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爽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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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采苹刚踏入丽正殿的殿门，只见乌泱泱十几个人跪在门口，齐声道：“奴婢们恭迎淑仪娘娘。”
她淡淡笑道：“都平身吧。”说完径自走入正殿，坐在一张精致的花梨木椅子上，宫人们忙跟随着她鱼贯而入。
她环视殿内装饰，虽说是比着武惠妃的先例，但瑶光殿都不及她的丽正殿富丽堂皇，描金花纹，雕梁画栋，无比精致，象征着主人贵不可言的身份。纵是从前做梅妃时，也未享受过如此金碧辉煌的宫殿。
可见李隆基这次，是真的上了心。
“奴婢丽正殿掌事宫女青墨，丹溪见过淑仪娘娘，娘娘千岁。”两个容貌姣好，打扮较其他人出挑的宫女走上前来，向江采苹福身行礼。
同江采苹之前做宫女一样，一般的宫女统一穿藕荷与水红色相间的宫装，像青墨丹溪这样有体面的大宫女可以穿着的颜色便丰富了许多。江采苹道：“平身吧。”说完给她们一人塞了一锭银子，她二人相视一喜，连连道：“谢娘娘，奴婢一定尽心服侍娘娘。”
接着，一个约摸三十岁的太监上前道：“小奴丽正殿掌事太监严小山见过淑仪娘娘，娘娘千岁。”
江采苹照例赏了银子，其他宫女太监一一见过礼后，或赏碎银子，或赏饰物，不一而足。
她放松身子靠在椅背上，腔调慵懒不失威仪道：“以后你们就是我丽正殿的人，不论曾经在哪个宫殿伺候，从现在开始心中只能有丽正殿。你们与本淑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做好宫女太监的本分，本淑仪自然不会薄待了你们，只要我能吃饱，绝不会缺了你们一口饭。若想在丽正殿动手脚，”她顿了顿，眉梢扬起，眼角锋芒一闪，“本淑仪决不轻纵！谁想来试试，尽管放开手脚，我就拿他做做筏子！你们可听清了？”
江采苹的态度很明确，做得好有肉吃，做不好有板子赏。下人们这才看出温婉动人的淑仪娘娘不是好欺负的，少不得屏气敛声，一个个点头称是。不过摸到手中沉甸甸的雪花银，顿时舒心不少。
江采苹打了个呵欠道：“好了，大早上起来，我也乏了，你们都去忙吧，青墨和丹溪留下。”
宫人们便齐齐退下了，江采苹却来了精神，笑着问：“刚才给你们的银子可够用？”
二人忙赔笑道：“够用够用，多谢娘娘。”
“你们知道，我想要的不是一锭银子收买你们，本淑仪要的是你们忠心待我。”
“奴婢们绝无二心。”
江采苹把玩着腕上的珊瑚珠串，眼帘垂下，道：“本淑仪就暂且信了你们。殿里十几个人什么来路，伺候过谁你们可知道？”
青墨道：“掖庭局均有记档，娘娘如果要，奴婢立马去查。”
江采苹有些不满：“这些东西还要我提醒么？做掌事宫女必须对所有人的底细掌握得清清楚楚。这次便不责罚你，自己多学着点，下次倘若再犯便不能轻饶了。”
青墨自知失误，诺诺而应。
江采苹见她面有愧色，知警示提点的目的已然奏效，便换上一副笑脸，道：“那便午膳罚你多吃一碗饭，看你还敢不敢忘！”
自从进殿以来，她尚是第一次流露出如此轻松自然的笑意，青墨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下来，看来她并非是个不好相与的人，刚刚不过是在众人面前立威罢了！
青墨笑道：“奴婢撑着了，谁还来伺候娘娘呢！”
一直站在一旁的丹溪不乐意了：“难不成只有你会伺候娘娘，我们都是摆着看的？”
青墨不依：“那也要好看的才行，你呀，就把自己藏起来吧！”她二人相貌俱佳，不过玩笑罢了。
丹溪闻言有些着恼，但并不敢在江采苹面前十分放肆，垂着手站定，并不还口。
江采苹笑道：“青墨活泼，丹溪谨慎，竟能互补，掖庭局的工作做得不错。”
二人受到赞赏，面露喜色，十分高兴。
这时，严小山走了进来，道：“娘娘，方才德胜公公传话过来，皇上等等要来丽正殿用午膳。”
“知道了，通知厨房准备吧。”严小山走后，江采苹揉了揉眉心，心里十分不满，这个李隆基，连让人休息休息的时间都不给。
饭菜俱已准备好，满满当当摆了一桌，菜色丰富，色香味俱全，飘出阵阵香味，宫人们都眼巴巴地望着菜品流口水，肚子却咕咕直叫。眼看着日上三竿，江采苹已坐在正殿等候多时，依然不见李隆基的身影。
