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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十四】君归去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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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好黑……
嗡嗡的杂音……啧，真冷。
但是，也不是全黑呢。
火光。
谁拧干了我的衣服？
我的眼皮很重，不知被什么东西拖拽着，我本来想睁开，挣扎半天又放弃了。
我不是懒惰的人，但不知为何，非常安心。橘红色的红光似乎携着温暖一起淌过血脉和僵硬的四肢。
就想着，再多睡一会儿。
等我舍得睁眼时，天已经大亮了。
眨巴两下眼睛，从这里看出去的半隅天，晨霭散去天光灿烂，雨霁后似乎还有斑驳美丽的颜色。
我一转头，你在一旁闭目养神。
“啊呀没想到地府的天也那么蓝早知道我就早点下来了……”
正咕哝着你就睁开了美丽的眼，哈我觉得你是越发美丽了，皮肤比婴儿白净，五官比女人精致，当然你是连我都佩服…也爱恋的男人。
我去够你的手，还是虚的，一撇嘴：“丫这不坑人么鬼魂也碰不到鬼魂的话我要怎么办……”
“再死一次。”你凉凉地道。
“嗯？”我纳闷，“我不是已经……”
想坐起身，却发现——
“痛痛痛痛！”
全身都痛！
该死的我一定是什么地方太迟钝了，这零碎的痛和酸软的四肢怎么现在才被传输到！
你环着手臂冷眼看我龇牙咧嘴。
我的脸腾地一红……我居然，裸着上身。
等我彻底清醒，才弄清情况：原来这里是一处世外幽谷，似无人踪，从那崖上跌了下来，崖下却不如想象中的深，反而被树枝叶挡了挡，破了衣服去缓了趋势，狗屎运一般的底下还是松软的草叶，又不知被你以何种粗暴的方法用几根树枝拖到了这处岩穴里，以至于我现在除了小伤一片肩背零碎疼得升天总体来说还没残障。
而且，肩膀上可见骨的伤口凉丝丝的已经被你细细地包扎好，我有点后悔怎么没早点醒好看你温柔的神情……
“这么说，我还活着？”
“你说呢。”
“切……”
你翘起嘴角，却不见笑意：“你在失望些什么。”
“啊我只是……”
“很好玩么？”你的双目看着天，避重就轻地说。
“啊？”我呆了一下，一时没懂你的意思。
“跳崖自杀好玩么？”
“我……”我是该回答好玩还是不好玩来着？
人刚醒脑子总有点锈。我思忖间，你的语气加重：“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一心做鬼？在所有人都认真而努力地活着的这个世界上，这样做很好玩么？”
呀…信息量略大啊。
我花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你在说什么，是生气了吧，绝对生气了！
“唉我又不是故意的……”懊恼地抓抓头用力挤出灿烂的笑容，“哈哈哈你看我现在也没事照样生龙活虎又没缺胳膊少腿流点血受点小伤什么的武士是不会在意的明天我就可以上山打老虎了我可是白东秀啊！”
好吧，你紧抿的嘴唇代表你完全不买账。
好吧，我也就是肩上破了个略大的洞现在还在流血衣衫略褴褛地挂在身上细小的伤口略疼然后略无力嘛……
好吧……请把略改成很。
“云儿我错了！”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对不起嘛原谅我吧不要不理我我会很伤心，很伤心很伤心很伤心心碎成一片一片粘不起来……”
若说我还有什么比得上你的，那一定是缠功——重点在于，我可以没皮没脸。
当然是忍着痛的，不过那点小痛和坐起来时候的晕眩在这件事面前不值一提。
半晌，你回头看我，脸色松动了些：“错哪了？”
“哪都错了！”我大声而干脆地说，在心中自然添了句这个悬崖简直太逊了这样都摔不死。
你叹一口气，脸色忽有些疲惫，很令人心疼，我终于不敢油嘴滑舌，低头诚恳认错：“我不应该随便往下跳的。”
“还有呢？”你的声音很低沉，黯然而怠倦，我有些害怕地对上你的眼，我是怕你这样的神情，疲倦地好像想放下一切，你那天就是这样，这样甘心地赴死……
“云儿！”我慌了，我承认之前闭上眼的一瞬我心中闪过的侥幸和轻松，要是死了的话……
然而我没有办法抓住你，只好说，“云儿你不要生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发誓以后早起早睡按时吃三餐坚持锻炼不酗酒不赌博不嫖妓……”只和你在一起。
“如违此誓，天打雷……”
“得了，”你总算浅浅笑了一下，让我松了口气，“你白东秀要干什么，我自然是管不着的。”
