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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反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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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王!”宣珑神色异常地快步走进承乾殿,“那酒……”
他的话没说下去,自然是因为他看到了宣歧王手中那已空了的酒杯。
“咳……咳咳!”在一旁妃子的帮助下,宣歧王好不容易才理顺了气。“珑儿!你吓着寡人了……嗯?怎么王弟你也来了?”
楚淮先是行了个礼,他的头发已用刚扯下来的布条胡乱地绑好在脑后,看起来放荡不羁,“王弟只是想来确认点事情,请恕王弟鲁莽。”说着也顾不着宣歧王与骆王杨虚敛的反应,几步上前,夺过了袖尧手里的酒坛。
凭那股有点奇异而熟悉的气味、相同的包装,加上刚在殿外见到的莹祺那惨白的脸色,楚淮已经可以肯定这酒也是有问题的。他向宣珑打了个眼色,示意大事不妙。
“袖尧,传太医!”宣珑的脸色灰白。
“什么?”宣歧王都快被弄糊涂了,“珑儿,究竟发生什么事?为什么要袖尧传太医?”
“是啊,太子殿下,你这么一来就打扰了王兄的兴致,看来不太好吧?本王与王兄才刚刚试尝你送来的美酒呢。”放下空杯,杨虚敛笑着问宣珑。
“父王,这酒不是我送的。而且,酒里……有毒!”宣珑死死地瞪了杨虚敛一眼。
“毒?!”宣歧王吓了一跳,但他马上发挥出身为王的气度,依旧冷静处理事情,转头看了看一旁已经花容失色的众妃子,“你们先回去。”
“是、是……”众妃刚才花枝招展的模样已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一个个慌忙地离开承乾殿。
宣歧王也一并喝退了其他宫人宫女,只留了袖尧一人,才看向宣珑,“好了,从头说吧,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宣珑弯腰,“刚才楚王叔来宣珑殿里的途中,一个宫人忽然暴毙……之后多亏王叔精明,查明了那人的死因正是喝了宫人们正运送着的、准备献给父王的一种酒,”他顿了顿,目光集中在楚淮手上的坛子,“那帮宫人说这是宣珑授意送给父王的,但事实上宣珑最近并未得到过任何美酒。”
“既然珑儿你已截获了那批酒,为何还会有酒送到寡人这里?”
“宣珑与王叔本以为只有这么一批酒,想到父王平常日理万机,是以也不好把如此琐碎的事情向父王禀报。没想到当宣珑回到殿里,宫女莹雪却道莹祺另送了一批酒来,宣珑已经马上赶来,但……但还是赶不上……”
“但寡人已让袖尧用银针试过,也让他尝过,袖尧并无什么不妥的反应。”宣歧王质疑,“而且寡人现在也不觉得有什么不舒服。”
“王兄,这种毒酒银针是验不出来的——刚才在太子殿那我已经试过了,而且效用发挥得较慢,摄入量不多的话通常六个时辰后才有症状,先前死了的那个宫人也是昨晚喝了后直到刚刚才发作,王兄及袖尧暂时没有不妥并不奇怪。但无论如何先传太医来吧,这酒有没有毒很快就可以有定论了。”楚淮放下酒坛,然后对袖尧说,“还不快去?你也喝了那酒吧?”
“呃……是。”楚淮如此肯定,向来对其他人十分冷漠的袖尧此时才紧张起来。
待袖尧离开承乾殿,杨虚敛才凉凉道:“老实说,太子殿下说这酒与你无关,本王倒不怎么能认同。”
“是么?”宣珑还是冷冷地看着杨虚敛,“那么杨王叔的意思是?”
“这酒怎么说也是你殿里的宫女送来的吧?难道太子殿下认为把一切错过都推到那宫女身上就万事大吉了吗?如果这酒真的有毒、而本王与王兄最终还是死于这酒,太子殿下岂不……嘿嘿……”杨虚敛笑。
“杨王叔的意思是这全部是宣珑的计谋:先差宫女把酒送来,然后又假腥腥地跑来警告。如若最后父王和王叔不治,那么宣珑就既得到王位又不愁会冠上弑亲之名,对吧?但既然这个小小的阴谋如此简单便给王叔推想到,难道宣珑还会这么蠢,来自讨没趣吗?”宣歧的太子大概真的是动气了,所以说起话来已是毫不客气。
“你!”杨虚敛拍桌而起,“你居然敢如此侮辱本王?别忘了,现在有最大嫌疑的是你!宣珑!”
