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月白狐》八月落桑神泣血

5、遇见是孽是福

　　那位叫白狐的客人，点了墨月作陪。玉娘在屋内打碎了茶杯，没跟墨月商量一句，便让人把她送进了房间。整个过程，墨月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她人已经坐在床边上了。
　　这屋里，中间是一个长屏，一边是一个浴桶，一个衣架，另一边是一张大床。没有其它多余摆设，这样的布置，她倒是第一次见。等一下，这是参观的时候吗？墨月掐了自己一把，疼痛让自己更加清醒，这可不是在做梦。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刚才白衣男子走了进来。墨月与他对视了一眼，他便走去浴桶边，开始脱衣服。墨月忙闭上眼睛，接着又听到入水声。

　　“过来。”
　　“啊？”墨月无法预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一切跟自己的想象都不一样。如果是以前的月灵，她也许早已经大哭着逃跑了，但她现在是墨月。那又应该怎么办呢？
　　“你是自己过来，还是我现在出来抱你过来？”他的语气冷冷淡淡的。
　　墨月只能慢慢走过去，看到浴桶水面上他赤/裸的肩脊，慌忙把脸转过一边。他伸手抓住墨月的胳膊，将她拉到自己可以看见的位置。墨月用手抵住桶沿，虽不做声，但身体倔强地抵抗着。
　　他另一只手一扬，屋内的烛火同时熄灭了。整个房间一片漆黑，墨月还在疑惑是他用什么戏法做到的，还是恰巧有风同时吹熄了六支烛台。只听他的声音凑近了，很低却清晰，“跟我做场戏让外面听着。”

　　墨月愣了愣，但被他拉着一提，整个人就泡进了浴桶里。“笑。”他低声吩咐着。屋外似乎有人在听着里面动静。他说的做场戏，就是故意弄出些声音。可这个时候墨月一点也不想笑，这桶内刚好可以容下两人坐着。虽然屋内漆黑什么也看不到，她知道他就在自己对面，。湿衣服贴着身子，也很不舒服。
　　“呀。”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脚被抓住了，她躲不及，接着他开始挠她的脚心，惹得她咯咯笑不停。

　　实在痒怕了，她边笑边挣扎起来。浴桶里的水声哗啦啦的，还有姑娘微喘的笑声。却不知道墨月眼泪都快出来了，这是哪门子做戏啊，明明是刑罚嘛。“不……不行了……”痒得难受，笑得不停，她终于忍不住抓住他的胳膊让他停下来。那人却故意哗地站起身来，大声说，“那我们去床上吧。”

　　她被他提出水之后，又被他裹了浴巾，丢在床上。接着他自己也上床了，故意弄得很大声响，像是扑到另外一半上面。“继续笑”他低声下了命令。墨月知道自己不马上笑出声，他又会来那招了，只好干巴巴地假笑了两声。
　　那人忽然从后面开始咯吱墨月的腰，还箍住她，不让她乱动。起先她还边笑边叫得挣扎，却发现自己越挣扎，他咯吱得越凶。后来笑到累了，她靠倒在他怀里，弱弱地哀求，“杀了我算了。”

　　像是因为她的话，他便松开了她，退到一边去了。屋内变得安静，墨月在床上不敢乱动，湿衣服渐渐冰了，有些冷。她连打了两个喷嚏之后，他把被子丢到她身上，“把湿衣服脱了，用被子裹着自己。”
　　听他的声音有些远，像是已经到了房间的另一端。墨月想了想，就把衣服一件一件脱了下来，扔在一边，又将自己紧紧裹在被子里。

　　他没有再说话，屋子里好像只有墨月一个人一样。渐渐她也乏了，就睡着了。迷迷糊糊的时候，她似乎又回到家了，走在熟悉的路上，看到前面一个熟悉的背影。是他！那件长衫，是他常穿的便服。墨月欢喜地追上去，可他却越走越快，叫也不停，头也不回地渐渐消失在视野里。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不等我？在睡梦里抽泣到惊醒，她睁开眼睛，已经天亮。屋内光亮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了。
　　她这才发现自己趴在一个陌生男子身上，一只手还搂着他。她坐起身子，想离他远些时，还发现自己身上□□。一觉竟然都睡糊涂了，她慌忙抓起被子遮住身体，眼前这男子不正是昨天夜里那位诨名叫做白狐的客人。她脸上还挂着泪珠，又羞又气地瞪着他。

