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十九章 苍天之怒（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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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
屋外，雷声虺虺，雨声潇潇。遍地绚烂的花朵儿饱受狂风呼啸，仍不减一丝光彩。天阴得可怕，仿佛是被触怒了，肆无忌惮地捣毁这人间胜境。屋内，鼎中飘出袅袅轻烟，扶摇而升，渐渐化入虚空。窗关着，屋内人将天之怒拒之门外，兀自望着镜中景象。
两败俱伤——这是意料中的结果。
血魔尊魔道精深，却对魔魂反噬极其忌惮，是以功力减了三分；叶之焕慎而无畏，然道行仍在魔尊之下，本就处劣势。若不是血魔尊有意放她生路，她也毫无机会重伤对方。双方的第二次交手，依旧是同样结局，不同的，只是此番决斗关乎妖界火部所属，两人拼劲尤胜往昔。
赭红的烈晟山巅，颓倒的黄衣少女与白袍男子。
“凭你一己之力，终究无法与我抗衡。”血魔尊双眸闪着危险的光芒，“你不是知道很多吗？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为什么要成魔……如何？将一切告诉雪，只有她能帮到你。”喘息间，功力竟已恢复了大半。
得道魔物的可怖之处，远远超出叶之焕的预料。她微喘着，冷冷道：“你趁早收手。就算青得知你的来历，也绝不会心软。莫要忘了，她根本就不是你心中的那个人。”
血魔尊瞳孔陡然收缩，目光倏忽又变得柔和：“叶之焕，当年你完全可以让万俟雪韵消失在世间。这样，现在就不必面对我。是不是很后悔？呵，是你逼我的，在你让雪活下来，在你送她入风雪山庄的时候，我就不得不动手了。因果报应，想想你做了什么吧……”他起身仰天长笑，登时天地动容。
叶之焕冷眼而视，手握夺命镖却发觉浑身动弹不得。
刹那间，她想到了一个人——那远在千里之外的仙人。
门被推开，一道闪电劈入屋内，寒光乍起又灭。日魂忙关紧门，昏暗的屋子里，什么都影影绰绰。他唤一声“仙人”，无人应答。再进几步，一视千里镜仍静静悬于空中，但仙人常在的座椅上，已是空空如也。
日魂凝神弹指，赤色星芒落入镜中，晕开个模糊景象。他晃着脑袋，口中念念有词，冲天辫也随之不住地甩。景象渐渐清晰起来，果不其然，是那无理少女，还有魔界首领。
形势有些奇怪。魔界首领面色憔悴，颓然靠着山石，愤愤瞪着虚空一团碧火，怒道：“我魔界……从未入侵仙界，你身为……人界之仙，何以噬我魔功？”那团碧火并不作答，反而停到无理少女上空，打下道碧芒。
天天天天……天啊！仙人居然……居然入了人界，还妄自动用仙力！日魂吓得灵力一懈，镜中景象霍然消失。他呆立半晌，这才仓皇失措地夺门而出。
徒留一屋寂静，消融风雨中。
※妖界火部※
今夜，烈晟山最广阔的平原之上，聚集了火部所有将士。
少将熵满目皆笑，举杯高呼：“我火部之主焕只凭一己之力就击退了魔界首领血魔尊，实在是大喜！血魔教撤退，我们收回失地，真是大快人心！也算是为王收复金、土两部开了个好头啊！来，将士们，为王的回归，为焕的回归，为我妖界对血魔教的首胜，干一杯！”
“好！”众将齐声怒喊，仰天吞下酒水，数千双闪亮的眸子如数千团跳动的燎原之火。
