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初次交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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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们都不知道杨玉环为什么要打江采苹，厨房四下鸦雀无声，静得连众女子细微的呼吸声都听得到。
没有人动手掌嘴，不仅因为她们与江采苹交好，更重要的原因宫女们虽然不敢说出来，彼此却均心知肚明，这里是武惠妃的瑶光殿，不是她杨玉环的寿王府，瑶光殿没有她耍主母威风的份。
杨玉环见众人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禁怒火更盛，她紧皱眉头怒道：“好，你们不打，本王妃自己打。”说罢挽起宽大的袖子，将一段雪白圆润的右臂露了出来，一只翡翠镯子紧紧地扣在手腕上，勒出一道红印。
只见她走到江采苹身旁，咬着嘴唇发狠力扬起手，就欲挥到她脸上，江采苹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并不为自己辩解一句，反而一副低眉顺眼做小伏低的样子。只觉脸侧一阵凌厉掌风送到，她闭上眼睛等着胖手落下，暗道：肥婢的力气还是这么大。
水声滴答而响，这一掌却迟迟没有扇到她脸上。她睁开眼睛，传说中英雄救美的桥段并没有发生，原来是庆王妃一举用力攥住了杨玉环的手臂，稳稳地把她的肥手拦在了半空。“嫂嫂？”杨玉环气恼地撅起嘴，一甩手挣脱了庆王妃的控制，跺了跺脚，“嗨呀，你干吗拦着我？”
庆王妃一转方才温和的态度，语气强硬地说：“玉环妹妹，她是母妃的心腹宫女，你打她的脸，是要和母妃作对吗？我叫你一声玉环妹妹是把你当自家人，一家人本来应该和和睦睦才是，你非要添乱吗！”
威严有度，大方得体，并非唯唯诺诺之辈，不愧是名门之后，真不简单，江采苹在心里对庆王妃竖起了大拇指。比较可惜的就是她不能小脸红肿地去见武惠妃和诸王，失去了楚楚可怜告上一状的大好机会。虽然这并非她本意，送上门的机会，她只好笑纳了。
“玉环妹妹，别让下人们看笑话了，咱们回席吧。”庆王妃拉着杨玉环转身欲离去，不忘面带愧疚地向江采苹点头致歉，她的表情就像在说“我没管教好妹妹给你添麻烦了”。主子道歉，实乃罕见，一般下人恐怕会受宠若惊，江采苹却不然，她双手交叠于身前，曲膝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报以感激一笑。
没走出几步，杨玉环回头瞪着江采苹，目光如一道仇恨的电光，要击穿她的身子。江采苹也不闲着，嘴角带笑，却用同样的目光回敬了她。杨玉环没想到刚才懦弱的江采苹居然有这个胆量，又不能打不能骂，只好心虚地收回目光，面色发红，口中“哼”了一声，怒气冲冲地随庆王妃而去。
两位王妃前脚才走，宫女们都围上来关切地问：“采苹，你没事吧？”
“我没事，大家别担心，快准备菜品吧。”
众人这才各就各位，重新忙碌起来。
还好酒宴没被杨玉环耽误，按约定时辰开始了。江采苹扶武惠妃入席之后，便侍立于她身后，听候吩咐。席间诸王与王妃都对酒菜赞不绝口，武惠妃满意地说：“这都是采苹自创的菜式，你们喜欢就好，我还怕你们不满意呢。”
甄王笑着说：“母妃赠菜，口味自然非同凡响，今日能品尝到这么精致美味的菜品，是儿臣们之福。”哄得武惠妃更为满意，笑得更为开怀。当然她并非因为皇子们爱吃几道菜而开心，而是因这三位皇子表现出的结盟之意令她甚是欣慰。
杨玉环年纪尚轻，哪里晓得此中利害，余怒未消，不满地偷偷翻了个白眼，却故作和气道：“我的酒没了，采苹帮我倒一杯吧。”按理倒酒夹菜这些活计都由专门的小宫女负责，不过江采苹到底是下人，让她倒酒尚算合乎情理。