“宣珑……”楚淮也不甚明白为什么宣珑突然敢如此跟杨虚敛硬碰,毕竟现在形势对他比较不利。
给了楚淮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宣珑那双凤眼直看着杨虚敛,射出的眼神仿佛刀般的锋利,整个人盈满了刮了胡子后少了许多的霸道与气势,使得空气也为之一凝,沉重压人。
“杨王叔今天是不是带多了几个香囊?怎么身上的花香如此的浓烈?”
“你别顾左右而言他!”杨虚敛语气依旧冷硬。
但楚淮却看出了他眼瞳中一闪而过的光芒——那里夹杂着疑惑和不安。
松了一口气,楚淮知道宣珑定是看出了什么,而那正是杨虚敛整个计划里的破绽。
宣珑一边靠近杨虚敛,一边说:“宣珑从未听说杨王叔喜欢香味呢,今天如此反常,不是想以此掩盖其他的奇怪味道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杨虚敛抿着嘴。
可恶!他竟有种被这小子的气势压倒、而想不断后退的感觉。
如此紧张的关头,楚淮偷看了宣歧王一眼,只见后者非常有兴致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与兄弟,并无阻止的意思,更对自己是否真的中毒毫不在意。
微微皱了眉,这位宣歧王的态度……很值得玩味啊。
“王叔,得罪了——”宣珑宣告一声,竟一步上前扯杨虚敛的袖子。
“你干什么!?”杨虚敛习惯性地往后拉自己的衣服。
两人没相持几秒,只听“呲”的一声,杨虚敛的袖子被宣珑扯了一大块下来。
“宣珑!你到底在干什么?”杨虚敛的脸色只能用狂怒来形容,“一国的太子居然如此野蛮,王兄!你就没有个说法吗?!”
宣歧的王看着眼前的一切,就如同看台上戏子表演一般,似乎根本无心过问。
倒是宣珑一派悠闲的神色,他先是拿起那块扯来的衣袖嗅了一下,然后双手递给宣歧王,“父王,你闻闻这是什么味道?这袖子里层的水迹不知道是什么呢?”
像表演变脸似的,杨虚敛的脸色一下变得铁青。
宣歧王拿起衣袖,眼中有一丝的笑意,“这是酒。”
“哦!那看来宣珑并没有判断错了,只是杨王叔,你的袖子上怎么会有酒?看,棠若国产的上好丝绸,就这么糟蹋了呢。这酒的味道……啊!还跟那才刚送来的酒十分相像呢,而且酒迹还这么新,想必刚弄湿没多久吧?”
“……”杨虚敛不发一言。
“莫非杨王叔早就知道此酒有问题,所以才把酒倒在袖里层?莫非王叔怕袖子的酒味过浓,才以花香掩盖?送这酒的是宣珑殿里的宫女宫人,照理来说王叔应该不知情才对,怎么王叔竟预先知道这酒有问题呢?如果王叔您早知道了酒有问题,为什么不阻止父王喝下去呢?……刚才王叔说宣珑有毒害父王之嫌,现在看来王叔也不能置身事外咯?”
宣珑连珠炮般发问,堵得杨虚敛无话可回。
双方对峙了许久。
终于,“哼”了一声,杨虚敛竟扬长而去。
“王叔你……”
见宣珑大有棒打落水狗之势,宣歧王道:“好了,珑儿。”
“父王……”宣珑有点不情愿,“他说不定有解药。”
“杨虚敛是个聪明人。既然珑儿你都点破到如此程度了,若他有解药,为了自保定会拿出来的。他这样离去,就等于告诉我们:解药他没有,要杀要剐悉随尊便。”虽然知道没有解药,但宣歧王异常地没有一丝的慌乱,只是看着杨虚敛离去的方向,一脸的漠然。
“那父王你……”毕竟是父子,宣珑此时的关怀表露无遗。
“咳!”楚淮此时适时地插入,“我说……太子殿下,你似乎忘了我的存在了。”
“你会解?”宣珑的表情是十分的意外。
“不能说会解,但急救措施总会一点。幸好王兄只喝了小半杯酒,本来就应不会损及性命,如果我记得的方法正确的话,说不定王兄还会安然无恙。”
“哦?那要怎么做?”宣歧王问。
楚淮四处看了一下,然后拿起宣歧王本来喝着的酒瓶,“王兄平常常喝酒吗?”
