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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之三 ...

  •   三

      “老板……”

      “说多少次了叫我世宰……”嗖地一声一个烟灰缸就迎头砸向了殊十二,他不敢有太大动作,只微微一偏头让那东西擦着头发滑过,碎在地板上。

      “世宰……”反正是生生世世都要宰了你的意思不急一时,“天阎魔城的人来说今天晚上要借我们的地盘一用。”

      “借我们的地盘?”

      “说是谈一桩小生意。”一念之间不属任何□□势力亦不属正道,如今选在此处恐怕他们还是为了保险起见,那么就必然不是他们所说的那样简单。

      “答应他。”呵呵,他化阐提,你欠下的这个人情债,以后可还是总得还的。鬼觉神知恶心地笑着,眼睛中闪烁着诡异的红光。

      暮色已沉,华灯初上。

      殊十二打扮成小丑的样子,戴着滑稽的帽子化着浓重的妆容,坐在吧台后面装作是逗人一笑的调酒师,实际上则是选了个好位置监视着酒吧门口的动静。此时断灭阐提应该是正在楼上跟外国的军火贩子谈判。

      忽然身后楼梯口处一阵喧闹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走下吧台,向后面靠近。拨开尽忠职守地把守着楼梯口的服务生,他看见了那个人。

      他愣住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他又见到了他的母亲。那是多么相似的面容。只是他虽调酒却并未饮酒,他清醒地明白他眼前站着的这个是男人。那么,这便是他的兄弟了。

      殊十二自有记忆起就和鬼觉神知生活在一起。鬼觉神知的真名并不叫鬼觉神知,他真正的身份是逸踪医院的前院长击楫中流。但是他表面上经营着医院,实际上私底下做的却是假借着买卖药品的名义贩毒,并且为了这件事得罪了天阎魔城的创建者魔皇,被废了两条腿,可是他背后似乎有着更硬的后台,从此之后击楫中流就从世界上消失了,而多了一念之间酒吧的所有者鬼觉神知。后来他遇到由四魌界市来到苦境的戢武王,□□组织杀戮碎岛的老大,那时她怀着孩子却被那里白道上的无衣师尹和另一□□火宅佛狱追杀,腹背受敌,已然重伤时日无多。他无照行医为她做了手术,帮她撑到孩子出生,条件便是在她死后收养她的孩子。“你母亲诞下的是一对双胞胎,你的兄弟忘知被你的父亲剑之初带走了。”被留下的念痴,便是今日的殊十二。

      他不曾见过他的父亲剑之初,他所有的只是鬼觉神知给他的他母亲的一张被通缉时的照片和她的枪。只凭着那张照片,他就能认出来眼前肖似母亲的面孔。

      身边的服务生告诉他这位客人是房地产公司的老板,槐破梦。他点了点头,以前在报纸上见过这名字,擅长弹奏琵琶的商界新贵,而那家公司背后的支持正是天阎魔城。殊十二并不知道魔城又打的什么算盘,不过这个槐破梦,他倒是很有兴趣。

      “呵呵,这楼上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你若是不介意,为兄愿意带小弟去一个有趣的地方。”

      听到他这样的话槐破梦脸色也是一变,长长的睫毛下那一双眼睛仔仔细细地看着殊十二,好像能穿透他面上厚厚的油彩。

      “走吧。”他吩咐了几个手下看着门口,拽起槐破梦的胳膊就把他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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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兄?”悬壶子坐在副驾驶座上,看了看人来人往的酒吧门口,又看了看盯着反光镜,但是反光镜里只有他自己的脸的海蟾尊,轻声问道。

      又过了一会儿,他似乎看见了什么,低头看了一眼表,“嗯,是时候了。”

      “诶?”

      “通知其他人,开始行动吧。”海蟾尊带上手套,摸出枪上了膛,打开了车门,大大方方地进了一念之间。悬壶子也只能下车跟在后面。

      海蟾尊一进门就奔着楼梯口去了。“先生,你不能进去……”有服务生拦住了他。

      “呵,”他唇角勾出了一抹邪魅,在长风衣下用他的□□M1951顶住了那个可怜的小家伙的腹部,“这样呢?可以了吗。”

      还不知道任何内情的服务生被吓得忙不迭地点头,放行了他和悬壶子。穿过灯光昏暗的盘曲的回廊,他在一个房间外停住了。他抻了下风衣的领子,然后礼貌地叩响了门。在来人疑惑地将门打开的瞬间一枪结束了那人的性命。

      还坐在沙发上的断灭在愣住的时候就被海蟾尊制住了。“不想要你们少君的性命了,就尽管开枪。”在房间里其他的枪口都指向了他的时候他扬着头这样说,像是在演电影一样。“不过我记得,他化阐提那个混蛋好像还……挺宝贝他弟弟的对吧?”

      “哼!”看着海蟾尊用枪顶着断灭阐提的下巴,只能干瞪眼的无名法业啐了一口,忿忿地扔下了枪,然后示意其他人也放下武器。海蟾尊这样在一屋子人的注视下趾高气昂地带着断灭踱出了房间。在他们走到门口的刹那,那谁的手势一晃,后面站着的一个小喽啰举起了枪,扣下了扳机。

      那一枪打偏了。把海蟾尊墨绿色的新风衣的一角打出了一个小窟窿。又是数秒的死寂,双方的人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心思都拐了千百个弯,意念中的刀光剑影推演了无数个回合。无名法业正一点一点地悄悄靠过去时他回过头来,还挂着灿烂的笑容,对着那个手还没能停止发颤的倒霉路人甲开了一枪。血花像喷泉一样从颈动脉中飞溅出来。碧色的妖异眼瞳中映衬着红艳的果实,他的笑意更盛了。砰地一声,毫不手软地又抵在断灭的右臂上在那里开了个洞。

