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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银月宫圣女;陶铄金的下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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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银月宫圣女
百晓生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为人嚣张,加上做事张扬的个性,百晓生在江湖混得的名声多是令人畏惧,敬佩之情很少。
我整理心中的思绪,按照百晓生的说法自己应该去盟主堡贺寿,从而得到俞婉仪的消息。
这就好比一个怪圈子。
我捻磨袖口粗糙的衣料,想道,俞婉仪因为师兄陶铄金下山,陶铄金因为圣女银依雨下山,银依雨为了银月宫秘笈《玉颜心经》奔波江湖,而我和《玉颜心经》的莫逆牵扯,以及为俞婉仪下武当山的情形,这恰巧构成了一个循环。
只是这相互关系之间,因果复杂。
苦涩或甜蜜的爱情;权势和利益;让人难以看清的阴谋。
我按揉睛明穴,想要自己更冷静些。
“百、晓、生……”
忽然有声音直接涌入我的头脑。
心底的共鸣被带动。
百晓生。我暗自重复。且它深切地撼动我的心房。
酒肆的气氛已经僵滞。
声音听来是个女人的。带了点急切。
原本一脸松懈的众人悄然带上警惕的面具,连同浅笑的百晓生也表露沉静的神思,我揉搓沁了层细汗的掌心,大概明白来人的功力深厚。想来声音经由高深的内力催逼后,就是传达十丈开外也便是一桩小事。
将时间拉长,是漫长的等待。
然后一切以“首先、其次、最后”迅速结束。
来人无愧轻功了得四字。我的双眼勉强接受一团模糊的白影,只来得及看清魍魉的身形片刻进得酒肆。当视野清晰——
是一道美丽的倩影。
她丰腴有致的娇躯裹藏在青白色衣裙内,长发瀑布,淡淡幽香。
细看来,一张漂亮的鹅蛋脸容让人过目难忘。不同于小家碧玉的温婉可人,不似大家闺秀的气质贤德,这张脸拥有更为内敛和气势磅礴的惊艳绝伦。
眼前视线微仰,又将众人一一打量的女人正是银月宫圣女银依雨。
蛾眉愁字轻扰,红唇轻抿,眼里忧伤。
此时她失了在武当山的那份镇定。
我垂眸欣赏众人惊艳过后的回神,发觉他们的目光不情愿离开这个漂亮的女人。
视线一转,百晓生掩了唇口轻咳。
他最先平静眼底的惊愕,然后张口,才要开口却不想有人先他一步。
“银月宫的女人。”
我耳熟这份语气的气急败坏。循声望去,是之前谈论银依雨的两人中的一个,年长者。
他抖动胡须,面容布上夸张的嘲笑。
他也不管旁人对银依雨怎样爱慕钦羡的心理,一把推开手边碍事的年轻人,随后小人得志的对视银依雨的冷眼,“《玉颜心经》被老尼姑抢走的事早就满江湖传开了,你现在出现在这里,难不成是想知道《玉颜心经》下一个接收人的大名?”
果然银依雨对这一番话面色稍霁,她目光凌厉,倒也沉住气没想和对方纠缠。
男人左右摇摆着撑起身体,阴阳怪调的哼唧。
他再一次打开年轻人搀扶的双手,边向前冲,“银月宫的女人——”
然后,他的牢骚永远的堵在了自个儿的肚里。
我并不懂得武功的出神入化是会达到怎样的一个程度。大概是人类的视觉、听觉、嗅觉在此完全失效。而仅仅关于点穴、内功和轻功,它们已经让我在面对纷扰的江湖时保持缄默、以无话可说的心态终结诸多的“不可思议事件”。
所以我在看到鲜血从某个男人的脑门上飞溅出来,像一朵盛开的小花,顿时瞠目结舌。
我不得不哑口无言。
我并没有看到夺人性命的一只皓白玉手,也没有察觉什么细小银针的暗器。
我看到的,只有刹那的沉默中一条生命迅猛消失。
那边年轻人下意识看眼银依雨,一双手颤抖扶稳倒下的身躯。
男人已经死去。
银依雨仍旧一副三六九等中的高人一等的姿态。
我又慌张去看四周的众人,但是他们所表达的情感仅有幸灾乐祸的成分。
百晓生掏出嫩黄的巾帕,抵至鼻间。
“圣女下手真是半点不留情面。”他说。
“不过是个酒醉之徒。”漫不经心的语调。
年轻人闻言痛苦攥紧男人的衣襟,跪坐地上,眼泪滴上死沉的脸庞:“叔……”
他嗫嚅着伏上没有起伏心跳的胸膛。
我有些惊恐于男人和我的距离,不到三米,对方尚且不及呻吟一声就躺在地上、入了阴曹地府。几滴血溅上了我的鞋面,十分刺眼。
大脑迟来一步分解耳边萦绕的话语,等理解了,我不可置信地凝望银依雨。
是。在场的人,至少百晓生有能力看清银依雨的杀机毕现。
34.陶铄金的下落
或许我的面色实在不好,百晓生这时候将目光放在了我的脸上。
我忍不住后退一步,反感目前的所有。
低柔的嗓音冷酷传来:“我讨厌被‘那种’眼神盯视。尤其为人下作的男人。”
刹那明了,银依雨的美和她心底的狠,从来都果断决绝。
银依雨桀骜地微敛眉峰,然后目光顺着百晓生的视线看到我,又迅速移开。
明明几个跨步的距离,但我想,我俩之间的理解有着天壤之别。银依雨“制裁”对她心存狎昵不敬心思的人,可我不想她舍弃这份小小的善念。然而真正的大恶人其实是我。
酒肆再一次热闹。
大概他们在知道银依雨的身份后顾忌消失了。想来他们以为自己和银依雨没多大交集。
小二差人拖走了才丧失体温的尸体,第三笔生意仍在继续。
年轻人跟随一道血痕失意离开酒肆。
银依雨抿紧红唇,冷艳动人。
和百晓生谈生意的人大都名声不好,久而久之,不外乎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抑或是狼藉在外的凶恶之人,在乎名誉的正道人士一向声称不屑于和百晓生打交道。因而这酒肆即便是死了个人,也能理解其余人等怎就不叫嚷着“替天行道”誓要同杀人凶手拼个鱼死网破。
这时银依雨掷地有声:
“我要知道武当派弟子陶铄金的下落!”
