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以后是沉寂》莫桑石

20、二十〇章

　　叶子的未接电话，在莫桑手中捏紧的手机屏幕上，显得格外刺眼。不是因为近人情怯，不敢接电话，只是刚才手机在充电，所以错过了这个电话。

　　叶子要回来了。莫桑把手机在手里像转笔那样转了两圈，然后就定下心来，拨回了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通了。

　　“叶子。”

　　“莫桑，我在机场等你接我。”

　　莫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其实以前莫桑和叶子打电话，也只是淡淡说上几句，然后就是叶子说着她的生活，然后就是良久的沉默。莫桑喜欢这种沉默。沉默是温柔的，静谧的，从不烦躁的。

　　“你到了？也不告诉我你什么时候的飞机，我还想着早早去等你呢。”

　　“因为我不想让莫桑在那里等着我啊。”

　　“那你在那里等着，我就去。”

　　莫桑挂上电话，就马上换好衣服，然后打开了房间门匆匆的往外冲，经过莫寂的房间的时候，莫寂却从大开着的门里走了出去，问着：

　　“哥哥你这么晚了，还要去哪里？”

　　莫桑没有回答，从站在门口的莫寂旁边擦过，然后就匆匆的下了楼，路过了拿着遥控器坐在客厅不停的对着电视换台的莫沉，忽略了莫沉的突然兴奋的“哥哥陪我看电视”的话，然后就打开了大门，冲到了车库，进了自己的车，然后就开往机场。

　　莫桑的手很镇定。说不是有什么感觉。只是在等待着一个注定要到来的人。

　　叶子，叶子。莫桑默默的在心里咀嚼着这个名字。

　　莫桑的手很稳，车速也始终在限速以下，遇到红灯也不会烦躁，遇到堵车也不会摁喇叭。叶子就在那里等着自己，不用着急，只需等待。

　　莫桑的住处离机场不算近，但是总算时间是流动的，不在这一刻，也只在那一刻。当莫桑终于到了机场，急切的把车停到停车位，想着叶子在哪里时，刚走出停车场，就在那里看到了叶子。

　　没有什么可惊讶的。叶子当然会在莫桑最容易找到她的地方，然后等着莫桑给她一个拥抱。莫桑于是轻轻的抱住了叶子。

　　叶子在莫桑耳边说：

　　“莫桑，你星球的女主人回来了。”

　　“欢迎回来。”

　　莫桑把叶子带到了自己的家里。当然要带到自己的家里。在知道叶子要回来的时候，莫桑就已经开始筹备婚礼的事了。

　　叶子坐在副驾驶座上，偶尔会侧过头来看着莫桑。莫桑的车速仍然是在限速线以下，却比来时更加闲适。莫桑和叶子，谁都一句话没有说，除了最一开始两人见面时打的招呼。等到车终于开到了莫桑家里的停车库时，莫桑才转过去给叶子开了车门，对她说：

　　“欢迎回家。”

　　叶子是知道，自己是要到莫桑家里去住的。这是必然的事实，无须去期待，也终会来临。所以叶子听到莫桑这话的时候，也只是微笑的回着：

　　“我回来了。”

　　这个时候已经很晚了。从机场一来二回，只是路上耽搁的时间，就有好几个小时。莫桑料想着莫爸爸和莫妈妈应该已经回来睡下了，而自己的那两个弟弟和小保姆也是都去睡觉了，所以此刻因为知道在这即将打开的门后，整个家里只有自己和叶子是醒着的，所以难得笑了起来，接着就拿出钥匙开了门。

　　然后莫桑就收敛了自己脸上的笑，冷冷的看着自己一打开门，就站在那里的莫寂。

　　莫家的大门是往外拉开的，所以莫寂似乎是一直站在那里的。虽然客厅里并没有开灯，但是就着外面的灯光，莫桑还是看清了莫寂的样子，一脸阴沉的表情，给一个小孩子的模样上加了几分残酷。莫寂也知道住在一楼的人都睡着了，因此只是压低了声音的说：

　　“哥哥，你去哪里了？”

　　莫桑继承了莫家的生意后，公司自有人各司其职，莫桑也不是爱应酬的性子，并没有晚上出去过。这次出去接叶子，是莫桑第一次晚上出门。

　　莫桑不喜欢莫寂口气里对自己生活的干预，何况这是叶子初来，莫桑本该是很开心的时候呢。只是当着叶子，莫桑也不好对莫寂怒声厉色，只是往前一步，逼得莫寂后退，然后就把门彻底打开，把叶子让了进来。

　　莫寂清清楚楚的看清了叶子的模样。虽然是没有充足的光线，但是也足够莫寂看清楚，莫桑让进来的那个人，不但是个女人，还是一个漂亮的女人，更是一个看起来和莫桑关系很好的女人。

　　莫寂的脸色变了变。他看着莫桑对他熟视无睹，就要领着那个女人上楼，突然就勉强换了个表情，上前拦住了他们，然后就轻轻，用莫桑很熟悉的，那种甜蜜的声音说着：

　　“哥哥，这个阿姨是谁？”

