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迟归》晒焦的耳朵

11、钩吻

　　钩吻
　　后来很长时间，A市一直都热议着秦远明伉俪在一夜之间关系破裂，而后秦远明大张旗鼓地给另一个女人以妻子之名大办葬礼的各种非议，自此之后，其妻严若梅一直和秦远明对着干，颇有一种不置对方于死地不罢休之势。
　　秦以墨不喜欢和秦远明说话，当然，秦远明也尽量避免和独处。他们之间存在某种微妙的关系，仿佛只要看见彼此就能窥见那些溃烂的伤口，看见那个温柔若水的女人在伸手微笑。
　　秦以墨躺在母亲的大床上。几天前秦远明找过他，自从严若梅死后，秦远明衰老得很快。秦远明坐在他的寝室里，断断续续地问他的一些学习情况，他们之间都不习惯交流，父子之间的气氛显得局促而不自然。
　　彼此都没有什么话要说，临走的时候，秦远明嗫嚅着，走到寝室门口又折回来，神色有点紧张。最终还是横下了心，“以墨，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好父亲，也不是一个好丈夫，我欠了你和你妈妈很多。可是以墨，这次爸爸真的是没办法了才来找你，你应该你知道这次单家的事情，这次的合约对爸爸真的很重要，搞不好经营这么多年的公司就毁于一旦了。”秦远明说着，语气里是深深的无奈。
　　秦以墨“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爸，难道为了你自己赔一个妈妈还不够，也要把我自己的幸福赔进去吗？”秦以墨盛怒，眼神里看不清的哀伤。
　　秦远明的脸瞬时煞白，眼神灰败下去，他无力地垂下手，“以墨，就当爸爸今天没有找过你，有些老路，不能再走，是爸糊涂，我会自己解决的。”
　　秦远明缓缓地转过身，背脊微驼，秦以墨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是从什么时候起，记忆中无所不能的父亲也这么苍老了呢？
　　他目送着秦远明慢慢消失在走廊的身影，眼神有些干涩，心脏某处莫名地泛起苦意。
　　……
　　秦以墨站起身，开始慢慢地收拾行李。母亲死后，他仍然执拗地住在这间公寓。只有很少的几件衣服，他胡乱地收了收，走到以前的储物间，在一个废弃的大箱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蚂蚱，那是他母亲唯一留下的。他静静地看了好久，最后小心翼翼地把它放进行李箱。
　　不管秦远明有没有找他，某些肩负在他身上的东西，是不会存在实质性的改变的。
　　一个男人，所肩负的，除了爱情，还有责任。
　　即使单丹琪没有去找他，他还是会答应这场交易的，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只是他没想到苏末的事情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只能加快离开的步调。他情愿苏末以为他不相信她，也不要她知道他离开的真正理由。
　　哪一个会让她少痛一点，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在对自己凌迟，一步一步，他早料到了结果，却还是无法参透这其中的酸甜苦辣。
　　秦以墨一直守在医院的楼下，他没有上去，坐在车里，两天两夜，不眠不休。
　　后来他的手机响了一下，是一封简短的短信，很短的三个字，“她醒了”，他长舒一口气，心脏某个地方仿佛重新又有了活力一般，他去了花店，买了一大束六月菊和钩吻，六月菊是苏末最喜欢的花，颜色美丽而又纯粹。
　　他把它轻轻地放在她的病房门口。俯下身亲吻花朵，
　　六月菊，由叶间抽出花茎开花，花语是别离。
　　他带走的那束钩吻，“钩吻”，很好听的名字，却很少有人知道它的另一个名字——断肠草。就像爱情，饮鸩止渴，却甘之如饴。
　　那天，苏末从疼痛中醒过来，除了一间空荡荡的病房，她只能感觉到她自己，她恍惚听见天空中有飞机的轰鸣，没有太过在意，
　　病房门前的那束六月菊，孤零零地躺在垃圾箱里，风吹过时发出“簌簌”的声音，像一场呜咽。
　　-----------------------------------------------------------------------------------------------------------------------------------------------------------------------------------------------------------
　　苏末睁开眼睛，秦以墨早就没有了踪影。早餐的香味从客厅传来，她有些讶异，要知道阮阮这个死女人是宁愿啃着过期的面包也不愿意自己动手，她揉揉惺忪的睡眼，餐桌上摆着很精致的三明治和树莓派。
　　旁边贴着一张小纸条，很淡的几个字。
　　早安，苏末。
　　早安，苏末，简单的四个字，莫名地就让她有了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