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异动 ...
-
待宣歧王众人真的走了，楚淮也让其他仆人退下，再等花垣殿里只剩下两人后，他才发问道：“找我有什么事？”
倒是宣珑看了花垣殿外非常久，末了，才叹了一句：“也许是我多虑了也不一定。”
“什么？”楚淮有点不明状况。
“没什么……”宣珑顿了顿，踱了两步，又开口说，“楚肜实在太乖了，让我不得不起疑心，因为我竟把握不到他的行动……”
楚淮也有点惊讶，不过不是为竣王的事，而是宣珑的态度。他从未见过如此为难而着急的宣珑——即使上次的醉酒，他也只是悲愤和痛苦而已——但难道查不出竣王的事情就真的这么严重吗？“或者……没消息等于好消息？”楚淮使用了一句非常经典的话来安慰宣歧的太子。
宣珑看了楚淮一眼，“你不知道我的布置，当然这么说……”
布置？楚淮疑惑着，“什么布置？”
宣珑此时终于露出一点点的、坏坏的笑，“你以为我私自出宫都是为了玩的？”
楚淮是聪明人，再联想起之前对方对那老板说的古怪的话，自然一点就通，恍然大悟道：“原来……”
“没有相当的布置，我的处境恐怕比你之前所猜测的还要严重得多。王宫里眼线众多，懂事的人都会出了宫之后才商议事情。本来他们就不偏向于我，再不做点预防措施，哪天自己怎么死了也不知道吧？”宣珑难得地眨了眨眼睛装可爱，却表达不出他想要的天真无邪。
“所以这次竣王没有任何消息真的很出乎你的意料？”
“嗯，每次他进京，我总会多多少少得到些风吹草动的迹象。只是这次，真的……完全没有。”宣珑的眉头又锁了起来，“楚肜一到王府，就没再出过来；去拜见他上门的人也大多数被随意打发了，甚至竣王王府的下人都不常走动。最近小郭——他是我唯一一个打进了竣王王府里的内线——好不容易把消息传给了我，却也是说：楚肜一点异动都没有。”
如果一切都如此平静，那么这会是竣王想开了不再争权夺位，还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呢？听了宣珑的话，楚淮也不禁想得入神。其实对于竣王的行动，他比宣珑更感意外。因为竣王不但不再相逼自己为他做什么事，甚至还客气到真的就跟自己兄友弟恭起来。这一切行为，说不觉得奇怪那才是假的。
楚淮不像这些长年身处于权利中心的人般久历江湖，他明白自己表面上似乎很精明，但在心计、诡诈之类的事情上还远远不如王宫里的这帮自小开始“锻炼”的人，所以一向只秉承“见一步走一步”的土方法。但如今事情的重点既然已经由宣珑给摆到台面上来了，他当然要绞尽脑汁想方法去解决。
真可惜，当初如果他能出社会历练过一两年的话，想必今天的局面会大不相同。
他本来会踏入另一个修罗场，狠狠地被洗礼一番的……
觉察到自己想得太远了，楚淮连忙回神，然后不自觉地再问了一句。“真的没异象？”
“要说怪事，还是他对你态度这一件吧？除了他进京那一次，你都没有与他或他的使者碰头不是吗？照理说对一个自己找来顶替利用的人不应该这么温和才对。他找上你、甚至威胁你帮他做事，这才是正常的。”
“的确，”楚淮自己想了想，“我进来之后，似乎……他就没再管我了，会不会是他疑心我帮你了，不再信任我之类？”
“这当然有可能。只是有棋子放在王宫里不用，任由它变为废物、甚至成为敌人，这实在不是他会做的事。若在我的角度，一定会用方法威胁你，让你为我做事。”
“难道他用了别的方法吗？”想起当初那杯没出现过的毒酒，楚淮似乎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
“就是不晓得……才可怕。”
两人相对无言，好一会了，宣珑才站起来。“算了，我回去再好好想想。”
“别过分勉强，说不定让你穷紧张就是他的目的了。”楚淮随口说。
似乎愣了一愣，然后宣珑夸张又开心地笑起来。
“干嘛？”楚淮瞪大眼睛。他有说什么好笑的事情吗？
“没有，只是很高兴你站在我的这边。”收住大笑，宣珑道。“好了，就这样，明天见，桓·王。”
楚淮一时无语，他向来是东西没到手上绝不放松的人，对于桓王的称呼，只要一天没进行仪式他就不会承认，但想不到居然连宣珑都这样子与他开玩笑了。
虽然表面看来已没有什么能阻止他这个半路杀出的假王族封王，但事实上，变数还是很多不是吗？
像是竣王的事，便是一样很大的变数。
虽说表面上他是为了丰收祭而来京，但谁都知道竣王绝不会是纯粹来游玩观光的，什么动作都没有做，并不代表他没有打算。
当初放过了那么多的机会，果然失策啊……
现在自己连接近他的场合都……
等等！
楚淮一瞬间似乎抓住什么线索——虽然那可能并不重要，但却是自己一直忽略的。
前阵子自己与宣珑这么大张旗鼓地活动，竣王应该会知道许多状况吧？虽然自己以众多官员的秘密或拉拢、或威胁地令他们支持宣珑，但难保就没有行动上先虚应然后去告密的人。竣王知道自己的底细，所以也清楚自己是无法掌握这么多重要的信息的，更别说许多都是能一击即中朝官们要害的证据了。
若推说那些事情都是宣珑告诉自己的呢？那更不合理，如果他手上有那些证据，他的太子位早就稳稳当当的了，还用跟杨虚敛和竣王拖拖拉拉地玩弄权术吗？
