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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落雁(二) ...

  •   一进宫门,眼中便映出延绵的粉色线,偌大的宫殿没有别的景致,只是两旁栽种了数不清的桃树,还没到盛放的时节,树上的桃花含苞待放,虽被白雪压弯了枝桠,但隐隐可见粉色的花瓣,一阵清香争先恐后地涌进鼻间。
      再看殿中,更是热闹非凡。殿中按官阶设有桌案,有宫人鱼贯而入,动作娴熟地将插在瓷瓶里的鲜花一一放在桌案上。除了忙碌的宫人,一些大臣也扎堆地聚在一起议论着时事,幸而晋公并未到。
      萧柒稍稍舒了一口气,再定睛一看宫里扎堆的王公大臣,忽然发现里面的微妙。在她眼里整体来说,只有两方人,一方围在信平君萧殝身边谈笑风生,另一方则与一名一脸正气的中年人款款相谈。
      她与洛陵的到来,让里面的声音一顿,各种目光汇聚而来。
      太多探究的目光,和着耳中隐隐听到的“这位姑娘好生貌美,又与公子陵在一起,莫不是传说中信平君的四小姐?”,她的神色微微窘迫,便抬起衣袖,挡住半张脸,敛着眉眼跟在洛陵的身后亦步亦趋,走到萧殝面前。
      虽是如此,她还是感觉到一些并不善意的目光和轻嗤声。随着声源处看过去,是之前以那位一脸正气的中年人为首的一些人。
      在那些或多或少鄙夷与探究的目光中,她沉静下心绪,大约猜出了那位一脸正气的中年人正是上卿高絷。
      说起高絷,官拜晋国上卿,位于季叔之左。追溯到数十年前,他的身份是极其高贵的,乃是一国之君。
      这便要从平王即位后说起。
      高絷乃是戴国之君,戴国虽为小国,城池不过几座,亦是天子昭告天下名正言顺的君主。
      平王三年,晋国借故攻打赵国,赵国不敌,接纳臣子建议,修书求援与姜、魏两国。远水救不了近火,姜、魏两国商量之下便攻了晋国,抢掠无数。当时,公子年幼,左卿季叔修书将情况报于晋公。晋公闻之收兵回国。姜、魏两国唯恐晋公率兵从后围来,又有士兵从里面攻出,遭受夹击,便立即收兵,取道临近之戴国。戴国恐两国假意借道,实则攻城,便紧闭城门。
      姜、魏两国恼怒,集二国兵力强攻戴国。久攻不下,忽见晋国大旗。
      见晋国来援,戴城城主开城门,迎晋军进城。姜、魏无不叹息,晋国插手,看来这块囊中物是得不了了。然而,不多时,却见戴城城楼之上,晋国大旗升起,说明戴城已被晋国拿下。
      晋公不费吹灰之力,夺下了戴国。后又一鼓作气与姜、魏二国交战,兼了二国之兵。
      令天下惊奇的是,事后晋公竟拜戴国君主为本国之上卿,曰其没有治国之才,但领兵打仗的本事却十分了得。而原本戴国的一些臣子也随着君主为晋公所用。对大多人来说,自然是更忠于旧主,晋国的臣子这便成了两方:一方以信平君萧殝为首,一方以右卿高絷为首。
      只是不知,这位晋国君主究竟作何想?

      “主公到——”
      殿外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打断了萧柒的思绪。而殿内的喧哗声骤停,众人立刻正色,走到与自己官位对应的桌案旁,待那位尊贵的王者踏进宫殿,动作一致地跪倒在地,垂首齐声呼道:“拜见主公。”
      萧柒随他们一同跪拜,听见一行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和着叮叮铃声,仿佛能听到黑色长靴碾过青石地板的细小声音。
      晋公上座后,挥挥衣袖,沉声道:“平身。”
      萧柒起身时,耳边忽然响起一阵咯咯的笑声,“春光宴便是赏春光的,众位这般严肃,真影响心情啊。”声线缠绵入耳,尾音一扬,勾人心魂。
      萧柒愣了愣,这是嘉鱼夫人的声音,原来她也来了,难怪方才听到一阵铃铛声,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呢。她说话很是随意,但晋公并不责怪,反倒随着她的话笑了笑。
      萧絷坐在晋公右下方的第一位,最是靠近王座,也显出他的身份高贵。他右方坐的洛陵,而洛陵右方便是萧柒了。坐定,萧柒本想悄悄抬头看一眼王上,只听主公先开口了,“信平君家的萧柒可来了?”