“圣女和陶少侠最后一次见面在鬼林子里,当时发生了争执。”
“我和铄金只是分头行事。”
“鬼娘子也是这么想的吗?鬼娘子在鬼林子看到的,是圣女抛下情郎独自离开。”
百晓生的回应似有若无带有一根刺。
银依雨怨恨地瞪眼百晓生,眼里流露一丝悔恨。
她艰难承认:“我是误会了铄金。但是我没有抛下铄金不管!我已经在我们两约定的石林足足等了三天,但是他没有来。没有消息。”
她唇色似血,被几粒贝齿狠狠咬过。
百晓生浅笑:“圣女知道我的规矩。”
银依雨点头:“我知道。江湖事一旦由百晓生的金口吐露,绝无欺瞒。并且百晓生爱财如命。”
我无意这两人的交易。满心思绪悉数放在银依雨方才说下的一番话上面。
我知道陶铄金对银依雨的在乎。陶铄金不会由于“误会”就忘了和银依雨的约定,更别说他让银依雨找不着自己的人影。
是出事了。
心中警铃大作,猛然凸凸跳动的心脏带来强烈的不适感。
倘若陶铄金重伤,又或是——
我错觉呼吸困难,忙按压胸口。
大力吸气。
又听那边达成协议。百晓生和银依雨已然约定两日后在这间酒肆见面,交易金额是五千两白银。
我在银依雨的眼中只是武当派六代弟子中稀疏平常的一个,和陶铄金有一点师兄弟情分的存在。与她而言,完全是不曾交际的陌生人。因而当银依雨撤离酒肆时她犯不着再看我一眼,想是她心中忧虑陶铄金的安危,身影眨眼消失。
我仰靠墙面喘息,两眼瞪视空空如也的梁顶。
放开思绪。摈弃反复的推敲。恢复呼吸的节奏。
只觉手足冰凉。
这一刻我由衷希望,自己能在一座朴实的小山庄平静的老去……
即便如今的我有着十九岁少年的外表和年龄,实际而言我早度过了任性和调皮的时段。我拥有成年人的思维。当我解析自己感情的失败,事实摆在眼前,自己终究算不得是心地善良的人,也不是柔软的女人。
所以陶铄金应该和银依雨在一起。
我、赵不凡,最多嫉妒他们的美满。
结束颓废的心理安慰,然后看到了坐在自己身侧的百晓生。不知道对方是否将板凳坐热。
我不由缩了手脚,同时调出面部的红润血色。
“你的病……”
“心脏出了点小毛病。”
我打断百晓生的话,右手在胸口比划,“这里,”指尖点触心脏,皱眉,“小时候贪玩落水,被人救上岸后就有了一颗异常脆弱的心脏。”
百晓轻晃下摆:“我一直对你很好奇。”
我按揉额角,这时不打算开口。对方整个没有情念的“吝啬王”。一辈子活在金钱打造的世界。
百晓生望眼窗外景致,“赵不凡,我知道你。”
我嘴里苦涩,突然恼恨了百晓生的血气不足的脸。
良久。“让我猜猜,你打算用多少金给我‘封口费’?”他问。
封口费?
两两相望,百晓生咧嘴:“人吃人,这就是江湖。”
上一句与下一句存在一定联系。可后来我知道,不必然。百晓生从一开始就在叫我放下心中的罪恶感。
但是现在的我不明白,我以为他要我明白“弱肉强食”的这一真谛在哪一处都适用。
我以为百晓生要我向他妥协。
因此我沉默的态度愈发冷硬。
窗外行人往来不息。
忽然百晓生起身,奉送我一句:“放心,你的大师兄是因祸得福。”
瞬间我的忧心被打散。以及对百晓生的稍许敌意。
在离开酒肆之际我冲百晓生颔首,言谢。这时候的我以为自己和百晓生再无瓜葛,然而之后的种种表明,这个男人,他在我的生命中扮演了极为重要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