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赢了面子输了里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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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了花园时，已有几人等在那儿，待人都到齐后，我便先从侍卫问起。
「刚才一路上，你们有没有人注意到萧远鹏萧公子?」
众侍卫先是面面相觑，而后其中一人缓缓开口道:「方才属下跟在最后头，看到萧公子一脸怒气冲冲，追赶着两位姑娘的轿子，身旁跟了个女子，一路上不知和萧公子说些什么，萧公子则似乎怒气更甚的样子。到别庄时，两位姑娘下了轿进门，萧公子突然远远停了脚步，我看他好像满脸惊讶地愣了半晌，接着和女子一同躲到别庄外的小巷里去，不知在讨论什么。而后属下便随着进门，也就没看到其它了。」
我点点头，转向门房。「那你们有看见什么吗?」
其中一个门房道:「萧公子上前来问咱们方才进门的两位姑娘是谁，小的认得萧公子是书院的得意门生，最近经常来别庄作客，所以也就没防着，便告诉他李姑娘是落水被咱们主子救回来的，而宋姑娘…宋姑娘…」他突然结巴起来。
我有些急了，猛地往前跨了一步，那门房被我吓得抖了一下，我赶紧让自己冷静下来，轻声地问:「你别紧张，把你说的话告诉我，说什么我都不会怪罪你的。」
门房得到了保证，却仍是犹豫了会儿，复才抽了口气继续说:「小的说咱不清楚，不过宋姑娘似乎和咱们主子关系匪浅，可能是…可能是咱们主子的红颜知己。」他说完后，偷偷抬头看了我一眼，似乎想知道我有没有生气，可惜隔着面纱看不到我的表情。
这时我根本也不在意这些了，只是急切地问:「之后呢?」
「萧公子听到后脸色变得很难看，小的还问他是不是不舒服，他挥挥手、有些恍惚地走开了，不一会儿他又回来，表情很是凝重，一脸好像很哀伤很愧疚的样子，说要求见李姑娘，咱们就来通报了。」
我遣退了众人，自己留在花园里消化方才得到的所有讯息。我从来很少把某个人做的事往坏的地方想去，可这回所有线索这么一拼凑，即使我没有柯南或金田一那种推理能力，却也隐约看出了一点大概。可是萧远鹏真这么薄情吗?如果他当初真切深刻地爱过李云纱，他怎么舍得这样做?难道名利真能蒙蔽一个人的心智?
我越想越难过，不知是为了李云纱，还是为了我曾经幻想过的爱情与婚姻。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侧头一看，东方玉白一派尔雅、丰姿如玉地穿廊而近。我突然想到，李云纱是否也曾经坐在家里，或纺织、或准备晚饭，见她俊秀儒雅的丈夫，肩上带着夕阳的余温，脸上是爱宠的笑，跨入了家中。她是否曾经以为，这样甜蜜温暖的一刻，会持续到永远?
我知道有形的事物，即使再美好，也会随着时间消逝，但原来无形的感情，亦无法永远存在吗?
我这会儿还在出神，东方玉白已来到我面前。
「云笙在想些什么?」
我将一整天发生的事，连着刚才得到的讯息，一五一十地告诉东方玉白。
他沉吟了会儿，问:「云笙对这件事，是怎么想的呢?」
我有些迟疑，但还是开了口。「我觉得萧远鹏是看我给云纱撑腰，我后面又有你撑腰，怕坏了他在你心中的形象，挡了他飞黄腾达，所以才上门来演这出戏，与其说演给云纱看，不如说是演给我看。」
东方玉白执扇轻叹。「其实方才，萧远鹏来过书院，而他的行径，也让我觉得他并未真心忏悔。」
他将回来之前在东方书院与萧远鹏的会面情形巨细靡遗地告诉我。按照惯例，赏文会结束后，东方玉白必定会与城守大人、几名德高望重的夫子、今日的献文者、通过此次赏文会的人一同茶叙。由于萧远鹏不待赏文会结束便先行离开去找李云纱，所以他一进门便先向众人赔罪。
城守大人见了他便问:「方才萧公子突然从赏文会离开，是发生了何事?」
萧远鹏一脸哀戚地答:「萧某适才得知数年未见的发妻已前来儒城，一时思妻心切，想不了太多，便前去面会，让大家担心，萧某实在愧疚。」
城守大人摆摆手，道。「既是如此，自然怪不得萧公子，只是萧公子脸上的伤是…?」
「一切都是萧某不好。」萧远鹏煞有其事地叹了口气。「孤身来儒城多年，渐感寂寞，正好认识了千虹姑娘。千虹待我一片真心实意，她跟了我几年，一直将我照顾得妥贴，就算我再铁石心肠，也不忍让她继续没名没份地跟着我。于是我修书一封给发妻，希望将她接来儒城共享富贵，让我好好弥补这些年对她的疏忽，另外也希望她能看在千虹替她伺候了我这么久的份上，让我迎千虹为妾。岂料发妻性情实在刚烈，容不得我纳妾，甩了我两巴掌，说是和我恩断义绝。」
这时座上有几人开始说了:「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平常，您夫人未免妒性太重，竟然还动手打丈夫!」