      断灭阐提死死地咬住了嘴唇。门外的悬壶子有些难过地挪开了视线。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打偏了。”语气中充满的只有挑衅。他化阐提竟然这样放心让他的宝贝弟弟带着这样一群废物在他眼皮底下晃悠,真是太碍眼了,海蟾尊心想。

      警方的其他人收到悬壶子的信号后都上来了,将剩下的人都擒住了。海蟾尊一出门就厌恶地将还在流血的断灭阐提推给了悬壶子。“带回局里吧。”

      “报告,刚才有个人逃了。”无名法业的袖子里藏着匕首。

      “嗯……也好。”海蟾尊爱惜地擦了擦他的枪,将沾着断灭血迹的已经脏了的帕子随手一丢,拉开了车门坐了进去,低语道,“是要留个人,给他那愚蠢的哥哥报个信。”悬壶子因为要押着断灭阐提,所以只能坐后座了,不过他还有些庆幸,师兄的衣服破了一处,又沾上了血迹,所以虽然这次行动成功了,但他看起来心情相当不好。

      海蟾尊总是在奇怪的地方有些洁癖。对此,作为他对手的他化阐提十分不屑,“只是他在显示自己实在是只与众不同的□□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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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手!”被殊十二带着走了一段路后,槐破梦终于挣脱了出来。“你就是我弟弟?”虽然他眼睛不大睫毛又长,但是殊十二还是看出了他目光中带着奇异与鄙视。

      “你等着。我可以证明给你看。”殊十二停下了脚步。

      槐破梦环顾四周,“这是什么鬼地方?”心里迅速回想着他们来时走过的路,想起来他化阐提曾经与他提到过他的身世……

      “这里是一念之间的地下。”一座废弃的工厂,入口处的铭牌已经脏污不堪,只辨得出来战云梦泽四个字了。头顶上各式管道交织错结着,四处堆放着蒙尘的腐朽的货箱。唯一一个通风口处风扇的叶子都已残缺不全,盖着罩子的机器在幽暗的光线中幻化出野兽的影子,张着嘴想要一口把两个人吞下去。

      殊十二再出现时,已经换了副打扮。长长的白色风衣,白色的贝雷帽,拉下来就能遮住半张脸的白框镶钻的墨镜,怀里揣着戢武王曾经用过的手枪。“这里是母亲故去的地方。”

      “……小弟,虽然这么快就能把油彩洗掉哥哥我确实也很佩服,你这么崇拜母亲我也很欣慰,但是在这里墨镜就不必了吧?”

      “咳……”殊十二将墨镜摘下来挂在衣襟上。

      槐破梦还是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的脸。不像自己,也不太像剑之初,眼下还未清理得十分干净的痕迹犹如一道泪痕,更添了几分善良的软弱。想到这里他不禁为自己的形容嗤笑了起来。善良,这么空虚的东西他何曾见过。可就是这个人,他们从未相逢,却有着相同的血脉。这是一件多么奇妙的事情。“你……竟真的是我的小弟?”

      “不,你才是我小弟。”殊十二本来想点头,后来想起来什么似的又改口。

      “哈……”本是闷热而无风的空间中尘埃被突如其来的动作惊扰了,浮动在空中。平静再临之时,二人间的距离已被拉近了不少,不过只是身体上的。“我这个人不轻易认亲的。”

      殊十二脖颈旁是冰冷的游丝般的琵琶弦,槐破梦的胸口上是带着体温的枪口。“你就这样对你的兄长,而不是将这样的杀气送给……我们的仇人?”他说话时带着皮肤细微的鼓动,令紧绷的琴弦勒进了去,划出了一片红痕,却没有忌惮的意思。

      “我没有一刻不想手刃他。”槐破梦见如此情形,低敛了眉目。拇指一松,坚硬的弦便疲软了下来。殊十二的手还没有收回,不过,他微微地笑起来,这枪里,大概也是没有子弹的吧。果真如这人所言,这是母亲产下他们度过最后时光的地方,那么也不容得他们在这里放肆。眼光扫过地面,上面似乎还留着血迹。

      那时的戢武王带着几个幸存的手下逃到了一念之间,与鬼觉神知做了交易,用她最后一点点力气换得双子的性命。而她在苦境市被设计最终被逼上绝路,甚至包括她身上最致命的一处伤,都是无衣师尹所为。他继承了母亲骄矜高傲的性子,自然想得到她彼时在此结局草草时的痛苦。“无衣师尹……”他握紧了手指,指甲掐进皮肉还不放。为了那人自己的仕途与名利让杀戮碎岛一夕之间从江湖上消失,那千百枉死的冤魂也不会放过他。

      母亲终时身上有多少伤处,他都要一一地回报于那个人。一枪,随后是两枪,三枪……

      遥远得仿佛来自另一个星球的声音把他的回忆震碎成模糊的涟漪。槐破梦突然醒来,推开了殊十二还扒在身上的手头也不回地循着来时的路跑了回去。

      殊十二这边还在感慨他弟弟倒真是个行动派说要报仇现在就要去,忽然转念不对,那枪声并非幻觉,也正向外跑着,又听见尖锐的警笛鸣声。此时再去怕是也于事无补了。唉,长叹了一声,今日的生意又给搅了,这个月要是亏了钱又得被鬼觉神知那死虫子折磨了……小弟啊你当真是祸水。

      不过……他把枪拿起来,凑到眼前。银白色的枪身,枪柄处刻着繁复的花纹,他原先并不认识,后来问了鬼觉神知才知道,那是杀戮碎岛组织最高权利的象征,槐,亦是他母亲的家姓。

      槐、破、梦。念着这个名字,忽然想起他身上也带着依稀的槐花香气,殊十二笑得像鬼觉神知一样吊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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