔道:“朕今夜就去丽正殿。”
她把脸贴在他胸口,羞道:“陛下……”李隆基眼中笑意更浓,完全无视了旁边站着的一群衣着鲜亮明丽的嫔妃。
他手臂环上她纤细的腰肢,道:“朕还要给爱妃一份大礼。”
江采苹往后缩了缩身子,四目相对:“是什么?”
李隆基神秘地一笑,趁她不备,用结实的手臂一把将她打横抱起,不怀好意地笑着看着她惊慌失措的小脸。嫔妃们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又羞又愤地背转身子不敢再看。
江采苹紧紧揪住李隆基胸口的衣物,颤着声儿道:“陛下快放妾身下来,这么多人看着呢!”
李隆基道:“朕宠着自己喜欢的女人,管旁人做什么!”
“这就是陛下给妾身的大礼吗?”
李隆基诡秘地笑笑:“去了你就知道了。”
他就这样旁若无人地把江采苹一路抱回了甘露殿,路上的宫人们都背过身子,待他们走远了才敢偷偷看几眼。
进了正殿他才肯放她下地,她一脸茫然不知他要搞什么名堂。李隆基叫来一个小太监道:“去叫德胜把人带上来!”
小太监领命而去,江采苹问道:“带谁上来?”
“爱妃莫急,人来了你就知道了。”
难道是自己远在家乡的父母?重生以来她还没见过他们,如果真能在宫里见一见,她真要开心得流眼泪了。
偏偏天不遂人愿,脚步声响起,三个人走了进来。
原来是一对步履蹒跚的老夫妻,老太太身边有一个穿着素色衣服年轻女子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那女子体态丰盈,行动间阵阵香气飘来,不是杨玉环又是哪个?
江采苹微怒,袖中粉拳捏紧,指甲嵌入了肉里,她眼含不解地看向李隆基,他却一笑应之。
三人走到他俩面前,跪伏在地,口中道:“草民(民妇)叩见皇上,叩见贵妃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隆基威严道:“平身吧!”
老夫妻互相搀扶着站起来,杨玉环却依旧跪在地上不肯起来,李隆基道:“朕不是叫你平身了吗,寿王妃怎么还跪着?”
杨玉环头垂到地上,道:“儿臣之前犯下大错,错怪了江母妃,母妃若不原谅儿臣,儿臣没脸起来!”
她倒聪明,竟用上了威胁这招,江采苹笑笑,道:“不知寿王妃何时错怪了本宫?”
杨玉环直起身子,抬起头来,怀着歉意道:“之前儿臣的宫女云娘自尽,儿臣以为是江母妃逼杀她,还告诉了父皇……今日方知儿臣当日实乃大不敬冒犯了母妃,儿臣不敢奢求母妃原谅,只求母妃别错以为儿臣是那等心里藏奸的小人!”
江采苹眯起眼睛,欣赏着她微微蹙起的眉头,含着泪水的双眼,前几日还一口一个江贵妃叫着,今天就口口声声赶着叫上母妃了。江采苹腔调慵懒道:“那你说说,你如何知道不是本宫逼杀云娘的?”
杨玉环抹抹眼泪忙道:“回母妃的话,自云娘自尽后儿臣一直派人寻找云娘父母的下落,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给儿臣找到了。这二位便是云娘的父母,他们说云娘自尽前曾在宫门口见过她一面。”
“然后呢?云娘说了什么?”
这时老太太鞠了一躬道:“接下来的请娘娘允许民妇来讲。”得到江采苹点头允许后,她道,“小女云娘以前是伺候淑妃娘娘的,云娘跟民妇说淑妃娘娘死得冤,所以要想办法帮娘娘报仇。当时小女说得坚决,民妇就感觉事情不妙……谁知道没几天宫里就来了消息,说云娘留了封血书自杀了……”老太太一边说,一边哭,到后来说到女儿自尽已泣不成声,难再说下去。
老头子轻轻拍着她的背,自己却叹了口气,浑浊的眼睛里泛起一片清雾。
杨玉环接着道:“所以是儿臣没有管教好宫女,竟没发现她要以自尽诬陷母妃,错信了她的遗书。结果闹到父皇这里,冤枉了母妃,实在是儿臣鲁莽!”
有件事江采苹一直没与李隆基说过,她和凌美人也一直在派人寻找云娘的父母,却至今仍未找到。凭着一个杨玉环,她有多大本事,能做到江采苹和凌美人合力也做不到的事?
要么这对老夫妻是杨玉环找人假扮的,要么……
江采苹来了兴致:“请问寿王妃从哪里找到二老的?”