      萧柒立刻起身,并未再行跪拜之礼,对晋公按宫廷礼仪行了一礼,“萧柒在。”
      晋公道:“不必多礼。早便听闻信平君家的萧柒,今日总算得见。你抬起头来,让寡人好生看看。”
      没了衣袖的遮掩,一张极美的脸暴露了众人的眼里。有轻微的抽气声,和微不可闻的赞叹声。
      又听嘉鱼咯咯笑道:“早先见过信平群家被主公称为晋国第一美人的采蘩,心下有了几分计较,这下见了萧柒,不得不叹一声,难怪都道信平君府中景致十分之美,怕是这两位美人惹的。”这番话出自本就是美人的嘉鱼夫人之口,半是玩笑半是真,众人也不知如何反应。
      四周安静下来,偶尔能听见呼过的风声,还有点点落雪自桃花枝桠上滑落的声音。
      不知是谁惊呼一声,“咦?臣下觉得萧柒与嘉鱼夫人有几分相似呢。”
      此话一出,举座一惊。
      或明或暗的目光流连在她与嘉鱼的脸上,有人暗自点头,有人还在打量。
      萧柒不敢直视晋公,只是用余光瞥了一眼上座神情威严的王者,瞧到了大致的轮廓,还有那双睿智的双眼。很威严却又带一点柔和,很柔和却又分明如利剑。不知是不是方才谁惊呼的那句话,晋公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她行礼的双腿都有些打颤了,才听到一句“坐下罢。”
      她如释重负地谢了恩,心想如说相似,她与嘉鱼的眉眼确然有几分相似,同是不粗不细的眉,水光润泽的眼,眼尾微微上扬,挑起一番风情,但她并非自惭形秽,嘉鱼眉眼间的风情她是如何也模仿不来的,眼波流转间,连她这个女子也忍不住深陷其中。
      然后又忍不住想,嘉鱼夫人的年纪比她大不了多少,她又与她有几分相似,这主公看了她那么久,不会看上她了吧?这显然是她多想了,晋公的口吻没有一丝起伏,带着淡淡地询问对萧殝说道:“寡人也十分疑惑,信平君只两位公子一位小姐,怎会忽然有了个四小姐?今日采蘩未来,可是真因伤了四小姐被关进府中的三省阁了?”
      这一问也勾起了在座所有人的疑问,萧殝有条不紊地起身答道:“萧柒并非臣下的亲女。燕然城事变后,洛陵正于邻近的大梁城游玩,听了消息当即赶往了燕然城,在城外五里处发现了一息尚存的萧柒,一时不忍,将其带回医治。伤势见好时,便将她带回了府。一名来历不明的女子,臣担心府中下人悠悠众口闲来说胡话,便宣称她为四小姐。萧柒性子好,伤好之后待府中下人温和有礼,赢得一片好彩声,采蘩性骄纵,又善嫉,见她在府中颇受喜爱,故意刁难,结果误伤了她。臣下一时恼怒,便将她关到三省阁反省了。”
      萧柒眉眼跳了跳,萧殝说了谎,这番话只有一半真。但她自然不会去拆穿,只静静等着晋公发话。
      晋公听完,笑说:“信平宅心仁厚,果真不负寡人当年所赞‘敏给克勒,其德不违,其仁可亲,其言可信’之誉。”
      尔后,君臣之间的话题说着说着便说到了燕然城事变。
      这是一个很沉重的话题,整个南瑄无一人不知,半月前,郑兵借在燕然城外发现一名死于晋国兵刃的士兵为由,要求进燕然城查探。晋国与郑国交好多年,更在数十年前同时扶太子昌继位立功,后两国结盟,签下永不相犯的盟约,守卫不疑有它,大开城门,没有人料到,郑兵一进城,脸色一变,大开杀戒,更将城里的百姓屠杀得干干净净。晋国的重兵把守在临近的大梁城,待上卿高絷率兵前去,郑国已退兵数百里。
      当即,高絷上书晋公,欲领兵攻进郑国,一血燕然城之仇。主公犹疑间,郑国已派来使者,奉上国书,以及一个锦盒,国书道——

      州须百拜致书晋贤侯殿下:郑晋交好,寡人绝不敢毁约入侵贵国。不幸有臣下自作主张,犯贵国边境,万望国君大义,莫伤两国和气,吾愿奉出城池一座,以示诚意,续结两国友好。

      之后,主公打开锦盒,里面赫然是那名下令屠城的将军的项上人头。
      事情发展到这里,攻打郑国的事压了下来。主公速将高絷召回都城,留副将信平君长子萧洛羽率领大军驻扎于燕然城随时听命。而燕然城事变这件事究竟是怎样的,也成了许多人心里的一个疑问。
      有人道:“哼,一名大将怎敢妄自攻打他国的城池,定是郑国贼子打了燕然城,又惧怕高上卿的神威,才出此下策。”
      又有人道:“只是不知愿奉出一座城池又是何故?莫不是郑公新的诡计?”