皇上不来，嫔妃自然不能先行用膳，与宫人们一样，没吃早饭的江采苹饿得头晕眼花。
丹溪走过来小心翼翼道：“娘娘，饭菜都凉了，奴婢拿下去热一热吧。”
江采苹揉揉肚子道：“不必了，等皇上来了再热，省得热了又凉，凉了又热。”
丹溪便侍立一旁，不再说话。
江采苹又枯坐了一会，问道：“丹溪，现在是什么时辰？”
“回娘娘，午时已过，是未时了。陛下想必是忙于政务忘了时间，要不派小山去看看？”
“不必了。”册封头一天就说话不算数，江采苹纵然对他没什么感情仍难免愠怒，“你们看看喜欢吃什么就拿去分了吧。”
丹溪大惊道：“娘娘不等皇上了？”
“皇上不会来了。”江采苹笑笑，“想必被什么人绊住了脚，来不了了。”
丹溪垂下眼帘，心中替自家娘娘不忿。
“高公公，您怎么来了？”青墨欢喜的声音响起，吸引了她们的注意。
高力士作揖道：“陛下要老奴来告诉娘娘一声，陛下在花萼相辉楼设宴招待刚来的吐蕃使者，不能陪娘娘用午膳了，请娘娘自便。”
“知道了，多谢高公公。”
高力士一走，青墨喜道：“皇上人来不了，心还惦记着娘娘，可见皇上多重视娘娘呢！”
如果真这么记挂着她，何必要到未时才想起？
江采苹置若罔闻道：“你们都饿了吧，把这些饭菜分了去，一早起来好困，我去睡会。”
丹溪瞧出她的倦怠之意，便扶她进了寝殿，服侍她睡下，方道：“奴婢在门外候着，娘娘如果饿了便叫奴婢。”
“嗯，你去吧。”她对稳重贴心的丹溪甚为满意，便枕着绣花珠玉枕头安然入睡。她可没别的嫔妃那么多不开心，李隆基不来，正好省了她伺候，免得整日提心吊胆，累个半死。
一个时辰后，她悠悠睁开眼睛，心满意足地伸了一个懒腰，道：“丹溪。”
丹溪应声进来，江采苹道：“叫上青墨，去御花园赏赏梅花吧。”
新年伊始，天气还很冷，簇簇红梅争奇斗艳，宛如红霞堆云，开得格外灿烂壮观。江采苹忍不住折下几朵，插戴在鬓边和高高的发髻间，容色增添了几分娇艳。青墨拍手道：“娘娘与梅花浑然一体，真个美若天仙。”
江采苹笑着捏捏她的脸：“就你嘴甜。”肚子突然“咕——”地响了一声，“哎呀，好饿。”
丹溪笑着从手中的食盒中取出一碟梅花糕，捧到她面前：“娘娘先用些梅花糕吧。”
江采苹顿喜：“难为你想得周全。”说着伸手到碟中拈起一块糕点，却不禁想起她给武惠妃和凌美人做宫女时，每次出门都同丹溪一样细心地准备好各色吃食，唯恐饿着她们。思及故人，她不禁湿了眼眶，哽咽道：“你很好。”
丹溪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惹得青墨掩嘴偷笑。主仆三人难得地远离宫殿，享受着安静的下午，不料却被远处走来的二人打破。
女子娇柔的声音道：“妾身见过淑仪娘娘。”
江采苹恋恋不舍地放下梅花糕，笑道：“原来是吴采女、周御女二位妹妹，平身吧。”她瞥了梅花糕几眼，咽了咽口水，“妹妹们真是好兴致，正月里都愿意出来走走。”她可不愿多搭理这两个人，一个嚣张跋扈，一个看着不言语行动往往出人意料，现下最紧要的是，她真的很饿啊！好不容易吃点东西，还被她们破坏了，真不走运。
“妹妹们闲来无事，之好到处看看，方能排遣排遣心中苦闷，不像淑仪娘娘，一朝一夕间飞上枝头做了凤凰，风光无限。”吴采女同上次见她没什么两样，说话基本不加以思考，嚣张得很，“小小宫女竟能做六宫之主，我们这些正经人家的女儿们却只能身居人下，唉，真是没处说啊。”
江采苹仿佛没听到一样，自顾自地把握一支梅花，不料周御女竟开腔道：“吴采女别泄气，皇上约了她用午膳又失约，还是册封当日呢！可见谁做正宫娘娘还不一定呢！”
周御女此言令她十分意外，李隆基要与她共进午膳而未去之事只有丽正殿诸人和甘露殿诸人知道，她又从何知晓呢？莫非选入丽正殿的宫人被人动了手脚？她心下烦闷，像堵了一块大石头一般，呼吸也不顺畅起来。
忽而北风吹过，将一阵香气送入她鼻腔，激得鼻子痒痒。此香并非梅花香气，亦不知是什么香料，她竟从未见过。
她笑道：“这等小事，妹妹如何知道？”
周御女小脸顿时一红，低着头忸怩起来，支支吾吾不肯答话。江采苹用力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着的复杂香气，心头疑云被风吹散，顿时豁然开朗。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爽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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