荧素来沉稳的目光亦不禁添了分喜色。千辛万苦得来的一场胜仗，足以鼓舞这些好汉的信心。她是谋士，本该适时泼盆冷水，可硝烟中，这一张张笑靥是多么来之不易。罢了，罢了。秋波转处，见焕一人立于近处山头，便端上两碗酒快步走去。
这是她第二次见焕。
第一次是在百年前，火部副主炽失踪后，焕即刻任命她为火部谋士，为上任不久的熵出谋划策。不同的相貌，相同的是那双冰冷的眸，散发着仿佛来自鬼界的刻骨寒意。
后来她听说了焕与王的事，对这位火部之主的困惑便更深一层。为什么那样孤傲的焕甘愿跟随于王身后？仅仅是由于责任，抑或是她对王，有另一番情感——但“情感”一物，焕有吗？
相较于王的神秘，焕的残忍闻名妖界。她所在乎的，唯有王而已。而王，又只有昆仑花妖才能有幸得见。但相传，昆仑洞中可化为人形的花妖，仅仅五部之首及王。其余的同伴呢？他们在做什么？修炼多年，难道还未拥有一副人类的躯体？
疑虑重重，荧凝注着焕的背影，兀自出神。
“好奇不见得是好事。”焕蓦然道，“尤其是对昆仑。”她转身，冷峻的眸中映射着憧憧火光闪烁不定。将士们有了醉意，顿时吵嚷起来。荒无人烟的烈晟山也罕见地变得喧闹。
荧怔了怔，将手中的碗递给对方，道：“昆仑是五部众妖的梦境。好奇一番，总是难免。”
“梦境……”焕接过碗，一口喝尽，唇畔多了抹若隐若现的冷笑：“有梦总比无梦好。血魔尊重伤，魔界在一个月内绝无侵入可能。这期间，我要你好生备战，决不可有一丝懈怠。”
“一个月？”荧微眯起眼，“一个月便可重新修炼而成？魔物的恢复力果然不容小觑。”
焕目光凛然：“不尽然。单凭血魔尊自身修炼，少说要半年。但他是得道魔物，定将魔魂剥离本体。借那魔魂之力，不出一个月，他便又是叱咤天下的血魔尊。”
火部谋士沉吟道：“也是。要寻得他魔魂寄身之人，实属难事。”她忽而岔开话题：“焕，重伤血魔尊的，究竟是谁？”她明白，纵使焕道行高深，也绝不是血魔尊的对手。
黄衣少女神情倏然一僵，顷刻复又变得冷漠。
“一个无用的人间之仙罢了。”
※难水之滨※
碧芒乍现，聚集的鬼魂哗然散开，发出一声声凄惨的悲鸣。明亮的碧色在白皑皑的大地上越发醒目，似一株生长在冰雪中的植物。半晌，光芒如烟消弭，素来荒芜的难水之滨竟多出两个人来——不，不是人，是仙，半仙。感受到他们身上不同于己的气息，鬼界魂魄议论纷纷。
异物，有异物入侵！非人非鬼非妖，弥散着神圣而不友善的味道！
消息如风吹遍逐个角落。
奇怪的是那两位半仙只是木立原地，时而交谈几句，目光同样惊惶而悲伤。
“你们还真是不在状态。”四周陡变，似有结界正密密麻麻自地底结起，将他们笼罩其中。几乎是同时，阴气淡下，一抹灰缓缓成形，化为一名黑衣女子，明眸皓齿，果是人间绝色。
两名半仙仍不语，哀哀望了女子一眼，低下头去。他们一人身高仅四尺，一头红发绾成根冲天辫，此刻却失去了往日活力，蔫蔫低垂着；另一人神色黯淡，紫眸空洞，仿佛魂魄离体，徒留个空壳立在冰上。
黑衣女子缄默了。
询问多余，他们这般消沉，必是那命中难逃之事终于发生。自千年前便开始犯错，累积至今，也算是旧账新账一并算了。苍天不会饶恕逆天之人，何况是明知故犯的人间之仙。她早已算到使者的降世，却没料到天谴来得如此快——他想要的一切，都只开了个头而已。
竭力将日魂、星魂送到难水之滨，是仙人唯一能做的。他们都是半仙，仙界不肯收留，便只能如浮萍般飘落人间。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第十九章 苍天之怒（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