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关于我爱你》旧时萱草

4、Chapter 04 王

　　幸村在吃饭的时候说起了网球部进了新人的事情。

　　母亲当时在刷碗，停下手中的活回头笑道：“莫不是你小时候跟着一起玩的那个小比吕士？”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幸村在心底咬着牙想，那个柳生明明是个比自己还要矮的家伙，难道还会长得那么高吗？

　　“怎么不可能，多问两句不就好了，你们小时候不还是合起手来把人家暴打了一顿么？”

　　对母亲公然扭曲事实的做法，幸村选择了充耳不闻。还是个毛娃娃的三叶适时地哭闹起来，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

　　仁王的眼光很好。
　　虽然很多人不愿意承认，那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低年级男生看人的眼光如此毒辣，但事实摆在面前，不容他人辩驳。

　　他和柳生的双打搭档开始不输给那一对D2的高年级前辈了，在被打得屁滚尿流，筋疲力尽地瘫在地上很多次以后。

　　终于成功晋级成正选的那一天，幸村破天荒地自掏腰包，请所有正选去吃烤肉。席间看到柳生抢食也抢得斯文的做派，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你老家是哪里的？”

　　“东京。”下意识的回答，在接触到幸村目光的时候话语稍稍转了个弯，“外祖父母家的话，幸村君忘了吗，是在宫城的。”

　　“这么说果然是你。”

　　柳生迎着他的惊讶，只淡淡地一笑。

　　吃完了各自回家，幸村这才发现柳生同他家的方位，竟还是在同一个街区。夜空洒满了明亮的星，因此月色并不怎么明亮，倒是盛夏刚至，空气中能闻到不知名的草木的香气，馥郁的传得很远。柳生不喜多言，隔了数年的同归路也是伴了人行道两旁的虫鸣。并肩半晌无语，倒也不觉得如何尴尬。

　　后来就一点一点的熟悉起来。

　　柳生属于后天努力的天才类型，每天学习的任务比一般人重些，成绩自然也更好。幸村自认为成绩不差，每次月考结束，看着柳生和真田两个人的名字并列的占着成绩单的鳌头，总忍不住要扼腕几番。可按着他自己的性子，要向书呆子一样啃书纯属痴人说梦。

　　记不得是哪一个深夜，幸村学得累了，隔着窗户眺望外面的景色，黑黢黢的一片中只能看清近处树顶的尖角和远处的群山。临街有一扇窗一直亮着灯光，依稀能看得到窗帘上绣着的丁香花叶和人伏案的影子。后来每次晚睡都能看到那盏未息的灯。大概揣摩了一下方位，幸村模模糊糊地猜测那是学习成狂的柳生。

　　血液里的好胜因子作祟，每晚幸村也一定要学到更阑人静，效果和脸上的黑眼圈一样的立竿见影，成绩噌噌的提得飞快。新的月考以一分的优势凌驾于真田柳生之流，乐得幸村父母喜不自胜。又过一阵子他和柳生聊天，说起夜晚中的明灯，柳生才惊讶地提了一句。

　　“我的房间是在一楼。”

　　幸村禁不住在心里苦哈哈起来，然而柳生又添了一句。

　　“丁香花叶的窗帘的话，你说的大概是我的邻居家，每晚学得的确很迟，每次累了在窗口抬头看看，就觉得自己不能懈怠。”

　　和他交往以后，幸村每次看到那个好学到令人发指的同学的窗户，总觉得自己能隔着夜空看到的，和他抬头看到的风景竟是一个样，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莫名近了很多，再没有那么多无言的疏离。

　　※

　　许是有心事的原因，第二天的早晨，幸村起得略有些迟。临出门前三叶才发现自己的书包都没有收拾，小女孩子骄纵，不但不自我反省，反而扁着嘴开始数落没有把东西准备好的妈妈，待到闹完收拾齐整了出门，已经比平时晚了有整整十分钟的光景。

　　一手拉着三叶，一手提着书包，幸村尽可能地快步走着。妹妹人小脚步慢，跑不了几步脸颊通红，幸村体谅地放慢了脚步。

　　迟到应该算不上，只今天怕是碰不到柳生了。

　　“看，哥哥，沙希还在——”

　　看到好友的三叶高兴地叫出声来。折过拐角，幸村果然看到那对兄妹正向着街头的方向走。四个人会面时柳生照例斯文地点头，解释说：“我们今天出门有些迟，还以为你们先走了。”

　　“我们也有事耽搁了。”幸村拨了拨三叶柔软的额发，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

　　摇摆的车厢，因为迟了些许，乘客比平时多了许多。找到两个空位让沙希和三叶坐了，幸村和柳生各自提着书包，面对面地站着。

　　柳生偏过头，看着车窗外一闪即逝的景色。

　　幸村的目光从他浅褐的头发落到光洁的额头，又慢慢地向下。若说柳生小时候是那种典型的圆脸，时光就像一个巧手的工匠，把他的脸型削长削得更瘦薄，又恰到好处地停了工。面色清冷、鼻梁挺直，因此莫名带了一种禁欲的美感。公车转弯时阳光从窗外洒进，衬得柳生的脸庞明亮的一片。若不是皮肤上细小的绒毛，还有颈部的喉结随着他呼吸的动作细微的颤动，幸村觉得那面庞简直有点像父亲从国外带回来的玉质雕像，一样的安静清冷。