江采苹自知来者不善，却不能推辞，只好从小宫女托着的盘中端起一壶酒走到杨玉环身边。她拿过酒杯，却听杨玉环怪里怪气地嘲讽道：“听说父皇新纳了一个凌才人，本来是个梨园跳舞的，在父皇面前跳了几次，就成了才人了。他们说你跳舞跳得好，是不是也想走她那条路，好去献媚勾引父皇，自己弄个娘娘来当？”
江采苹闻言身子一颤，正在倒酒的右手手腕一抖，酒泼了杨玉环一身，葡萄酒把她的衣裙染得斑斑点点，十分难看。杨玉环登时尖叫：“你干什么！笨手笨脚，瞧把本王妃的新裙子都弄脏了！”
江采苹大惊失色，赶忙行礼，连声道歉：“寿王妃恕罪，奴婢不小心，请王妃恕罪！”
杨玉环转向武惠妃，泪眼盈盈道：“母妃你瞧她安的什么坏心眼，故意把酒洒在儿臣身上！”
寿王此时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众人望向武惠妃，都替江采苹捏了一把汗。武惠妃轻描淡写道：“一条裙子而已，不值什么。追云，带寿王妃去本宫衣橱里选条裙子换上。”
杨玉环弄巧成拙吃了哑巴亏，张口还想说什么，却被追云一句“寿王妃，请”堵住了嘴。
这时盛王起身道：“儿臣新得了一件宝贝要献给母妃，出门忘了拿，不如让江姑娘陪儿臣去取一趟。”
武惠妃一想也好，省得等等再起冲突，便道：“采苹你同琦儿去吧。”
在江采苹告退行礼之际，盛王已大步走开，她忙快走了几步追了上去。他双手负于身后走在前面，江
采苹碎步频频跟在后面，二人之间始终保持一大步的距离。自从彼岸花海相见以来，这是二人第一次独处。
他不说话，她也不敢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方才席间，看得出来，你很在意父皇纳了那个凌才人？”盛王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声线冷冰冰的，似有愠怒之气。
嗯？江采苹一头雾水，他生的是哪门子气？莫非……不，决不可能，他们不过才见了几面而已。她快步跟上他，偷偷侧眼看了他几眼，他却毫无察觉，仍目视前方迈着大步。
“殿下走慢点，奴婢跟不上了！”
盛王毫不理睬，依然走得飞快。江采苹一急道：“我告诉你你可别说出去！”
他猛然停下步子，转过身来看着她，她忙捂嘴道：“奴婢失言。”
他说：“你倒说说，说得本王顺意了就不怪罪你。”
“是。奴婢方才……是故意把酒倒在寿王妃身上的……因为……”
“原来如此。”不待她解释原因，他便急急打断，抱着胳膊，眼睛微微眯起，笑意从眼角漾开，显得心情很好的样子，“你很讨厌她？”
“嗯……”江采苹支支吾吾，磨磨蹭蹭不肯说出原因。
“我也不喜欢她，哈哈。”他笑笑，阳光落在身上，显得格外温暖，“走吧。”
他的步子终于慢了下来，江采苹不必再连跑带走地追他。走着走着，路上的宫人太监少了很多，两边的风景也变得陌生起来，江采苹从未见过，纳罕道：“殿下，这不是回东宫的路吧？”
“到了你就知道了。”
二人兜兜转转走出老远的路，穿过一片桃林，四周一片荒凉，江采苹隐约觉得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何时来过此地。
盛王看着一脸疑惑的她，笑道：“花谢了就不记得了吗？”
“这是……殿下的彼岸花？”
“正是。”
“花都凋零了，殿下为何带奴婢来这儿？”
“跟我来。”盛王拽起她宽大的袖子，拉她踏着枯枝败叶往深处走去，二人的衣料与枯叶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一块小小的石碑，刻着遒劲有力的四个字“上仙公主”，江采苹愕然。盛王低沉浑厚的嗓音响起：“她是我素未谋面的姐姐，出生没多久就夭折了，就如这冥界之花阴阳相隔。今生无缘，惟愿来生还有机会相见，只是不要再投身帝王家。”