      也有人疑惑道:“虽说燕然城只是边锤小城,但布帛菽粟却是极为丰富,为何郑兵只是血洗了城里百姓,并未掠走其一丝一毫?”
      至今,虽已过去数日,事情也已平息。但旧事重提,想到那些无辜惨死的百姓,难免再次将一些人的愤恨之心燃起。
      及至那一声疑问,如一声响雷,炸开一股难以言明的诡异。
      就在此时——
      “臣下高不渝来迟,主公恕罪。”
      一个朗朗声音破空传来,如同珍珠游走在丝绸之上的温润,如同清风轻轻掠过耳边的柔和。只见一抹白色的身影疾步走来,由远及近,一步一步,最后在王座下跪倒,前额抵地,恭恭敬敬地行叩拜礼。
      王座上的君主眉心微皱,一抹凌厉的怒气闪过双目,最终微带着冷笑,口气不悦地开口道:“公子不渝好大的架子。”
      那好听的声音既惶恐又不安,低低说道:“臣下在家中练箭,一时不察,误了时辰,望主公恕罪。”
      不知王座上嘉鱼夫人在晋公耳旁说了什么,晋公眉头舒缓,说道:“你且先平身。”
      于是,那白色身影缓缓站起,身姿欣长,白衣胜雪。他的面容渐渐映入所有人的眼中。
      萧柒定睛看向那身影的主人。天色本就微微阴沉,这一眼,周遭的风景更是一点点黯然失色,再一点点消失。只有那站在王座下的人,被日光拥住,成为最夺目的风景。
      他素白的白色长衫没有多余的纹饰,在落雪未消融时,仿佛要与白雪融为一体。墨色的发用白色丝带高高地束在脑后,丝带垂在两耳后,显出整个人十二分的精神,衬出他与众不同的风姿,那种周围众人都及不上的潇然肆意。
      而那张面容,那无可挑剔的五官,携着萦绕在周身那股互相缠绕既高贵而不可攀又平易而近人的气质,她已不知用什么语言去描绘。
      高不渝。萧柒在心里默念几遍他的名字,之后,忍不住抿嘴一笑,真是好名字。而关于这个名字,或者说,平王二年,天子大加称赞的“公子不渝”,她也是早有耳闻。
      平王二年春,各诸侯国朝拜天子。当时戴君重病,谴年仅七岁的公子不渝前往洛邑。
      天子见来人不过是一小儿,叹道戴国公子既小,君主若不能前来,谴大臣来都城亦可。这话被公子不渝听到耳里,对天子直言道:臣下年龄虽幼,可本事大着呢。天子一惊,问其有何本事。公子答曰:可百步穿靶。
      天子令宫人设一箭靶,让公子不渝在百步开外射击。不想,公子不渝发难,让宫人连设了三靶,随即连发三箭,箭箭皆中靶心。天子大惊,回过神来,对公子不渝夸赞不已,其回国时,在众诸侯面前说道:他日必成良才。
      此后,各国无一不知公子不渝。连戴国版图归于晋国,众人依然尊称他为公子。
      她本以为这样一个人应是一介武夫,体如泰山,声如洪钟,走起路来,地面都要抖一抖,看来是她的想象力太丰富了些。
      想到这里,她又是轻轻一笑。
      耳中只听晋公又道:“早便听闻公子不渝好箭法,连当今天子也赞不绝口,寡人倒是未曾亲眼见过,不渝可愿为寡人再百步穿靶,让寡人看上一看?”