　　许是察觉到了自己的视线，柳生有些僵硬地看过来，在两个人视线相交以前又躲回去。想到昨天恋人那句“分手吧，我不是开玩笑”，幸村觉得自己有点笑不出来。

　　※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提分手了。

　　大概是在上个月，柳生说两个男孩子一起拉着手像什么话。的确像是从小行端坐正的小道学家的台词，没有得到幸村的重视，再加上两个人在一起总是自己强势些。在他的调笑中暗藏的反对下，柳生便把那些话揭过不再提。

　　总要找到他说分手的原因才好，幸村想。
　　虽说这一次也能像上一次那样，在他强硬的态度下让柳生妥协，然而万一再有下次呢？

　　※

　　昨晚到家前，幸村接到柳生的邮件，说今天还是不要在一起吃饭了，他会把午餐的钱交给沙希，让她自己去买。言下之意，便是要幸村妈妈不要再为柳生兄妹搭伙。

　　讯息的语气很温和，态度却透露出强硬，明智地猜到劝告会以未果告终，幸村急中生智，直接回复，谎称早就定好了网球部正选的集体午餐，若是柳生执意要自己买午饭，那他可以让大家先在天台集合，等着他到达再一起开饭。

　　估摸着他正在犹豫，幸村又新发了一条推波助澜：我妈听三叶说，沙希最爱吃芝麻叶，刚刚都已经买回家了，要不明天再让我们带一次饭？伯父伯母后天不过也就回家了。

　　发送完以后手机就放在手边。

　　幸村知道柳生不会拒绝，之后发来的回信果然是一个“好”。

　　※

　　有一天过得飞快，幸村的征稿依然没有画出什么来。简单地绘了一张草图，没有勾勒完就揉成一团扔进了废纸篓。

　　水曜日没有网球部的训练，回去得能比平时稍早一些。幸村约了柳生往两个人家的方向走，半途遇到了难得提前下班，出来置备食材的幸村妈妈。刚礼貌地打过招呼，柳生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是沙希打来的。

　　电话里女孩子的声音有点哭腔，却还是字正腔圆地把家门钥匙弄丢的事情给说了个清楚。柳生软声安慰完妹妹，摸着口袋才发现自己也没有带钥匙，一时间有些傻眼。

　　柳生父母前天去了京都赏樱，大概要到后天才回到家。祖父母家和外祖父母家都不在同一个城市，兄妹俩顿时都有了要露宿在外的危机。柳生比吕士再早熟，毕竟也是才16岁的少年，微愕的当口，没等幸村主动开口说话，幸村妈妈已经态度自然地接过了话头。

　　两家那么相熟，柳生兄妹自然是可以到她家借住一晚，若是柳生爸妈打电话回家没有人接听，用手提电话打过去解释便是，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
　　这是幸村妈妈所表示的意思，幸村不由得在心里暗喜。

　　长辈邀约，且事发突然，于情于理柳生都没有拒绝的份儿。果然，没过一会，柳生便沉浸在些许自责的情绪中点了点头。

　　幸村妈妈先行回家，幸村陪着柳生先去接沙希。女孩儿年纪小，到家门口到处找不到钥匙，便急红了眼眶，一看到哥哥的身影顿时按捺不住，哇一声嚎了出来。柳生娴熟地把她揽在怀里，温言安慰。

　　所幸女孩儿哭的时间不太久，很快就在自家哥哥的帮助下擦干了小脸。末了还抽抽噎噎地把这天她经过的路都数了遍，字里行间带了些钥匙可能掉在其中某个地方的意味。柳生也不阻止，拉着她的小手边跟着幸村往他家的方向走，边引导沙希继续回忆，兄妹俩你一句我一句，路途才走了一半不到，就把嫌疑最大的地点迅速锁定。

　　幸村拉着沙希的另一只手，听到沙希软软的童音说出“运动场”的地点，忍不住抬起手鼓励地揉了揉她头顶柔软的碎发。三叶和沙希差不多大，面对难题却从来只会张嘴喊妈妈喊哥哥，甚少自己动脑子考虑。如今一比就比出差距来，或许柳生家的育儿之道严是严了点，却的确很有效。

　　远远地看得到家门，三叶已经迫不及待地跑到门口迎接他们了。小孩忘性大，前一秒才哭得梨花带雨，后一秒就能破涕为笑，沙希还算是面皮薄的，看到三叶和幸村阿姨还知道不好意思，除下书包，献宝似的把今天家政课做的饼干拿了出来，用盘子装了端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惹得幸村妈妈一阵又一阵笑。

　　幸村家是两层的独立小楼，二楼一共有四个房间。夫妻俩、一双儿女、客房各一间。只是初换季，客房的被子今天刚拿出去洗过，有客人来访房间顿时吃紧，只得安排哥哥和哥哥，妹妹和妹妹，分别同睡。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