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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匡扶幼主 ...

  •   “哈哈哈、、、好一个连环计、、、好一个凤皇殿下、、、”黑沉沉夜晚,佑王府听风阁中,骤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夏景宥脸色阴沉,嘴唇紧闭,冷冷“哼”了一声。
      青黑风帽下的枯瘦嘴唇开阖,老瘦的手指握紧一把棋子,洒在桌上。
      “先从御史台大牢劫走慕离,赵知秋恰恰心里有鬼,不敢说出事实拖夏殒歌下水,所以就顺着夏殒歌给他的杆子爬,到头来为人作嫁,夏殒歌随后以慕离钓出洛冰,再来个偷天换日,令爱徒便安然无恙、、、”
      “只是想不通——洛冰不也是王爷您一手带出的么,怎会、、、”
      夏景宥蹙眉,厌恶道:“是人,都有收买的机会、、、在天仪殿,他居然说出倾玉楼——本王再好的耐性也留不得他!”
      风帽下的声音不温不火:“若洛冰不死,翻盘机会也很大,可这也是夏殒歌的心机,他偏就算准了王爷要杀了洛冰。”
      夏景宥抬眸,冷笑:“洛冰死不死算不得什么,六王死死盯住离儿的弑君大案,不过是想捞些好处,可殒儿跟萧宸突然出现,一出手就灭了平安王主力,他们自知拿不到半点好处,殒儿那边几万禁军施压,他们便也无心在弑君的事情上纠缠,洛冰——不过是夏殒歌给他们的一个台阶罢了。这家伙——真是越长越像他老子——”
      风帽下的人笑了笑:“景帝陛下可是一代圣君——夏殒歌却并非直指洛冰幕后之人,他只不过创造了无数机会,把六王一起拉下水、、、”
      夏景宥喝了口茶,接道:“然后搬出梁清晖,梁清晖世家骁勇刚正,六王被牵制,气势自然差了,任由夏殒歌揉扁搓圆也无力反抗!”
      “然后——”
      二人相对,两双阴沉、深不见底的眼对视片刻,齐声道——
      “削藩!”