      “臣高不渝,献丑了。”
      主公的话自是无人敢忤逆,有宫人闻言立即去准备弓箭与箭靶。
      萧柒心头一跳,不想今日竟有幸目睹这位被天子大加称赞的公子不渝的箭法。于是,当即便有些期待。
      被所有人目光劳劳锁住的高不渝挺直了背脊皎然转身,几步走至宫殿正中。这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不卑不亢,不骄不纵,越发显得他气质出众。
      一名宫人将弓箭递与他,另一名宫人将箭靶放到双喜宫外,透过宫门,遥遥可见。那么远的距离,他毫无惧色,淡然地搭弓拉箭。
      弓弦被渐渐拉开,最终与箭身成了满月的形状。
      萧柒的双手在袖中慢慢握紧,压下心中越来越浓的情绪,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那个身影。
      正巧,数万丈的高空上,一行大雁缓缓飞过。高不渝看了一眼箭靶,说时迟那时快,忽然调转方向,对准高空的大雁,当即拉弓,射箭,用了十成力,众人耳中只听得弦弹回“噔”地一声,和娓娓发出的余音,弦上弓箭早已如闪电,疾驰地飞向高空。
      这岂是百步穿靶,而是百丈啊!
      众人眼睛眨也不眨地,屏息地望着天空。
      然而,过了一小会儿,只见那群大雁仿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队列整齐地向南飞着。万丈高空,没有一丝变化。
      不知是谁诧异地大叫了一声“公子不渝没有射中吗?”,一阵难言的沉默便在众人间不胫而走。高不渝一动不动,握着弓的手收紧,他面上一白,紧拧着眉头,嘴唇紧紧地抿着,一双桃花眼各种情绪一闪而过。
      萧柒的双手掌心已沁出了薄汗,湿湿的,她松开双手,复又握紧双手。如此反复几次,像是下定决心,站起身,快步走到高不渝身旁,却向着晋公行了一礼:“主公,臣女亦想一试。”说完,不待晋公开口恩准,一把抢过高不渝手中的弓。孰不知一把弓竟如此沉,她险些拿不住,还是高不渝扶了扶弓。
      早有宫人见状,见机行事,麻利地递上一只箭。萧柒凝了凝神,却不接,只是咬牙费力地抬起弓,又费力地拉开,无奈力气太小,还没有拉到满月,弦便弹了回去,发出比方才还要小声许多的“噔”地声响。
      早有大臣在心里暗笑萧柒不自量力,再看她连箭也没上,更是摇头,发出一声嗤笑。
      然而,那些嗤笑笑意还未达到眼里,便已凝固。
      下一刻,所有人不可置信地瞪着远处的高空上,一只大雁摇摇晃晃地落于队列之后,眨眼间,又直直地,快速地掉下,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这条弧线又如一汪清水泛起的浅浅涟漪,惭惭地荡漾开。
      萧柒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啪啪啪啪。”
      一阵掌声传来,晋公一边拍掌,一边哈哈大笑。他夸赞道:“信平君的四小姐好箭法,弓上无箭亦能落雁。”
      这一句说完,众人便是层层叠叠的附和声。
      分明四周都是赞叹声,萧柒却放下弓,跪拜在地,面露惶恐道:“臣女不敢欺君。萧柒弓上无箭,焉能射下大雁?乃是公子不渝好箭法,那雁方才已被公子不渝射中,不知为何,却迟迟没有落下。萧柒拉弓射雁,只是推波助澜,那大雁中了箭,已是惊弓之鸟,再听到拉弓声,自然而然便落了下来。”
      所有起伏的声音随着这寥寥数语渐渐平息下来。
      “唔?你这般肯定?”听不出喜怒的声音问道。
      “如若王上不信,大可命宫人将那大雁寻来,身上必已中一箭。”
      她这可是……在为高不渝说话?