原来不仅仅为悼念亡者，也是为了寄托他现实生活中的无奈。
世间无奈的何止他一人？江采苹轻轻叹气，一阵哀伤袭来，低声道：“来世奴婢也不要再入这高墙之内。”
盛王望向她的温柔眼神里充满了怜惜，不料她却浅笑着扭头，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道：“奴婢还以为这是为了心爱的人种的呢，原来殿下也是个可怜人。”
盛王痴痴注视她良久才缓缓道：“三千繁华，一直没遇到我中意的那朵。直到……”
“殿下，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江采苹有些慌乱地打断了他，闪躲着避开他炽热的眼神。他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望着远处的枯树，许久方道：“回东宫。”
没过几日，宫里开始流言四起，皇上宠爱新纳的凌才人到了极致，册封以来夜夜召她侍寝，四方贡品像流水一样进了凌霜阁。除了武惠妃年轻时，宫中再无人享过这样的盛宠，人人都说凌才人是狐狸精转世，才把皇上迷得团团转，一刻也离不了她。更玄乎的说法是有人亲眼看见凌才人月夜沐浴时露出长长的尾巴，毛茸茸的。
江采苹对这种奇谈怪论式的流言嗤之以鼻，李隆基这样的性子，如此宠爱一个女人并不为奇。她上辈子从未听说过姓凌的妃嫔，恐怕这位凌才人也不是个有寿的，又是个可怜薄命的女子，想到这里，她不禁对未曾谋面的凌才人多了几分同情。
“凌霜阁凌才人到——”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真是想曹操，曹操到。因为李隆基皇后之位空缺，嫔妃们便少了每日早晨向皇后问安的规矩，除了互相走动和宴会，几乎没什么见面的机会，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一见传说中的凌才人。
江采苹端着两壶刚泡好的茶走入正殿，武惠妃正和凌才人坐着聊天，凌才人身着浅碧色宫装，背对着她坐着。武惠妃道：“采苹，见过凌才人。”
她放下茶具，行礼道：“奴婢江采苹见过凌才人。”说罢抬起头来，却惊讶地对上了一双惊喜的眼眸，凌才人亲昵地拉起她的双手，喜道：“采苹！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江采苹也是喜不自胜：“没想到数月不见，你已经成了才人了！”
武惠妃疑惑道：“你们认识？”
凌才人激动得眼含热泪说不出话来，江采苹忙回道：“回娘娘，凌才人曾与奴婢一同在梨园学舞，没想到凌才人命格不凡，做了才人。”
武惠妃道：“你们姐妹相聚，倒不失为一件美事。不过毕竟身份有别，千万别逾越了，小心惹人闲话。”
“多谢娘娘提点。”二人异口同声道。这位凌才人正是梨园舞伎，江采苹旧日好友凌香，就像杨玉环说的那样，因为在宴会上跳了几次舞，被李隆基看中封了才人。果然被江采苹当日言中，她一走，凌香的出头之日就来了。
“不如今日就留下来，尝尝瑶光殿厨娘的手艺如何。”武惠妃对凌才人的态度比较宽和，许是年纪渐长，对新晋嫔妃也没以前那么反感了。
凌才人还没开口，暗喜中的江采苹突然感觉身后一股凉气袭来，她脊背发凉打了个激灵。目光转向武惠妃，却见她眼睛睁得老大，好像看到了什么诡异的东西一样，额上冷汗直冒，面色惨白，身子颤抖着向后缩着，一手指着江采苹身后，想要声嘶力竭地尖叫，张口却发不出声来，喉咙艰难地挤出两个字：“有鬼！”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初次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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