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楼》王四木

7、（七）加沙

　　待我再去法老和皇后的寝宫时是因为法老在寝宫服毒自杀了。皇后坐在法老尸体旁，异常平静，她将一个古旧的小瓶子递给我。
　　那是我母亲的东西。
　　我示意让侍卫退下，王妃苦笑道：“你母亲的东西，二十年前，她将这放入我的杯子，幸好被我不小心打翻。”我揭开盖子，这么多年过去了，里面的液体还是一样浓郁醇厚，滴滴致命。
　　“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吗？因为她怀了你，怀了法老的孩子，你。”王妃淡淡地说。
　　我不愿相信这么丑恶的过往，我不择手段的报复就是因为我觉得作为弱者的母亲被冤杀，而现在，她却让我觉得我和我母亲才是最不堪的，而我更不愿意相信，躺在床上的这具尸体竟是我的父亲。

　　一股殷虹的血从王妃嘴角沁出，她望向窗外，嘴角带着奇异的微笑。

　　我恍恍惚惚回到宫中却听到波斯国内暴乱的消息，传说冈比西斯已死的弟弟巴尔迪亚回到波斯准备夺回王位。
　　冈比西斯正值风寒，卧床不起，他挣扎着集结军队准备攻回波斯。
　　晚上，我正帮他整理行装，有人破窗而入，我们都大吃一惊，冈比西斯支起身子挺剑而起，烛光下，那分明就是加沙的脸，他变得黝黑而又沧桑。
　　“加沙！”我叫道，眼泪夺眶而出。
　　他抽出剑，剑尖指着我：“你杀了她？”
　　我的世界，突然就空寂了一片。
　　冈比西斯护住我：“她没有杀过人，都是我杀的。”
　　加沙眉头一紧，挥剑而至，冈比西斯喘着气迎战，加沙显然占了上风，他边挥舞着剑，边对我说：“如果不是你的错那么跟我走吧！”
　　我咬牙，我不需要你的施舍。然后我尖叫道：“有刺客！来人啊！”
　　加沙一惊，剑锋转掠向我，我苦笑着闭上眼，但听见一声轻微的呻吟，冈比西斯挡在我前面满脸痛苦，腰间有一处深深的伤口，血流如注。然后是喧嚣的卫队冲进来的声音，加沙夺窗而逃。

　　身体虚弱的冈比西斯根本不能作战，他派出去的骑兵也消失在沙哈拉大漠里，最后，远在埃及的冈比西斯大军回天乏术，巴尔迪亚在波斯已经登上王位，听到消息的冈比西斯在塌上重重地吐了一口鲜血，周围众叛亲离。
　　我跪在他的榻前，他握住我的手：“和我一起回波斯吧，我已经临近死亡了，权力不再重要，但，我想见巴尔迪亚。”
　　我含泪点头，但我知道，定会有人给巴尔迪亚通风报信，这一趟，根本不可能走到波斯。
　　这时，我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也许，他可以保冈比西斯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