“喜欢,但不会喝多。”
“哦,那么……”楚淮把手上的酒瓶送去,“王兄先喝了这瓶酒吧。”
乙醇可和甲醇竞争醇去氢酵素,因而使身体有足够时间来排除未经变化的甲醇,同时阻止甲醇经代谢作用后产生甲醛及蚁酸。但要有效地解毒,则要维持血中乙醇的浓度在一定程度以上,因此,初剂量——第一次喝下去的酒的量是否足够,直接影响整个解毒过程。
“可能还不够,还是吩咐下去拿尽可能多的酒过来吧,王兄你能喝多少就喝多少。之后每半个时辰还要再喝定量的酒来维持血液里的乙醇含量……”说着楚淮就要去找宫人拿酒来。
他一不注意,连“乙醇”这样的学名也说了出来,还好宣歧王父子没有注意,不然又要来一段解释。
“喝酒?这算什么解毒方法?”宣歧王问,而宣珑也一样有着这样的疑问。
“太子殿下记得我说过的话么?这酒里混和的并不全算是毒,人体还是有可能把它自然排出——虽然每次排出的量极少。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在它排出之前阻止它变成其他致命的物质,普通我们喝的酒中就含有这种能阻止变化的东西。所以在接下来的一段长时间里,王兄都必须坚持多喝酒。”楚淮停了会,“当然,我也不知道太医们会否有更好的方法解毒,但我可以保证我的方法并不会对王兄的身体有什么害处。”
看见楚淮如此坦荡,宣歧王忽地笑了。“的确,喝酒难不到寡人。虽然寡人每次宴会时都拼命推酒,但其实寡人还是很能喝的。”
待宣珑与楚淮一同离开承乾殿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
“那群太医真是一堆废物!”宣珑依旧对没有太医能拿出具体的解毒方案而气愤。“平时都白养他们了。”
“算了,能验出王兄的确有不妥那就够了。”楚淮倒是看得比较开。
毕竟只有那么小的分量,刚开始他还担心那些太医们查不出问题呢。
“哼,迟早我要治倒他们。”宣珑看了看天,“天都黑了,这里离太子殿近些,你要不要来我那里用膳?”
楚淮想了想,“嗯……不用了,花垣殿的宫女应该早为我备了晚膳。”
“怎么说今天你可是救了我一次,总得让我报答一下吧?我就先报答你的五脏府可好?”
“什么报答不报答的,今天就当我帮朋友好了。帮朋友又何必计较什么报答?”
“朋友?”宣珑似乎在玩味这个词,然后他看向楚淮,“在王宫这种地方,你相信这个词?”
楚淮想不到宣珑会如此坦白,“呃……就算不是……至少我们利益一致,这样即使不是朋友,也是盟友吧……”
“噗……呵哈哈!”看着楚淮的呆样,宣珑大笑了起来。直到楚淮开始有了怒容,他才停住,“呵呵……呵!刚才我开玩笑而已,”左手一拍楚淮的背,“放心,无论盟友还是朋友,你这有趣的家伙我是交定的了!”
“呃……”无端被摆了一道,虽然有点气愤,但还是很高兴有个这样的人共同奋斗,“谢谢。”
“你身上有种清爽的气质,即使我想猜度你有险恶用心也不行呢。”宣珑道,手学着之前楚淮做的那样搭着后者的肩膀,“好了,既然我们是朋友,那么让我送你一份见面礼。”
“哦?是什么?”楚淮也咧开嘴笑,宣珑的话也适合用到他自己身上,不知道是否真的是样子的问题,他比竣王更能让人信赖。
“其实……”宣珑故意装得神秘兮兮,“那个所谓的‘水柔’,只不过是莹雪给我做的桔子水而已……这‘毒药’好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