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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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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伙不约而同抬头细瞧,果真到了著名的“浯溪石崖”边。李清照是最爱这些碑碣石刻的,急急跑到最前面细瞧。
这“浯溪石崖”原是那前唐遗迹,石崖上面是唐代书法家颜真卿刻得同代文人元结所做的《大唐中兴颂》。碑文原是讲,唐朝在经历了安史之乱以后那段休养生息的日子,歌颂的是当年晚唐时侯在唐肃宗的治理下,逐渐走向中兴的颂诗,后来唐朝书法家颜真卿将其刻在了浯溪畔的石崖上。宋朝灭唐之后,苏轼门下有一位学生,名叫张耒的,写了一首《浯溪中兴颂》来应和之,实为吟咏古今之作,后来风靡整个士大夫阶层,很多文人骚客皆写文来应和。
“哎!有人来了,快躲起来,躲起来!”其中一个姑娘惊呼道,大家这才抬眼瞧见,不远处几位意气风发的公子,有说有笑的也往石崖这边来。毕竟都是些待字闺中的女儿们,唬得吓坏了,赶紧呼啦啦的四下里弓身猫腰的,溜到一旁的树后草丛中。
“嘿!这块石碑果然在这儿!石碑兄,我找你找得好苦啊。”为首的一青年,身着一套石青色家常对襟长袍,面容俊朗,身姿挺拔,潇洒翩翩少年郎,见了石碑就像是见了亲儿子似的,手舞足蹈地迎了上去。
先下,正蹲在树根下偷听、带着李清照躯壳的李霜霜,尚还未知,眼前这位傻乎乎的少年郎这正是自己苦苦找寻的意中人:登州教授赵挺之之子赵明诚。
人生有时就是这样难以捉摸,宝物未到,人先到了。
“赵兄果然眼光独到,不愧是从九岁就开始就收集金石字画的,小小年纪,竟锻炼出一副火眼金睛来,真是不简单啊!”一个比他稍微年长的同伴,开口称赞道。
“前辈谬赞了!”赵明诚谦虚地连连作揖道:“晚生真是不敢当,不敢当啊!只是他日去市集淘宝,偶得前唐书法名家颜真卿的真迹拓本,晚生看着那些拓本,真是爱不释手哇,今日出游,偶倒这里,能一睹这刻石真迹,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哇!”说完又冲着石碑连连作揖。
一行人看他这激动的模样,都哄堂大笑起来,另一个人指着他对众人说:“你看赵兄莫非真呆了不成?一个劲儿的冲着块石头拜个什么?”
一语未终,众人又哈哈大笑起来。那几个躲在草丛中的姑娘们偷听到了,也吃吃地暗笑着,一个用双手掩口悄声打趣道:“以前总听老人说,‘爱一物,就得痴一物’,今天咱们也算是见着了!”说得大伙都笑了,又怕他们听见,只能忍着。李清照一边笑,一边还不忘抬头朝石崖那边望望,心里倒是徒生了几分朦胧的感觉。
再说那几个年轻人,相互取笑一阵也就完了,纷纷围着石崖,品读鉴赏起来。
其中一公子说:“昔日苏子门下学生张耒做《浯溪中兴颂》,其中开头的两句最妙,‘玉环妖血无人扫,渔阳马厌长安草,潼关战骨高于山,万里君王蜀中老。’仅这寥寥数句,就能将当时的情景给描绘尽了,让咱们这些后人一旦读起,遥想到当年的战事,是何等的壮怀激烈啊!”
“兄台所言极是!”赵明诚接言而道,“正所谓‘自古红颜皆祸水’,若是这唐朝没有这妖言惑主的杨贵妃,泱泱大唐也不会衰落的如此之快啊,诸位说是不是啊?”
“赵兄果然有见地,不愧为太学院中的高徒,不像我们这些读死书的!”其他人纷纷恭迎道。
赵明诚的父亲赵挺之的官位,要比他们期中任何一个人的都要高,同行者无不奉迎。
此言一出,别人还尚好,只这躲在树根底下的李清照不乐意了。
“这位大官人,您这此言差矣!”李清照从树下闪身而出,款款地走了出来。
同时躲在树底下的小姐妹们,没想到她能跳出去,只得纷纷都起了身,但是任谁都不敢上前来。
“这位爱管闲事的大姐,又是从何处钻出来的?”其中一公子不觉惊讶。
“小娘子是从哪里来的?怕是出来游春迷了路了吧?不怕,哥哥们送你回家!”其中另一公子不禁调侃道。
李清照到底还是个尚未出闺门的女儿家,被他们几个男人一挑逗,登时就羞的满脸飞红,眉头微蹙,双颊滚烫,且见她用袖子挡着脸,悄悄别过头去。
“你们不听也就罢了,可别胡乱欺负人,当心我们报官抓你们!”其他躲在一边的姐妹眼见着李清照受辱,哪还能忍得住,纷纷出来抱不平!
“哎呦,哥哥们好害怕呦!哈哈哈”又一个公子阴阳怪气道。
“清照,咱们走,别理这些臭男人!”姐妹们拉着李清照就走。
“哎!等等,你就是那个名满京都的才女,又号易安居士的李清照?”那个年长一点的同伴,像想起什么来似的,叫住了她们。
“正是!奴家闺名正是李清照!”李清照甩开小姐妹们都手,不卑不亢的答道。
众人还是听不明白,那位长者接着向周围一同伴介绍说:“哎呀,就是郓州教授李格非李大人府上的千金……怎么,你不认得她啦?就是……你前日不是还拿了那副‘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的句子赶着来问我是谁写的?你不记得啦?”
“哦!”那人恍然大悟,一边打量着李清照,一边啧啧赞叹,“原来那副佳句,就是出自这位娘子笔下啊!真是幸会,幸会!”
李清照被这几个公子一夸,心里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低着头,浅浅一笑,又深蹲行了个礼。
此时的赵明诚,早就看呆了,眼前的这一个清丽女子,举止优雅、得体、落落大方,远没有其他女人见了男子的那种惊恐万状或是粗鄙不堪。
“刚才大姐为何说我此言差矣呢?”原是被这群人给挤到后面的赵明诚,从一行人中走出,朗声问道。
“您刚才说,唐朝末期之所以有动乱,归根到底全部都是杨贵妃的过错,是她红颜祸水,对吧?”李清照问。
“没错!要不是她总缠着唐玄宗,唐朝也不会衰败的如此之快啊!”赵明诚自以为是的答道。
“非也,非也!”李清照摇了摇头,莞尔一笑道,“那杨贵妃固然娇宠,但若不是因为当朝的皇帝唐玄宗昏聩无能,还有那佞臣杨国忠谄媚逢迎,仅仅一个女流之辈,凭她再有多大的能耐,也不可能覆国的啊!正所谓‘何为出战辄披靡,传置荔枝多马死’,杨贵妃喜欢吃荔枝不假,那也得有人肯传与她,她才吃得到啊!“私者,下之所以侵法乱主也”,从秦汉,到三国,再到前朝,古往今来,只要摊上一个‘私”字的,就没有不亡国的!这是小女的愚见,不知诸位官人,认为呢?”
寥寥数言,却字字珠玑,一语中的。
李清照一语既出,说得在场的赵明诚和诸位太学生们,一个个瞠目结舌,无言以对。特别是那赵明诚,虽然是被顶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可心中却早为这一介女流深深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