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离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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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女子走到凌美人身边，同时曲下膝去，婉转娇声道：“凌美人好。”
凌美人淡淡一笑道：“各位妹妹平身吧。不知几位妹妹如何称呼？”
其中一个穿水绿衣衫的女子柔声回道：“回美人的话，妾是陛下新纳的宝林钱氏，这位是吴采女，这位是周御女。”
凌美人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你很懂规矩，难怪皇上喜欢你。”她很大度地接受了她们，身为地位有限的妾侍如果动不动就吃醋拈酸，离失宠也就不远了，“能在上百美女中脱颖而出，得到皇上青睐，几位妹妹果然人才出众。”
身着嫩粉色衣裙的吴采女心生不满，嘟囔道：“宝林比采女不过高了一级，有什么了不起的！”
凌美人道：“皇上喜欢谁，谁的位分就高些。位分高低岂是旁人可以妄议的？”她心里很替吴采女着急，刚刚进宫什么都不懂，又不知谨言慎行，难免会吃亏。
哪知吴采女丝毫不理会凌美人的好意提醒，刻薄道：“听说美人以前不过是个跳舞的，没什么势力，所以才学得小心谨慎。如今专房盛宠下肚子一直不见有动静，哼，没福的人就是没福气。”
“你……”凌美人惊怒失色，纤细的手指指着吴采女，不知说什么好，气得直发抖。
江采苹深知她一向善良好心，从不与人争吵，暗暗替她捏了一把汗。
不待江采苹开口，钱宝林柔声道：“吴妹妹此言差矣，规行矩步乃是女子本分，凌美人至今还未有孕是因为小皇子在挑选最好的时机，美人才是大有福气之人。”
“就你会拍马屁。”吴采女冷冷地哼了一声，离钱宝林站得远了些。
不过几个新来的宫嫔拌嘴，除了讨厌吴采女，凌美人并未太将此事放在心上。她笑道：“妹妹们随意玩赏一番，我还要忙除夕夜宴的事，就不陪妹妹们了。”
说罢带着江采苹离去，走远了方道：“采苹，你瞧着她们怎样？”
江采苹想了想，道：“那个吴采女气焰嚣张，敢当面对美人无礼，不过仗着自以为有几分姿色罢了。她虽嘲笑美人出身，不过是个采女，奴婢以为她父亲的官职应当不高，美人无需多虑，这种人只会自取灭亡。”
凌美人点点头，又道：“不错，我看钱宝林知书达理，倒是不错。”
“究竟她是什么性子，我还不敢下定论，温和之下却话中带刺，或许最善挑拨离间，美人不可掉以轻心。至于周御女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在闺中或许不受父母喜爱，竟也沉得住气，不可小觑了她。”
没等她说完，凌美人早已笑意盈盈，道：“幸亏有你，要不然我心直口快，脑子不会转弯，不知要吃多少亏呢！”
二人相视一笑，十分默契。
奉李隆基之命，很快她们便折好了红梅，待除夕宫宴上插瓶使用。
转眼便到了除夕，午宴是为臣子们而设，晚宴便是家宴。太后太妃、嫔妃、皇子公主、王妃驸马等照例穿着合乎身份的盛装，参加一年一度的盛会。
因为天气寒冷，除夕夜宴一向在花萼楼内进行。待太后与皇上入座后，众人方依照身份顺序落座，聆听太后的训示与祝祷。气象万千的歌舞之后，宫女们手捧托盘，端着美酒佳肴鱼贯而入。太后太妃年事已高，身子经不住久熬，各样菜式品尝一点后便离席回宫了。
待她们一走，宴会的气氛方活跃起来，众人不再拘束，放松自在地说笑起来。本朝于男女相处上本就设防不多，风气开放，这下一桌桌热闹起来，年轻的公主皇子各桌乱转，喝酒划拳笑闹成一片，酒杯与玉镯银镯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酒香弥漫，恣意不羁，好不畅快。
李隆基所在的自然是最大一张桌子，若不是太后为他选进几个宫嫔来，这张桌子怕是要空落落的。与他共坐一桌的是几个很早入宫的嫔妃、凌美人，以及新近入宫的低品级妃嫔们，以及受宠爱的几位皇子及其王妃们。眼看着年轻人们饮酒作乐，李隆基一杯接一杯独自喝着闷酒，好生无聊。
他环视众人一周，大声道：“凌美人坐到朕身边来。”同坐一桌的嫔妃们停下了杯盏银筷，眼巴巴看着妆容清丽年轻貌美的凌美人起身，轻移莲步走到李隆基身边坐下，被他含笑搂入怀中。那可是李隆基身边的位置，等闲妃子根本没资格坐。醋意弥漫，一张张精致的脸庞上浮现出不屑与嫉妒的神情。