      萧宸一路哼哼唱唱,穿过院子,手里提了两只烧鸡,孜然味儿散发出来,鸡肉饱满结实,表面油光可鉴。
      萧府下人早就见惯他这猥琐模样,都熟视无睹。
      穿过合欢树园,记忆中温柔美丽的笑颜在枝桠间浮起,萧宸心头拂过一丝哀伤。
      然而,转过回廊,看到尽头那间客房时,一阵轻快明亮的欢喜霎时击中了他。
      “小子,给你带了两只烧鸡,换换口味——”大大咧咧开门,习惯性看向床榻,然后——
      然后——
      一声惊怖凄厉惨烈的嚎叫撕破萧府的寂静。
      “你、、、你、、、”萧宸捂着嘴,飞快跳开,手指打着颤儿,指向慕离。
      慕离淡淡转身,满脸从容。
      “你居然、、、你居然、、、”
      萧宸的床榻上,躺着一个人,无比熟悉的、清丽婉素好似洁白水莲的容颜。
      而淡然看着他的慕离,也是那张脸。
      当慕离俯身对着床上那张脸时,场景真是——诡异。
      像极了一个人透过光阴的水面,看向自己的镜像——另一个自己。
      死亡的,脸色苍青,躯体僵直的自己。
      萧宸榻上,躺着洛冰尸身。
      萧宸进来时,慕离正俯身,全神贯注凝视那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容颜。
      对面墙上,挂着一幅画,惟妙惟肖的青色麻衣男子,身材与慕离极其相似,面容轮廓很是纤柔,却与慕离大相径庭。
      “那是洛冰本来的样子。”慕离轻叹,看了看画像,“洛冰听命于公子之时,提出一个条件,他死后,恢复他本来的面目,送他回家。”
      “哦——”萧宸长长舒了口气,凑近去看,偏着头,饶有兴致看着慕离将各色药物涂抹到洛冰脸上,随后骨肉消融,肤色改变,那张脸开始变化。
      萧宸轻轻“咦”了一声。
      “他不是人皮面具?”
      慕离道:“人皮面具太好认了,这张脸是洛冰幼时被人用烈性药物化作这般模样,我也正是用这法子,恢复他本来面目。”
      萧宸似懂非懂点点头,嬉笑道:“小时候认识一个阿离,长大了变出无数个阿离,哪天我也、、、”
      慕离霍地回首,咬牙道:“你说得轻巧!”
      萧宸吐了吐舌头,却仍不甘心,偏头看慕离把那张脸变来变去,絮絮叨叨拉着慕离一只手问东问西。
      “诶,我说你这绿色药水干嘛、、、”
      “摸吧摸吧,绝对能化了你的骨头。”
      “这红色的、、、”
      “哦,可以让你手上长出一朵红花、、、”
      “那这个、、、”
      “别碰,见血封喉!”
      、、、
      萧宸绊手绊脚乱摸,慕离瞪着水汪汪大眼睛,急得直叫。
      “阿离,不对诶,既然都有毒,为什么你摸了没事?”
      慕离又好气又好笑:“我打小儿接触这些,身子早就百毒不侵了。”
      瞥一眼萧宸不服气的眼神,慕离“扑哧”笑出声来,声音开始柔和。
      “用药物改变一个人容颜是极难之事,不仅需要对药物把握精准,改变容颜之人本身就要有五六分相似,还得打小儿培养那人抗药能力,否则到时候扛不住毒药一样是死。有时候,就算挨过了毒性,对脑子伤害也很大、、、”
      手一软,叹息:“似洛冰这般惟妙惟肖的,少说也要一千人中才能成一个。这一千人的性命,就为了一个影子,这人真是、、、”
      萧宸眯眼笑:“那是——景帝陛下真是无聊,有了你给他儿子伴读还不够,还非得造个跟你一模一样的人、、、”
      慕离蹙眉:“关景帝陛下什么事?”
      萧宸道:“就凭你说把洛冰变成你的影子,这等权势财力与能耐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当然啦,最要紧的是——洛冰不仅模仿你一模一样,要能蒙混过关自然知道公子不少隐秘之事情、、、你说,一个人若不是大半时间在你背后模仿你,能那么像么?而公子的隐私——知子莫若父,你明白了?”
      慕离摇首:“景帝陛下绝不会培养一个和公子作对的人,你方才说到的事,有个人更可能办到、、、”
      脸色变了变,极快回复从容姿态,迅速低下头,轻声道:“我想多了,这事儿咱们都别提了。”

      正是东风匝地,萧瑟的寒意。
      囚在大翊皇宫的银装素裹,虽是繁复瑰丽,却也少了人气,更显苍凉。
      夏殒歌走过熙云宫,锦裳正端坐窗前抄书。娟丽整齐的字体看着很舒服,字里行间却透着幽幽的凉,恬淡如烟水、通透如琉璃,带着洁净不沾烟火的气息,那是一部《法华经》。
      无比静谧之中,双十年华的女子素衣白袍,乌黑发丝自然流泻如水,只用白色丝巾挽住,无半点钗饰。
      屋里飘散着沉水香,青烟似雾。
      听到门口响动,锦裳施施然转首,眸子清澈如水,亦宁静如水。
      “姐,你这是、、、”许久不见长姐的夏殒歌有些错愕。
      他的姐姐,是大翊最美的公主,曾是风华正茂,正如开得欣然欲燃的花,恰似她的闺名。每每想到姐姐,便想到青春年华,不画而朱的唇,不点而翠的眉,就连长发,都会在暗夜里珠玉流光。
      那般绝世风华,竟不知何时,开始眷恋青灯古佛。
      是他太忙,以至于忽略了熙云宫静水深流的她。
      夏锦裳微笑,表情甚是了然:“殒儿,你去凉国之前我就想说,期盼你退了这门亲事,可你整理繁忙,我也不便为这等微末之事来烦劳你。”
      夏殒歌惊得几乎窒息:“你的事怎么算是小事,这到底是怎么了?”
      夏锦裳淡淡道:“历尽千帆皆不是,红尘之事实在无味,我只想安安静静度过余生,殒儿,你若真是心疼阿姐,便一手拒了那些劳什子的选驸马之事,让阿姐可以侍奉母后,静心修行。”
      夏殒歌一愣,忽然笑道:“长姐从未涉足红尘,反说看破红尘,岂不荒谬?”
      夏锦裳道:“大千世界,一花一世界,万象藏须弥,皆是红尘,岂是男欢女爱那般狭隘,当今世界风云变幻,自会有人乘风而上,更多的是被打得粉身碎骨,阿姐再不愿涉足争斗,这点自保的心愿,殒儿也不肯成全么?”
      夏殒歌沉默良久,幽幽叹息出声。
      “姐,其实我是来辞行。”
      夏锦裳美目一转,却不诧异:“不管是在祖国还是胤国,殒儿,你想清楚了便好。”
      夏殒歌怔了怔:“姐知道?”
      夏锦裳低眉笑:“我不是你,你的天地包罗万象,我却只有母后和你,对你的事情自然上心些。”
      “那么——母后,就拜托姐姐了,恕殒儿不孝。”
      夏锦裳望着悠悠北风,意味深长:“殒儿——你应该得到幸福。”