　　叶子其实一开始也就看到莫寂了。她知道莫桑有两个弟弟，看到这个小孩还小的样子，也就知道是莫桑最小的弟弟莫寂了。叶子也是知道莫桑都不喜欢他们的。叶子从来不是圣母型的，在进门的时候看到莫桑似乎就对莫寂的行为有些不悦，只是因为自己的存在所以没有搭理而已，而现在，叶子看着莫桑的弟弟，即使语气甜蜜，对着自己看的时候，叶子也能很敏锐的感受到一种敌意。

　　叶子没有说话。被叫做“阿姨”什么的，即使叶子是不生气的，莫桑却不能容忍。

　　“莫寂，这是你嫂子，以后就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

　　叶子带着微笑，只是朝着莫寂点了点头。

　　莫桑对着莫寂说：

　　“叫嫂子。”

　　莫寂的嘴唇蠕动了几下，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什么都不，不管是应和的，还是反对的，或者是想发泄的。

　　“女主人”是什么意思，莫寂突然一下子就不能理解了。

　　莫寂只能在半天都说不出话来的时候，看着莫桑带着那个女人，徐然走上到二楼的台阶，然后就消失在了楼梯道口。莫寂知道，因为这个家里永远都不会有客人来，所以二楼的客房根本就是空着不能住人的，莫寂想也知道，那个女人，只会和哥哥住在一起。

　　莫寂站在了原地，胸口闷闷的，抬不起脚走不动路，然后就突然意识到似的，那个女人去哥哥的的房间里去了，他们晚上会住在一起。

　　莫寂也不顾自己的声音会吵醒爸爸妈妈，然后就奔上了楼梯，在要到哥哥的房间时候，一下子放慢了速度，然后轻声的走到莫桑的房间门口，蹲下，就试图靠着门缝偷听。

　　什么都听不到。莫寂愤怒的记起，这个别墅用的是最好的隔音材料，是莫寂那个时候因为仗着妈妈的命令，和哥哥一起去设计所，亲耳听莫桑要求的。

　　什么都听不到。莫寂却不愿意离开，只是蹲着坐到了门口的地上，不愿意离开，就好像是守在这里，门之后，就不会出现什么莫寂不喜欢发生的事一样。即使是自欺欺人，莫寂也必须说服自己。

　　一晚上，莫寂在这个门口坐了一个晚上。头很痛，很昏，有些冷。莫寂只是执着的坐在这里，直到天边泛白，莫寂知道哥哥起床都是起的很早，莫寂更愿意相信，即使有一个奇怪的女人来了，哥哥也不会为她改变作息习惯的，于是撑着麻了的腿，站了起来，怕被开门出来的哥哥发现。

　　莫寂回到自己的房间，没有关门，然后就躺在了床上，努力支着耳朵，想听到哥哥开门出来的声音。可是，一直没有，直到莫妈妈上来，奇怪的说怎么还没起床上学，那个时候已经过了哥哥起床的时间好大一会，哥哥也没有出来。

　　莫寂终于疲惫的闭上了眼，最后只听到了莫妈妈的声音：

　　“莫寂，你怎么了？”

　　莫妈妈看着以前早上都起的早早的和莫桑坐在一起看早间新闻的莫寂，居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不由得惊惶的伸手去试莫寂的额头，却发现莫寂的额头很烫。

　　“莫寂，莫寂！”

　　莫妈妈把莫寂摇醒，莫寂迷迷瞪瞪睁开眼，莫妈妈说的“你发烧了”和之后的那些话，都只在莫寂的耳里流了一遍就不见了。

　　莫妈妈惊惶的跑去拍同一楼的莫桑的房间门，却发现半天都没有反应，又下来去叫在吃早饭的莫爸爸，等着莫爸爸跑上来的时候，莫桑也已经站在重新关着的门前面了。

　　莫桑的心情很好，莫爸爸莫妈妈却很着急，就让莫桑把莫寂送到医院去。莫桑挑了挑眉，就和父母一起走进了莫寂的房间。莫寂被莫妈妈摇醒之后，就一直睁着眼，看到莫桑进来了，就挣扎着起身要握住莫桑的手，却被莫桑悄悄的避开了。

　　莫桑看了看莫寂的脸色，就直接对莫爸爸说：

　　“爸，把莫寂送去医院吧，我今天还有事，就不跟着过去了。”

　　莫寂听了这话，就大声对莫爸爸说：

　　“我不要去医院，我要在家里！”

　　莫桑靠过去，三下两下的，不顾莫寂的挣扎，就把他衣服给强行套上，然后就把莫寂一直拉到车上，对着跟着过来的父母说：

　　“莫寂发烧的这么严重，就别听他任性了，直接送到医院去吧。”

　　莫爸爸脸色慎重的点点头，然后和莫妈妈进了车，把车开出了车库。莫桑心情很好的，看着车开走，然后就转身离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叶子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