      这一下,又一次沉默,宫殿里的气氛变得怪异起来。
      萧氏与高氏虽无朝堂上的明争,实际上萧氏主文,高氏主武,在许多问题上各有已见,互不相容,暗斗。何况高氏原为一国之君,怎知他心中是否生有二心。萧氏一心辅佐着晋公,自是时刻提防着高氏。
      何时出现过萧氏偏帮高氏的现象?
      晋公高高在上地注视着下方的萧柒,眼眸深深;
      以右卿高絷为首的人注视着萧柒,满是疑惑;
      信平君萧殝静静地注视着萧柒,面色阴沉;
      洛陵眼里的光闪了闪,随即垂下眼帘,掩去眼中的情绪。
      时间就这样如流水在溪间流淌而过,慢慢地,慢慢地流逝。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嘉鱼,望了一眼萧柒,随后,唇角一勾,挑出一抹惊心动魄的美丽。她以纨扇掩唇,大大方方地笑起来,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宫殿的每一处角落,将万物都感染上快乐的音律。
      最后她收了笑声,并未敛去眼角眉梢的笑意,蔓延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情,她悠悠说道:“主公,你这便不懂了,分明是那大雁见萧柒姿容美丽,多看了一眼便掉队了,再看一眼,太过欣喜,一时不留意便落了下来呢。”
      话刚落音,气氛更是诡异。
      这不是笑话,更胜笑话。
      过了一小会儿,晋公收回目光,仿佛对嘉鱼的话很是受用,点点头,语调不轻不重,不紧不慢,“嘉鱼所言极是。那么……”他说到这里,顿一顿,眼光一一扫过座下注视着萧柒的人,沉吟半晌,方才继续开口:“那么寡人便赐萧柒‘落雁’之名,也只有这个称号,才能彰显其过人的美貌啊!”
      赐名出乎意料。
      一语落地,萧柒如梦初醒,连忙谢恩。
      众人见之前的诡异局面已然翻页过去,又听王上赐名,纷纷道喜。
      “信平君好福气,府中不仅有一位晋间第一美人,还有一位落雁姑娘。”
      “真真儿的羡煞旁人。看来臣下也要寻个日子,访一访信平君府上呀。”
      “信平君……”
      萧柒听着这些不知是真还是假的赞美,心里各种滋味都有,犹自忐忑地回到位上,耳边尽是慌乱的心在胸腔中紊乱的跳动声。已不敢抬眼去看萧殝的表情,她方才的作为的确是为了帮高不渝。
      对面的许多目光绞着她,她朝着某个方向看去,撞进一双淡然中带着温柔,温柔中又带着笑意的眼眸。那人见她看去,友好地微点了点头,大概算是……致谢?
      又是十分慌乱地收回目光,她偷偷地望向坐在晋公一侧的嘉鱼,对方的目光也锁在她身上,见她看过去,眼波一转,竟朝她抛了一个媚眼,嘴角泛开一抹淡淡的笑意。
      嘉鱼夫人为什么帮她?
      此时,悬挂在高空的暖阳又一次冲破云层,金灿灿的阳光笼罩下来,春光无限。
      宫人再次鱼贯进入双喜宫,手中端着银盘,银盘之上则是美味珍馐,依次将一道道美食置于桌案之上,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大家又开始言笑晏晏。
      萧柒心道,应该没事了吧……
      但宁谧只得片刻,晋公的声音再次远远传来。虽是询问,却是陈述的语气。虽是陈述,却是不容置疑的肯定。
      “寡人福薄,如今膝下统共两子,墨颛与墨钰。子颛虽容色一般,但心怀广阔,待人处事很是得体,深得寡人喜爱,亦是可托付终生之人。寡人有意让子颛娶采蘩为正宫夫人,不知信平君何如。”
      说者有心,众位听者亦有心,纷纷大惊。
      有人故作镇定,面色如常,却眉心微皱。
      有人手一抖,手中的酒杯洒出酒浆,染湿了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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