      “长君不怕,大司空大人会教导登基所有的礼仪。”朔阳宫,太子寝殿,夏子清小心翼翼替夏长君整理好衣带,抚平衣襟上的褶皱。
      半个月前那不谙人事的无邪小亲王,一夜之间便换了个人。
      絮絮叨叨吩咐着,夏子清忽的低下头,声音有些哽咽:“我去看看大哥。”
      缓缓站起来,面对夏长君,向外退去。
      “长君,从今日起,你便是我们的陛下。”
      “陛下,小王告退——”

      夏长君呆呆看着,茫然张了张嘴。
      “清殿下——”
      夏子清一怔。
      夏长君深深呼吸几口,似鼓起极大勇气,努力扬起嘴角,笑了笑,轻声道:“你会一直保护朕么?”
      夏子清沉声道:“是——小王定当保护陛下,死而后已。”
      朔阳宫门外,风吹空殿,红衣掩盖之下的人愈发弱不胜衣。
      “子清,这是羽林卫令牌,还有这个——骁骑营虎符,我已吩咐暗阁,今后听命于长君和你。”层层红缎揭开,两张令牌透着厚重黑光。
      轻轻巧巧的木盒,自夏殒歌手中传到夏子清手中。
      那有千钧之重。
      夏殒歌摸了摸子清头发:“子清,这些东西,哥哥扛了多年,现在就要交到你手里了。”
      夏子清扬起脸,凝神望着夏殒歌,默然不语。
      夏殒歌轻叹:“子清,辛苦你了。”
      “子清也要变得像哥哥一样厉害”,轻轻地,夏子清一字一字说,“从小到大,三哥是子清最崇敬之人,最疼子清的是大皇兄,子清不敢让三哥失望,更不敢令大皇兄心寒。”
      睫羽如蝶翼,忽闪忽闪,美丽至极,夏殒歌凝神看着那张与自己极其相似的脸,蓦地涌起难以言喻的心酸与温暖。
      子清,是他骨血相连的弟弟。
      不是形而上的兄友弟恭。
      而是发自内心的、真真切切的情愫,愿意宠他,愿意疼他,愿意给他这世间美好的全部。
      “哥哥要去很远么?”
      “是的,很远,远得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所以子清要变强,要是想哥哥了,就把写好的信给大姐姐。”

      翊英华二年十二月初一,皇太子夏长君于羽阳殿继位,改元建和。
      尊晏后为太皇太后,英华帝为太皇,母郑氏为淑英太后。
      册大长公主夏锦裳为护国圣音公主,食邑万户。
      梁清晖之子梁天章受封靖国侯,领大司马之职,麾下直属钧天军三十万,统领大翊所有军队,总和百万之师。
      夏子清领奉车都尉之职,掌御乘舆车,卫天子。
      那场因弑君而起,波及全国的纷争,腥风血雨洗涤之后,伴随景阳钟声敲响,新时代的日出,逐渐消弭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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