杨玉环坦然道:“自然是从掖庭局的档案找到了她家。”
江采苹不动声色,她不打算告诉这帮人,云娘家里她已经派人找过了,却一无所获。杨玉环找来云娘父母向她认错,无外乎想获得她的原谅,进行下一步的行动。获取她的原谅并不是杨玉环的目的,她真正想要的是在江采苹身边那个男人面前尽可能地塑造一个好形象。
江采苹轻轻一笑,道:“既然寿王妃费了这么大劲找到了云娘父母,力证本宫的清白,本宫自然不会不知好歹不领情。起来吧。”
杨玉环喜出望外道:“母妃真的不怪儿臣了?”
“你也是为了云娘考虑,肯这么心疼一个下人,是你的下人们的福气。”江采苹笑着向杨玉环伸出了手,不待杨玉环的手搭上,便收了回来,“快起来,别再哭了,陛下寝殿里可没那些补妆的东西,要是脸花了头发散了,不好看了小心惹人笑话!”
杨玉环尴尬地站起来,口中道:“谢母妃原谅儿臣。”杨玉环听得出来,江采苹话语中流露着一种与李隆基无比熟悉的亲密,若没有在甘露殿留宿过,她怎么知道他的寝殿里有没有妆奁?
李隆基大声道:“好!见你们嫌隙冰释,朕心甚慰!二位老人去德胜哪里领些盘缠银两,回去盖个大屋,安享晚年,也是朕和江贵妃的一点心意,希望能补偿你们失女悲戚之心的万分之一。”
老太太是个会说话的,她拉着老头子跪下道:“民妇的不孝女给娘娘添了这么大麻烦,皇上不惩罚我们就是天大的恩德了,万万不能要皇上的银钱。”
江采苹上前搀起老太太,笑道:“老夫人,给你钱就拿着,无人养老日子原本就难过。”
老太太这才连连点头,二老由德胜领着一起退出了正殿。
“苹儿,这就是朕给你的大礼。”
江采苹一时没反应过来,这算什么大礼?为她洗刷冤屈,她就该感恩戴德地接受吗?她接受杨玉环的道歉并非感沐皇恩,不过是顺水推舟,帮某些人一把罢了。
“妾身谢陛下为妾身洗刷不白之冤,只这一遭,以后陛下再冤枉妾身,妾身可不依了。”江采苹似喜还嗔,说不尽的娇艳妩媚,李隆基定定地看着她,眼里的笑意渐渐绽开。杨玉环见状,识趣地退下了。
李隆基靠了过来,江采苹轻轻用手在他胸口一推,道:“陛下案上成堆的奏折可还等着您‘临幸’呢,陛下,国事为重!”
他回头看看,确实,今晚要去丽正殿,只能趁现在赶紧把折子批了,不然堆到明天,他熬个通宵都批不完,更重要的是明晚可就不能陪眼前这娇滴滴的美人了。
李隆基无奈地后退一步,遗憾道:“朕先批折子,晚上可别再将朕拒之门外!”说罢不怀好意地瞟了瞟她的腰肢,目光像要把她的衣裙剥落。
“陛下别太累,妾身不打扰陛下了,妾身告退。”说罢她一刻不肯多加停留,施施然转身而去。
回到丽正殿,青墨正在庭院里晾晒衣物,江采苹问:“今日有什么事发生吗?”
青墨走过来,神神秘秘在她耳边说道:“给娘娘说个新鲜事,早上奴婢去浣衣局送衣服,看到寿王殿下一个人怒气冲冲进了瑶光殿,连太监宫女都没带呢。”
“哦,我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江采苹轻描淡写道,心里却一点也不平静,看这情形寿王与她的宝贝王妃吵过一架,恩爱小夫妻的幸福生活快要到头了。想到自己在这对甜蜜小夫妻的别扭中多次推波助澜,江采苹不禁浅浅地笑了,若是让杨玉环一辈子和寿王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岂不是便宜了她!只可惜委屈了一往情深的寿王,只好想办法以后再补偿他了。
江采苹进了寝殿,叫来严小山道:“立马去跟上从甘露殿出宫的那对老夫妻,看他们去哪,有什么情况都报回来!”
严小山见她神情凝重,知晓此事非常重要,立马领命而去。
望着严小山离去的背影,江采苹想起了吊死在正殿的萧同,恨意涌上心头,令牙根酸涩起来。她忽然想起,天牢里还关着一个等待问斩的昔日御女周氏,她既然得以多活几日,那么她身上的故事还没有结束。即使结束了,江采苹也要让它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