　　“昨天晚上你滚下床，我好心把你弄上来，是你自己抓着我不放的。”他有些好笑地望着她这副表情。昨夜里这姑娘睡得很不安稳，还说着梦话。想想都觉得好笑，这么大的人了，长得倒是不错，可一点睡相都没有。
　　“你，你都看到了？”墨月声音颤抖着问。她知道白玉楼的姑娘会有什么样的遭遇，却绝对没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她痛恨自己的那一点侥幸心理。
　　他还没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什么，就见她抓着被子，滚下床，又爬起来，对着墙就撞了过去。当时人就歪倒在一边，额头上出了血。这把他吓了一跳，这么硬气的姑娘，脾气好大。

　　墨月被重新拎回床上，裹好被子。他小心翼翼地用干净的布摁住她额头的伤口，幸好随身有带一些伤药。“没见过你这么古怪的，我只是在你旁边坐了一夜，不曾动过你什么。既然你不喜欢这样，又何必来这种地方呢？”一口气说完，见她闭着眼睛，只是默默流泪，不应不动，也就没再做声。
　　白狐何曾会对个小女子无措过，他自嘲地笑笑。见血止之后，帮她上了药，又把小药瓶留在床边，“早晚一次，外敷在伤口上，不会留疤。”起身要出去，想了想，又折回来，把她头顶上的簪子取了，帮她把头发解开，“一会儿来人，看到你的伤会起疑，你自己也留意些。我们的事，不要穿帮。”然后他才出去了。

　　墨月睁开眼睛，望着他的背影离开，心里滋味万千。

　　当天，墨月才知道这个白狐原来是个名震江湖的人物。不少姑娘听说昨夜白狐点了她伺候，特地跑来打听，“他长得什么模样啊？”“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墨月愣愣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们别扰着她了，累了一夜，让她好好休息吧。”说话的是叫云夕的女孩，她是玉娘身边得力的人，一出声，这屋里的姑娘们都乖乖地散了。
　　“来，先喝了药再睡。”云夕带了一碗汤药过来。“什么药？”墨月微微皱眉，她最怕中药味儿。“傻丫头，你昨夜伺候了客人，当然要喝这个了，难道你想给他生个孩子不成？”云夕嗔怪道，“知道你是第一次，落了红。不要怕，这药不会伤身子的，还有些温补的药材在里面。”
　　墨月听得面红耳赤，知道是他们误会了，不过这样也好，他不是让她不要穿帮的吗。她接过药碗，一口气灌了下去。

　　一连好几天，墨月都在自己房间里休息。这一方面是得到了玉娘的允许，另一方面是她气玉娘，一声不吭地就让自己去做这样的事。虽然是有惊无险，但总归是她这个老板娘不仗义。白玉楼做的都是夜里的生意，清早的时候，大家都还睡着。墨月换了平常的打扮，偷偷出门。

　　她只是想出来走走，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转着。时辰还早，街上商铺开门做生意的没几家，连行人都不多。转个弯，走到巷子里。她不小心踢到什么东西，低头仔细一看，是个乞丐躺在路边。她被吓了一跳，还以为碰到死人了。这乞丐翻了个身，原来只是睡着了。他身边也没有乞讨的碗，墨月就随手丢了一块碎银到他怀里。
　　继续往前走了几步，却被人从后面拽住。她扭头一看，那乞丐竟起身追来，把那块碎银还给她。她闻到他身上一股酒气跟汗臭，头发也脏乱得遮住大半张脸，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嫌少吗？”她第一次遇见不收施舍的乞丐。
　　那人却开口，声音沙哑，“我不是乞丐。”这让她有些诧异，随即笑了，接过他还回来的碎银，“是我误会了，对不起。”她转身要走了，却感觉这人一直在盯着自己，便又回头，“还有什么事吗？”
　　他像是有些迟疑，想了想，还是问了，“你是白玉楼的姑娘吗？”墨月愣了一下，“不错，你怎么知道？”
　　他声音似乎有些得意，“我见过你一次。在白玉楼。”墨月不免忍不住再打量他一番，一身衣服虽然脏兮兮的有些破旧，但仍是考究的款式，他称自己曾进过白玉楼，那曾经应该也是富贵之人。眼下居然沦落至此，当中发生过些什么，真是耐人寻味。她不仅想起那句戏言“千金太子入玉楼，家财散尽变穷狗”。如今竟让她看到活生生的例子了，她轻轻一笑，不打算与他再聊下去，便离开了。
　　那人在她身后，像是在问她，又像是自言自语，“不知道她还好吗？”

　　以前，关于一些纨绔子弟败尽家产的故事，墨月都只是听人说说，却没想到就在这街上能撞见一个。那个人还挺有傲骨的，不过也只怕是未到穷途末路。要是他连喝酒的钱都没有的时候，怎么会不要别人的施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