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楼》王四木

2、（二）冈比西斯

　　我跪倒在地，深埋着头，加沙跪在我的旁边，黑发垂下掩住脸，看不清表情。
　　“抬起头”声音不高但不可违逆，我攥紧面纱，抬头，男人的眸子凛冽如刃。
　　他英俊健壮，棕色的短发犹如灌木，嘴角带着自负而轻蔑的微笑。
　　他就是那个暴君冈比西斯？
　　他走过来，随手扯掉我的面纱，然后将我拦腰抱起，高高举过头顶，神庙下的臣民们欢呼一片。
　　我心中有点忐忑。
　　余光中的加沙站在一旁，面无表情。

　　晚上我在长长的回廊里遇到冈比西斯的妻子，她穿着及地的迤逦长裙，越发衬得她面若桃花，丰腴多姿。
　　我尽力躲开她，却被她迎面碰上，她只是轻轻瞥了我一眼，嘴角笑容依旧，未吐一字。
　　我垂下眼，匆匆离开。

　　回到房间便有侍女来敲门，奉上一个精美的小瓶，她说：“这是波斯特有的驻颜秘药，皇后所赠。”
　　我谢过她，阖上门，却突然有人粗暴地将门推开，满身酒味的冈比西斯站在门口，我吓了一跳，但还是走过去扶他。
　　他一言不发地大步走近，将我横抱起来摔在床上，嘴角挂着一丝玩味的笑容。他俯下身，指尖轻轻划过我的脸，却全无爱抚之意，而后突然脸色一沉，抽出随身所带的短刀，冷冷地抵上我的脖子：“你到底是谁。”
　　我心中一惊，但还是强作镇定地回答：“我是真正的埃及公主，你这样的问题未免太失礼了！”
　　他哈哈大笑：“失礼？的确，对于你这样一个美人，但是，”他手指又轻轻落到我的脸上，“仅仅凭一个女人，就想让我放弃埃及么”
　　我倒吸一口凉气。
　　他将衣服拉好起身，临走时瞄了瞄桌上的那瓶“驻颜秘药”，轻笑一声：“皇后还是没变呢，那玩意你扔了吧，喝了不死也毁容。”

　　我突然发觉，这是怎样一个危险的境地。
　　而加沙，他一直没有回国，说是留下来保护我，其实，我心里清楚，她是他的梦境，不可追甚至不用追的梦境——正如他是我的梦境一样。

　　冈比西斯几乎不来我的寝宫，倒是加沙，常常过来陪我讲话，讲的什么我都不记得了，只记得他永远波澜不惊的表情和偶尔望着我出神的子夜色眸子，但那种带着光芒的眼神总是稍纵即逝。
　　不管怎样，哪怕是做她的替身，我也愿意，一直这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