没过多久，众人便继续说说笑笑起来。周御女端起酒杯，初展如黄莺啼鸣般的婉转嗓音，道：“御女周氏衷心祝祷吾皇万寿无疆，国泰民安。”席间顿时安静下来，因为第一轮敬酒应当按照位分高低顺序进行，周御女如此做为实属僭越。
李隆基却并不着恼，反倒饶有兴致地看她几眼道：“为国祈福贵在心诚，不必拘泥于所谓的规矩，周御女敢于打破陈规，勇气可嘉，赏！”周御女一脸欢喜地坐下，引来众人又一片讶然的目光。
江采苹偷偷咋舌，李隆基最近的口味越来越奇怪了，能入他眼的女子鲜有温顺的，如此看来，那个目中无人的吴采女岂不是要恩宠不断了？江采苹正在半开玩笑地胡思乱想，突然一块带着香味的烤鹿肉被送到她嘴边。她是宫女，席间必须服侍在侧，只有在皇帝嫔妃用完膳之后才能吃一些残羹剩饭。闻着满桌山珍海错，肚子早已饿得咕咕乱叫。
明亮的灯火照映下，她对上一双深情的眼眸，给她夹鹿肉的竟是当今圣上！但她是江采苹，最熟悉李隆基哄女人的手段，这种小恩小惠完全不能打动她，她淡淡一笑，摇了摇头，轻轻道：“谢陛下。”
见她不吃，李隆基并不强迫，食指弯起，轻轻在她脸颊上刮了一下，然后坐正身子，唇角上翘，得意地暗笑。他竟满足于席间这种小动作式的偷腥，与市井中的平凡男子并无多大不同。
烛光虽不甚明亮，李隆基的小动作却一点不差地落入杨玉环眼中，她妩媚一笑，起身道：“父皇，今日收到盛王弟弟快马加鞭给寿王寄来的书信，信中说已经平安到达北疆，外敌已被击退，父皇大喜。”说着，声线更加娇柔，“日日悬心，如今江姑娘可放心了吧。”
杨玉环这一箭放得江采苹始料未及，一时不知如何答话，不料李隆基却很上心，他转过头来，玩味地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见她不语，李隆基问杨玉环，却一直凝视着她道：“琦儿信中可曾提起追云？”
杨玉环笑道：“军中上下均称追云一声姨娘，她善于打理内务，当得起贤内助，盛王弟弟省了不少心。”她娇声软语，目光却一丝不放过二人脸上复杂的表情。李隆基喜欢江采苹，她猜得一点没错，而且依他的表现看来，已十分在乎她。
江采苹心中“咯噔”一下，不过月余，他竟忘记自己说过的话，让追云做了姨娘。原本便是她自寻烦恼，一手安排，与人无尤。她压抑着不把情感流露出来，喉间沉闷苦涩，哑然说不话来。
杨玉环自己也有些奇怪，仿佛命中注定的宿敌般，从第一次见到江采苹开始，她便处处刁难于她。几番拉扯之下，二人互有胜负，杨玉环自负美貌，舞姿独绝，不甘心打个平手，一直想要赢她一次。
这种偷告御状的绝好机会，她怎么能放过呢？
李隆基盯着江采苹，冷冷道：“瑁儿修书告诉琦儿，既然姨娘得力，就安心戍边，不必再挂念宫中。”
说完他放下筷子，端起酒壶，壶嘴对着嘴唇灌了下去。喉结一动一动上下吞咽，很快一壶酒便见了底。
对于杨玉环敏锐的观察力，江采苹不得不道一声佩服，她甚至不知何时被杨玉环窥去了秘密，趁机在众人面前大做文章。好在……好在李隆基之前并非一无所知，好在她之前采取了温和的手段将她与盛王的感情暗示给了他。否则刚才席间杨玉环几句话可能猛然间触怒龙颜，他二人的命运便不堪设想。
对手与自己旗鼓相当，这样的争斗才更加有趣。
江采苹的斗志反被倏地点燃，她向杨玉环的方向福了福身道：“多谢寿王妃好意提醒，奴婢改日便去敬陵说给皇后娘娘听，让她九泉之下也好安枕，不再被噩梦纠缠。”
杨玉环讪讪地笑笑，一声不吭地坐下，夹了一块鱼放入口中，却被鱼刺扎了一下，忙带着丫环匆匆离席。
江采苹面上仍挂着笑，心中却一寒，杨玉环竟像被她说中心事一样逃离了宴席，她不禁皱起了眉头。
李隆基看着莫名其妙离去的儿媳，一脸不悦的儿子，心中也莫名其妙起来。美人心比海底针还难找，江采苹的心思可真难猜透，偏偏儿媳的刁难又被她圆得滴水不漏，一副心中无私的模样。
他烦闷地起身，走入寒风中，留下一群满脸莫名其妙的皇亲国戚。
是夜他一个人回到甘露殿，没有召幸任何嫔妃。那些卯足劲想要一夜飞上枝头的女子们失望地在各处唉声叹气，难以入眠。
次日便是正月初一，皇帝嫔妃们按照规矩要早起去向太后拜年问安，所有妃嫔都早早前往昭庆殿等待李隆基的到来。左等右等，约摸过了半个时辰，才听到昭庆殿外的太监尖声通传：“皇上驾到……”
嫔妃们忙快速整理仪容，跪迎圣驾，令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怒气冲冲的李隆基一手拽着素面朝天的江采苹大步流星从凌霜阁的方向冲来，撵开众人，径直跨入了昭庆殿。嫔妃们面面相觑，急忙快步跟上，按品级排位进入了昭庆殿。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离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