楚淮的额上微微渗出冷汗。
会吗？竣王会有这么超凡的想象力，想到自己的能力吗？
但若以这个为前提，那么为什么竣王没来接近他就马上可以解释了，理由很简单：他心里的东西不能让人知道。
可是这样新的问题又出来了，如果他自己不能亲自来，也可以找人下命令啊，或者送个讯息什么的，这种事情很容易就能安全办到。那么他又为什么毫无动作呢？
楚淮一时间只觉得头大如斗，想得头都有点昏了依然不得其解。
翌日，万里无云。
像在丰收祭这种逐渐踏入秋天的日子里，天空蓝得虚假非常正常，大概这也是宣歧国选择这几天进行庆祝活动的原因之一吧？都华的街道上像是突然冒出一大批人来似的，到处都拥挤不堪、滴水不漏，不过热闹高兴的气氛却没因此而减少一点。孩童们的欢笑声、大人们的谈论声、贩卖商品的喧闹声……混乱中带着点奇异的秩序，汇流成一首全国欢腾庆祝节日的喜闹无比的歌。
只有宫墙正门外的封王台附近，由于戒备森严，所以气氛才沉稳一点。
楚淮站在封王台上，穿着昨天侥幸逃过自己茶水攻击的衣服饰品，弯着腰听着宣歧王字正腔圆地讲着一大串似懂非懂的策封语。
不过他倒很有耐心听，因为可以说，此时他已经正式成为宣歧国的王爷了。竣王依旧没有什么动作，一切令人意外地进行得非常顺利。
封王台外二十几米处开始，围了一圈又一圈的老百姓，毕竟宣歧国王爷才只有少得可怜的两个，突然有人被策封——而且并未听说这位新王爷有什么功绩——他们不觉得好奇才是假的。
宣歧不同他国，旁支的直系的王爷世子一大堆。可能是每次王位都竞争激烈和在位者生育的小孩都不算太多的关系，宣歧王族已经有好几代的人员都是零丁得可怜了。不但宣歧老百姓，连其他国家的王族与平民都为这状况而疑惑不已。
“听说新封的桓王是竣王的弟弟耶。”
“楚王爷世袭的官职传给了大儿子不是吗？现在他的二儿子又当了王爷啊？”这句疑问是有道理的，因为自宣歧国开国以来，并未曾有一任宣歧王会同时认可一位王爷的两个儿子、甚至为之封赏第二位王爷。
今天他们见到的，可是前所未闻的事。
想想嘛，本来王族就人丁单薄，如果出现了两位姓楚的王爷，谁能保证哪天他们不会取而代之，推翻宣家天下自己拿王位来玩玩？
“据说楚家的两位……王爷都与大王以兄弟相称，但他们似乎没什么深厚的血缘关系吧？”这一句话大概是自别国来的游历人士问的。
“诶？这我们这些老百姓也不是太清楚，这传统自宣歧在的时候就有了，大概是初代的宣家与楚家有什么瓜葛吧。”关于两家的瓜葛，宣歧甚至其他国家都流传着许多版本，比如说楚家把女儿嫁给了建立宣歧的初代宣歧王啦、楚家有恩于宣歧王族啦、楚家帮宣家打天下啦、王族们被楚家威胁勒索啦之类的……各种谣言层出不穷，算是宣歧这个没有提供太多谈资给老百姓茶余饭后消遣的国家唯一能让人讨论并兴奋不已的话题了。
在保护圈外的围观人士私下谈得激烈的时候，宣歧的大王已经把长长的宣告读完了。而楚淮在袖尧的引领下，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然后台上马上进入宣爻宣读祭天文的环节。
楚淮的位置在宣珑的旁边。“昨天有想到什么吗？”终于还是忍不住，他悄声地问道。
“没有，我跟元肃也谈过了，依旧没什么结果。”宣珑耸肩，眼光不自觉地瞟了一眼竣王所在的位置。那里的竣王坐得四平八稳、目不斜视，很有王爷的威严和风范。
“我倒想到些事情。”楚淮顿了顿，决定还是把自己昨天想到的问题摊出来。
宣歧王的大声朗读正好掩盖了两人私底下的谈话。
“我居然没想到！”宣珑现在是恨不得揍自己一顿，拳头捏得紧紧的，“那时候实在太冒进了，而且也不应该由你来出面才对！这一步……我们的确是走错了。”
“我想当时也不可能想到这方面吧，毕竟那时候竣王还是离我们太远。”
“是我疏忽了，不能顾虑到所有的因素就是我的失策！”宣珑皱起眉、咬紧了银牙，右手托着下巴想着解决方法，然后他突然转换话题，“他不来见你这问题暂时就算解决吧，因为我们必须要先想好对付最糟糕情况的对策。但他没有透过其他人像你施压又是怎么回事？”
两人又沉默下来，而此时宣歧的大王已经把祭文读完了，而祭祀们的舞蹈即将上场。
在心里把所有可能的情况一一检查了遍，但又被自己一一否决了。“他没对你做动作，是不是因为……”宣珑终于选择了一个似乎不大可能的理由，“他有别人在为他做事？”
“别人？”楚淮一愣，“但如今宫里这状况，想弄个来历不明的人进宫不太可能，连他带入宫的东西都要受那么严密的检查，他哪来的‘别人’？”
“也是，最近宫里并没有生面孔。”
讨论没有结果，而宣歧王似乎注意到交头接耳的两人了，宣珑连忙转过头去，恢复一派太子的尊贵态度。
在依旧想不出答案之后，楚淮看着宣珑父子叹了一口气。最后，他居然这么想——
如果在来这里之前多看些侦探小说就好了。
——————
哼哼，下章就好写了~
某樱策划已久的场面……嘿嘿嘿~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异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