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别离》司徒小梅

66、人生无常

　　每年的秋天，宫里都会召集皇亲国戚去围场射猎。今年的射猎也如期举行。
　　围场四周有重重禁卫军把守，所来的人皆可以携女眷随行。这一日，连往日不大参加宫廷宴会的太后竟也来了。
　　一声号角响起，在场的人都争先恐后地挥鞭策马向丛林深处奔去，太后看着这样壮观的场面，嘴角不由上扬，笑着对在场的嫔妃和女眷道：“你们的骑射功夫也不差，都骑马去比试比试！”
　　在场的女眷一听，都不禁跃跃欲试。皇后别有深意地看了以沫一眼，站起身来，对着众人笑道：“既然太后发了话，姐妹们，我们快去吧！”说着当先骑马奔向丛林。其他嫔妃与女眷见状，也急着起身，唯恐落了后。不一会儿，在座的的除了太后与几位太妃，便只剩下以沫一人尴尬地坐在当场。
　　一位不认识的太妃心直口快道：“皇贵妃，大家都去了，你怎么不去呢？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听了这位太妃的话，以沫更觉不安。正要张口，一旁的赵易拉着她站起身，她疑惑道：“干吗？”
　　赵易也不说话，拉着她就走。走到他的坐骑旁，不由分说地将她抱上马，自己随后上马，拉紧马缰向丛林相反的方向驰去。两人一路上都不说话，马奔的极快，只听见风声呼呼从耳旁刮过，让不会骑马的以沫吓得心都快要飞出来。赵易的手紧紧簪着她的腰，将她护在怀中。她的头靠在他的胸前，他的心跳似乎比她的还要快。她不知道此时的他面上的表情，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知道此时此刻的他，非常生气。
　　行到一条小溪旁，他终于放缓了速度，让马慢慢前行。
　　他猛地扳过她的身子，抬起她的下巴，逼迫她看着他的眼睛。如她所想，他的眼里满满的都是怒火，这样的他，她已经许久都没有见到了，心里突然间觉得很是恐惧。
　　“告诉朕，朕究竟做错了什么，让你这段日子对朕不理不睬！”他的神情一瞬间柔和起来。
　　她不敢再看他，蓦地垂下了眼帘。
　　“以沫，我们经历了千辛万苦才好不容易在一起，你真的希望我们夫妻之间自此形同陌路，虚度此生？”
　　她将头低的更低，“我……我不知道。”
　　他摇着她的双肩，怒道：“你不知道？你怎么能不知道？啊？这些天，看着你愁眉不展，像变了个人似的，你可知道，朕的心有多痛？”
　　听着他的一字一句，看着他伤痛的脸，一刹那间，她什么都想开了。过去的人和事，终究是过去了，人生无常，若是不懂的珍惜眼前，珍惜眼前这个人，那才是她终生的憾事。
　　想到这里，她抱住他，“这些天是我不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们要像从前一样好，不，比从前更好。”
　　赵易急忙推开她，激动道：“当真？”
　　她打了他一拳，道：“真的。”

　　日子总是过得快。这一年就这样过去了。
　　这一日，以沫像往常一样等着赵易上朝回来吃饭，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等来的却是太监传话来说，皇上正在与大臣商议朝政，突然晕倒，人事不省。
　　以沫霍地站起身，大声道：“胡说！皇上身体一向很好，怎么会？你要再乱说，本宫让人割了你的舌头！”这是以沫进宫以来，第一次大发脾气，一旁的侍女都吓得垂下了头。
　　那太监忙磕头道：“皇贵妃，奴才所说千真万确，皇上此刻躺在未央宫，太医院的人正在抢救！各宫的娘娘都已经……”
　　还未等那太监，以沫已经飞奔出去，径直向未央宫跑去。
　　等她去的时候，太后皇后与各位妃嫔都在外室等候，她连行礼都顾不得，开口就问：“皇上怎么样了？”
　　皇后等了她一眼，“皇贵妃，你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也就罢了，太后在此，你连行礼请安也忘了吗？”
　　以沫忙跪下道：“太后，臣妾只是担心皇上，一时忘了规矩，还请太后，皇后恕罪。”
　　太后怒道：“你们一个个整日里就知道争风吃醋，也不看看时候！”
　　皇后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青。以沫不时向内室张望，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个不停。那个太监的话几乎要让她窒息。如果赵易有了什么事，她也不想活了。
　　大概半个时辰后，太医禀告说，皇上这一次病的突然，至于何时能醒来，就看天意了。
　　太后厉声道：“混账！若治不好皇上，哀家就砍了你们的脑袋！”
　　太医们吓得唯唯称“是”。
　　以沫一听，便要向里面冲去，却听身后太后喝道：“站住！”顿了顿，对着众人道：“如今皇上病了，要好好静养，你们就都退下吧。皇后是六宫之主，留下来照顾皇上。”
　　以沫不可置信地看着太后，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下，“太后，臣妾求您了，就让臣妾进去看一眼皇上吧，不亲眼瞧瞧，臣妾实在心里难安啊！”
　　太后斜了以沫一眼，“放肆！皇贵妃，哀家知道皇上平日里宠爱你，可现下皇上病了，若让你进去瞧，其他嫔妃也进去瞧，误了皇上的病，你担的起吗？”
　　以沫知道太后一直不喜欢她，如今求情也无用，二话不说便向内室跑去。太医的话她听得很清楚，人有旦夕祸福，她真的不敢去想，明日的他又是怎样的状况。
　　太后见她要硬闯，喝道：“大胆！来人，将皇贵妃押下去，没有哀家的同意，不许踏出恋云宫一步！”
　　以沫被几个侍卫押着，动弹不得，不停地喊着“太后开恩”，可太后根本就不看她一眼。
　　众嫔妃见以沫这样狼狈，各个都幸灾乐祸。
　　困在恋云宫，以沫没有阖一眼，喝一口水，吃一口饭。无论冰蓝如何劝，她就是不听。日夜站在殿外等着消息，可太后下了旨，外面的消息，哪里传的到这里。
　　七日后，宫门终于开了，可进来的太监却穿着孝服，那样的白，几乎刺伤了以沫的眼，他说：“皇上驾崩了！”
　　他的话刚说完，以沫便倒了下去，再也没有醒来。
　　之后，冰蓝也服毒自杀了。
　　后来，皇后的儿子做了皇帝，她顺理成章地成为太后。
　　也许，倪暖玉是最后的胜利者。可这世间的事，正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