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晴那七年》莫否然

8、年末

　　从三亚回来，我的咖啡馆照常营业，常客们都问我这些天去了哪里，我笑着回答他们说陪母亲去了三亚。我发现我真的爱上了这样的生活，简单的煮咖啡的日子。可是，生活却并不是这样的简单。
　　周六的下午，咖啡馆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薛明。我远远的就看见他坐在3号桌那里。我有些诧异，还好，今天母亲没有来咖啡馆帮忙，不然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晴姐，三号桌的客人说想见你。”服务员小夏告诉我。
　　“好的，我知道了。”
　　我把刚刚亲手煮好的咖啡端到薛明面前。
　　“你好，薛董。”
　　薛明抬起头看了看我说：“你好。”
　　我放下咖啡，坐在薛明对面。
　　“林小姐，听说之前你是宏大的销售部经理，尽管宏大被时代收购，但以你的工作能力，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离开公司。”
　　“薛董过奖了，我想我并不适合贵公司。”
　　“我知道，靳文有些处事不当。我想请你回公司，做时代的销售部经理。”他喝了喝咖啡说。
　　“薛董今天来只是为了跟我谈这个吗？或许你可以问一问我的母亲。”我知道这只老狐狸不会只因为请我回公司这件小事亲自来这里，时代最不缺的就该是人才。
　　“我欣赏你的直言不讳！她还好吗？”
　　“谢谢薛董关心，我妈很好。”我望了望窗外薛董的豪车。
　　“我可以见见她吗？”我看见他很诚恳的样子。
　　“不可以！”我站起来。“薛董，请你不要打扰我母亲平静的生活。还有，我也不会回时代。”
　　“我只是想补偿一下她，我对不起她。”
　　“补偿？我想问一下薛董，三十二年前你抛弃她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样对不起她呢？”我平静了下，“我能照顾好她，因为她是我的母亲，对我最重要的人！”
　　“林小姐…”薛明有些哽咽的说。
　　“薛董请回吧。”我看了看手表说。
　　薛明遗憾的离开了咖啡馆。
　　薛明离开有一阵子后，母亲来了，和艾青一起。我承认，我真的好久好久都没有看见他了，以至于几乎不知道和他说什么。我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问他怎么没有和关熙一起来。他有些尴尬的说：“她陪妈去逛街了。”对啊，他们都结婚这么久了，关熙陪艾伯母去逛街太正常了，以前，艾伯母有时候也会打电话让我陪他去逛街，她说她希望有个愿意陪她逛街的儿媳。如今，她终于愿望成真了，真好，可为什么我又好像高兴不起来。
　　“妈，你怎么又出来了？不是说让你在家好好呆着吗？对了你们怎么一起来了？”我挽起我妈的手。
　　“是我让艾青这孩子送我到咖啡馆的，你不是说我一个人在街上走，说太危险了。可我又想出门走走，突然想起好久没有看见艾青了，我打电话让他到楼下等我，我们一起走到了咖啡馆，他说他想喝你煮的咖啡了。”我妈笑着说。
　　艾青也笑了笑，说：“是的，好久没有来咖啡馆了。”
　　“还说呢，你自己不来。”我假装埋怨的说。
　　我笑着看着艾青，又突然感觉有些不对。我妈怎么会打电话叫艾青陪她来咖啡馆呢？是以前我还觉得没什么，可艾青已经结婚了，母亲怎么会不明白我和艾青越少见越好呢？
　　晚上，我拨通了艾青的电话，我想问他是否有事瞒着我。可接电话的人不是艾青，却是关熙。这天晚上，我怎么也睡不着，我看着这夜晚的黑暗，看着黑暗里微弱可见的摆设家具，感受着夜晚里隐隐的不安和疑惑。我想去问问母亲，可我又犹豫不决，从小到大，我知道母亲不会骗我。我掀开那冰冷的被子，起身披上衣服，走出了房间。咦，母亲房间的灯怎么还亮着？我轻轻推开门，发现母亲正看着那张老照片，“妈。”
　　我看见她抹了抹泪，我焦急的说：“妈，你怎么哭了？”
　　“没，我想起了一些往事。”
　　“妈，你又想他了？”我坐到她身边。“妈，你不是有我吗？我一直都在呢！别哭了。”我又把那张老照片放进抽屉里，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好吗？我不想让你再为了那些难过的事哭了，我要你开心的笑，为我，也为你。”
　　“晴晴。妈知道你很在乎我。妈答应你，以后我要笑，为你，也为自己开心的笑。”
　　转眼，新年就要来了。这一年，发生了好多事。母亲来上海了，我把工作丢了，我开了自己的咖啡馆，艾青结婚了，还有我遇见了薛靳文这个混蛋。明年，我就该25岁了。
　　24岁这年的冬天的上海，似乎比前几年要冷得多，尽管大街上充满着新年的气息，那醒目的中国红，在今年的冬天里似乎也暖不起来。天气却冷，我就越担心母亲，我害怕她的身体在这个时候问题，上一次她心脏病突发真的把我担心坏了。那之后，我就开始做关于母亲躺在急救室的噩梦，我在梦里连哭都哭不出来，我不停的挣扎，却好像被铁索锁住一般，动弹不得。
　　我真的好盼望这寒冷的冬天赶快过去，可那阴雨绵绵的天空却似乎丝毫不眷顾我的样子。我就那样熬着，熬着。于是，我总算要迎来了25岁这一年。
　　从懂事起，我就是个流浪的孩子，所以我根本就不知道哪一天是我的生日，我只知道，过了一年，我就多了一岁。后来母亲收养了我，每年的一月一日，也就是元旦这一天，她都会给我庆祝生日。于是，这一天就成了我的生日。哪怕后来我不在她的身边，她还是会自己在家里做好一桌子好菜给我祝福。25岁这年，我又可以和母亲一起庆祝生日了。
　　这天我很早就关了店，因为我知道，母亲一定在家里做好了好多我喜欢的菜等着我。刚进了小区就被小区保安叫住，他递给我一个袋子，说是一个先生让他们转交给我的东西。我一边上楼一边看着从袋子里拿出来的生日贺卡。很别致的生日贺卡，我知道，一定是艾青。因为在这个城市，除了他我没有一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