呀你听听这语气怎么听怎么凉飕！我不忿地转开脸，知道注定又是一顿指责。
“你当然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命，可是有那么多人替你在乎，萨摩，至善，珍珠，还有我，我——”你忽而有些哽住，我诧异地回头看清你眼里的泪光。
你说得很轻，也很缓：“我去死，不是叫你这么活着。”
“云儿！”
一时我不知怎么反应，只见你咬住了唇，抑制住哽咽。
你当然是不愿意在我面前哭的，以前也从没有过。
“如果还可以活的话，为什么不好好的？我有叫你为一块坟土和础立闹翻吗？有叫你和萨摩吵架和殿下不和吗？有叫你终生不娶辜负至善吗？有叫你为我报仇吗你这自作主张的家伙……”
你总是强势地，说着我没有资格，自作主张。只是说着说着，你低下了头。
我不知道鬼的眼泪是不是有实体的，只觉得很心疼，每一下呼吸都疼。
“云儿……”那个姿势是很吃力的，假装环抱你，蹭着你的肩膀，沁凉的气息立即让赤裸的皮肤攀上一层鸡皮疙瘩，伤处撕裂般的疼，可我总觉得，没有你受的那些委屈那么疼。
“你想起来了啊……”
“我知道你不稀罕听，可我就想说一声，之前说的不算，对不起……”
对不起，生命那么珍贵，我竟然肆意地挥霍，毫不吝惜地想要丢弃。可是，我一点都不后悔。
你的肩膀颤动着，我遗憾自己不能用体温温暖你。
“并不是你叫我去做的，只不过，我自己不能原谅自己而已。”
“欢迎回来，我的云儿……”
你扭过头，讶然看着我，我用力地咧开嘴笑，直到笑得伤口崩裂，眉毛打结。
我不会松手，再也不会。
“我现在很痛，可是痛才是活着，云儿，记得吕云的白东秀才算活着。”
“你……”你愣愣地，似是不知该说什么。
大概你从不知道，遗憾是会被时间扩大的东西，我笑着落下眼泪，我真的不是个爱哭包，只是在你面前，就难以自抑。
“别哭，云儿。”我的手指摩挲着你的脸颊，你在我的注视下抬了头，确实没有泪痕，或许那是不属于魂魄的东西吧。
“笨蛋，谁哭了。”
你骂道。
我却一脸正经，甚至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是咸的啊。”
“什么？”
“你在哭呢，眼泪，是咸的。”烫热的舌尖只是触了一下阴凉的空气，那是你的脸颊，你瑟缩一下，我看得清清楚楚，白玉脸颊上一下子窜起的羞赧。
“少颠倒是非了……”你这样说着，头低垂着刘海遮住表情，怀中无形身躯的颤抖却是肉眼可见的。
我笑了，手贴着你的脸颊向下，真实又虚幻。
“对，是我哭了，我真的好高兴……”
“我只是，”你第一次主动握住我的手，坚定地对上我的眼的眼睛，朦胧而美丽，是黑夜里的救赎，也是迷途时的微光，“想要你们都好好地……”
“活着。”
我微笑着接话，宁愿耽于那汪深幽的古井中。
那鬼云鬓青丝，眉黛远山，双眸翦水，鼻如悬胆，妃色的唇瓣，翕动着。
俊美的，不可思议。
“我可以，吻你吗……”声音是沙哑的，比夜里的太息更幽深。
你侧过头，倔强的影子。
“我是这个国家的敌人。”
“你是我的朋友。”
“从小就怀着不轨的心潜伏在你们身边……”
“从小就是朋友，以前，现在，以后，都不会变。”
“我存在的话，一切都不会结束……”
“你不存在的话，白东秀的一辈子都结束了。”
“我是不祥之人……”
“你是我喜欢的人。”
“你喜欢过很多人。”
这时的你垂着头，看不清神情，秀气的双手却无意识地绞着。
我大胆地转过身正对你。
“我爱你。”
“……有什么不同？”
“想要一直在一起，一分一秒都不分离，见不到了会疯掉，不舍得你受委屈，一想到你呀，就丢了魂……看见你哭会心疼，看见你笑又什么都忘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不可收拾，是全世界……比全世界更加重要，其他什么都无所谓，活着或者死掉，别人在不在乎，我只想和你一起。”
“这样的感情——如果不是爱的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呢。”
喜欢可以说很多很多次，我喜欢蓝天白云，喜欢青草红花，喜欢亲人和朋友。
爱只有一次，给最重要的你。
如果没有你的话，这些喜欢都失去颜色和意义了。
没有共观天地的人，谁还看山河日月？
至少，你做了那么多事，让我也为你做一桩吧，不算大，却是我想用一生完成的小事。
你的愿望，从此是我的愿望。我的愿望，一定会实现。
幽谷里，只有我一个人，炙热而浓烈的呼吸。
你一如以往变扭，扭开脸去不看我。
只有唇角，很轻很轻的，上扬着。泄了密。
“所以，云儿啊……”我笑着，似乎十分地顺理成章，“我可以吻你吗？”
你沉默了一会儿，最终我感到一片凉气戳了戳我的肩膀。
“说起来，你不疼吗？”
“啊？……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