萧远鹏摇了摇头，很是愧疚地答:「这都是萧某的错，其实当年成亲时，我就知道她是这样的性子，也答应过她一辈子只她一个。即使一个人在儒城怎么苦、怎么寂寞，我都应该忍下的，可我却迷了心窍，动了纳妾的念头。是我对不起她，这两巴掌是我应得的。」他话刚说完，突然径自到东方玉白面前作了个揖。「先生，学生在此感谢您收留照顾了学生的发妻。方才学生已到别庄向她忏悔请罪，表明不会纳妾，只好好待她一个。可学生的发妻却仍不肯原谅学生，直说要回乡去。学生自知伤她甚重，实在不忍为难她，也不愿再上门惹她生气。前头学生已给了她一些银票，可担心不够，害她回乡吃苦。这儿是我几年来的一些积蓄，还劳烦先生替学生转交，并替学生转告她，我的妻子只有她一人!」
萧远鹏一番慷慨激昂的话似乎感动了众人，赞美他有情有义的话纷纷出笼，他本人则垂头捧着银票，好似荣辱不惊的样子。
偏生萧远鹏嘴角偷偷扬起的得意笑容却被东方玉白给看到了，于是他心思一转，开口道:「其实这事儿也不难解决。俗话说男儿志在四方，既然你的夫人不愿留在儒城，而你也不愿为难她留下，不如你随她回乡。你对夫人如此情深意重，又坚决表明了不纳妾，相信两人返乡后忆起往日情怀，必能重修旧好。」萧远鹏捧着银票的手几不可见地抖了一下，东方玉白见状又继续说:「以远鹏你的才干，不管到哪儿都会平步青云的。既然你认的妻子就这么一个，对她又如此深情，与她一同回乡，事业稳定之后，两人含璋弄瓦，不也是美事一桩?您说是不是呢，城守大人?」
城守大人笑着点头。「不错，先生的提议甚佳。我与当地城守也有些交情，不如我修书一封，让你转往那儿叙职吧。」
萧远鹏听得冷汗都冒出来了，可还是得装作镇定。「远鹏谢过先生及城守大人的建议，只是我的发妻现在仍在气头上，还对我说了永别的话，怕一时半会儿是不想再见到我了。」
此时一旁的某甲道:「萧公子何苦如此，您和夫人的夫妻关系，早是登记在案的，您根本无需退让至此，直接把夫人带回来不就成了?」
萧远鹏额头上已布满冷汗。「这…实在是远鹏不愿用婚姻关系来逼迫发妻，在她还未原谅我之前，硬逼她和我一起，实在是折磨她了，待她气消后取得原谅，我自然会将她迎回来。」
东方玉白于是接着他的话道:「既然如此，不如让城守大人修书给当地城守，让他注销你俩的婚姻关系。在男婚女嫁各自自由的情况下，你还能坚持数年不再娶妻纳妾，这样的深情，定能让你的夫人感动，进而原谅你曾犯的过错。到时你也事业有成，用八人大轿将她再次迎娶进门，此事必能成为一段佳话。」
萧远鹏脸一下子白了。「可…可要是—」
东方玉白挥挥扇子，截断他的话:「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方才你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表示不纳妾的决心，我相信你是绝对不会另娶的，所以你必定是担心夫人另嫁吧?」他没等萧远鹏作出反应，又继续说下去。「其实我想你的夫人也是爱之深、责之切，听闻她先前也孤身一人等了你五年，我想她对你还是有情的。现在三妻四妾乃属平常，可你却愿为了得到她的原谅，而坚决不纳妾，这样重情重义的丈夫，她又怎么舍得呢?」
众人纷纷点头，萧远鹏则好似有些慌了手脚，眼珠子乱转想着怎么回话，可老半天仍没想出来。
东方玉白打蛇随棍上，继续说:「不过远鹏，既然你已决心不纳妾，那你和千虹姑娘也要有个了断，免得误了人家的终身，对你挽回发妻的心也不利啊!」
「先生…说的是。」
「这些银票我会替你转交的。」东方玉白向萧远鹏伸出手，他好似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带些不甘愿地把银票给了出去。「没想到我的学生之中，有这样既有才干、又深情重义之人。远鹏，你真不愧是我的得意门生啊!」东方玉白装出一脸激赏，还拍了拍萧远鹏的肩头。
萧远鹏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拱手作揖。「多谢先生赏识!」
故事说到这里，我已经忍不住捧着肚皮哈哈大笑。
「没想到…哈哈…玉白你这么会挤兑人…哈哈…太厉害了…」我抹抹笑出来的泪水，觉得刚才的郁闷一扫而空。「他这样爱沽名钓誉的人，这下子为了这重情重义的名声，一定不敢娶妾，还连妻子都没了，又损失一大笔钱。哈哈!这就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东方玉白也和我一样笑得开心。「像他这样重名忘义之人，用他最看重的『名』来箍住他，是最好的法子了。」
我赞同地点点头，不过总还是觉得不够解气，好像太便宜那个萧远鹏了。思索了半天，脑里突然窜过一个念头，我忍不住自顾自地贼乎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赢了面子输了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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