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十七岁》陆念禾

1、第一章婚礼上的车祸

　　G市最近最大的一件事情莫过于唐家老二家的小女儿唐棠要订婚了。

　　唐棠何许人也？她是唐家最不愿提及的一个小辈，叛逆期早早就开始，却像一直没结束一样。
　　唐家老宅。

　　“爸爸，你给小棠重新选个丈夫吧。那秦耀，做过什么事谁不知道，小棠，小棠要是跟了他，我。。。。。”唐家老二唐展给自己的小女儿求情，秦耀是G市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二世祖，花花公子里排行第一的种马。唐展虽气自己的女儿不争气，可那也是自己自小捧在手心里的宝啊。

　　“混账！”唐家老爷子唐劲松拿起手边的拐杖狠狠在地上敲了两下，“不说这事早就订了的，你看看自己养的好女儿，高中都没毕业，一个二流小演员，正经事没干多少，倒是天天闹绯闻，给唐家丢了多少脸。人家看上就不错了，你还巴巴地要退，胡闹！”

　　唐家老大唐风在一边也慢悠悠地开了腔，“老二，你就听爸爸一回罢，爸爸做的决定总归是没错的，秦耀虽不是什么好人，可秦家家大业大，最后还不都是唐棠的。”

　　“是啊，我们家唐优也不过嫁给了岳恩，这事嘛，哪能总是什么好处都占着。”唐风老婆王琦这么说着，却掩不住语气中的得意。

　　“小棠，你快去求求爷爷，啊？你要把妈妈急死吗？”陈玉抓着女儿的手，一个劲小声提醒着。
　　唐棠面无表情坐在沙发的一边，只在听见“岳恩”眉毛动了动，冷如冰霜的面容才有了些不易察觉的松动。

　　唐棠没有说话，唐烟却站了出来。

　　“爷爷，我愿意和秦耀订婚。秦家不过是想和唐家联姻，让两家合作多一层保险，我愿意，我愿意嫁到秦家。”不容置否的坚定。

　　这突如其来的一面让一旁看热闹的人纷纷变了脸色。

　　唐家老三唐峦暗道，可惜这唐烟只是个收养的孩子，聪明是聪明，终究是个外人。

　　“小烟！”

　　“小烟！”

　　唐展和陈玉同时出声，“小烟，回来，别添乱。”陈玉忙招手让唐烟回到她那边来。

　　“爷爷，求求你了。唐家收留我一场，我自知不配这姓氏，您就权当我报恩算了。”唐烟说完“扑通”一声跪在唐劲松面前。

　　“一个外人，插手唐家什么事？看上秦家的财产就直说，还报恩呢，切，真是‘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唐媛说的虽小声，却还是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

　　唐烟本姓林，这是唐家都知道的事。

　　唐烟此刻接着地面的双膝犹如针扎般。

　　唐峦看见老爷子的脸色已经变得有些难看，连忙拽过女儿，想要把她拉到身后。却晚了，唐棠三步作两步走到唐媛面前，“啪”的一声给了她一耳光。

　　“贱人，你敢打我？！”唐棠下了狠劲，唐媛的一边脸立刻肿了起来。

　　“啪”唐棠反手又给唐媛另一边脸一个耳光。

　　“一个是教你下次说话干净点，另一个，谁让你欺负她的？”唐棠说完，走到唐烟面前，伸出手，唐烟愣了愣，伸过自己的手，双手紧握，唐棠一个用力把她拉了起来。

　　“下次别乱跪人。”唐棠放开唐烟的手，转过身，像对着空气说一般，“我会和秦耀订婚的，哦，对了，不用费事了，让他们干脆直接办婚礼好了。”说完迈着纤细的两条腿大步走了出去。

　　你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吧？你甚至都没有抱过我，没有夸过我，你的眼里从来只有唐优唐媛，唐迟，你哪怕是有一点点爱我的，也不会推我进那个连瞎子都知道的火坑。你只知道谁给唐家长了脸面，只知道唐家的利益。爷爷，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了，在我的心里。

　　唐棠知道此刻唐家老宅该闹翻了天，她不管了，甚至觉得有些微微的畅快。她把车载音响开到最大声，一路飙至她最喜欢呆的大桥边。把车停在一边，她打开车门，走到桥边，胳膊支在桥的栏杆上，看向远处。

　　黑色的江面上，有橘色的灯光，显出细细的波纹，有大大小小几艘游船，几不可闻的人声和微凉的晚风让她几乎忘了所有的烦恼。

　　唐棠走回车里已经是两个小时后，扔在副驾驶座位上手机边震动边闪烁，她拿过随手接了起来。
　　“唐棠。”

　　唐棠似乎被那头低沉的嗓音吓到，她本以为是经纪人阿Joy。

　　“岳恩？有事么？”她尽可能用平平常常的语气。

　　那头沉默了很久。

　　“对不起。”

　　唐棠第一次听到岳恩说这3个字，欠了她太久的3个字。她想起那句“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干吗？”，想要笑，却终究还是心酸地掉下泪来。

　　“岳恩，算了吧。是我活该，是我犯贱，谁叫我没有她值得你爱呢？”

　　“我听优优”，岳恩赶紧改了口，“她说，你要和秦耀订婚了？”

　　“是结婚，我不想麻烦。”

　　“那，恭喜你了。”

　　“是吗？我是不是也应该恭喜你，你终于没有负担了，也不用感到愧疚了。我唐棠虽是一只破鞋，还有捡破烂的人要，你可以和唐优安安心心过你的日子了。”唐棠一口气把心里话全倾倒了出来。她一个人忍了那么久，藏了那么深，几乎要连同她的心一起腐烂了。

　　她想起他让她疼，让她蜕变成女人的那一夜，想起他对她说“小糖块，你真好”时的温柔，也想起他说“优优回来了，唐棠，我们别再见面了”时的决绝。

　　“唐棠，如果。。。。。”

　　“够了，没有如果。岳恩，就这样吧。以后我们就是彼此的路人，每天擦肩而过的人那么多，我们其实也是其中一对，不用记得，也别想起。”

　　我用了这么久的时间，刻下这么多不会愈合的伤口，才知道，你不过是我的一场好梦，从始至终，只我一人，一厢情愿赖着不醒而已。

　　“再见，岳恩。”

　　再见，再也不见，连同过去所有有你参与过的时光。

　　挂掉电话，唐棠一径驱车回家。

　　她早已搬出来住，很少回家，反正那儿有唐烟陪着。

　　今天她突然想回去看看。

　　将近午夜，唐棠静静地走向自己的房间，发现唐烟的房间竟然还亮着灯。

　　门虚掩着，她推开，看见唐烟在收拾东西。

　　“小棠，我要走了，参加不了你的婚礼，我很抱歉。”唐烟停下手中的动作，没有回头。
　　“去哪里？”

　　“加拿大。”

　　“多久回来？”真可笑，盼了十几年眼前的人赶紧离开这个家，此刻竟会有些舍不得。

　　“大概，不回来了。”

　　“几号走？”

　　“你婚礼那天。”

　　“为什么？”

　　唐烟没有回答，“快去睡吧，今天太晚了。”

　　唐棠想起来，忙回到屋里，乱翻一通，找出了一张纸，忙按上面的号码拨了出去。

　　响了很多声，才有人接起。

　　“喂？”

　　“是严幕吗？”

　　“你是？”那头迟疑了一下。

　　“老公，谁啊？今天结婚第一天哎，怎么这么晚打来？”

　　唐棠一听到那头女人的声音，立刻挂了电话。怪不得，你要买最近的机票离开，这里也伤透了你的心吧？

　　唐棠，你看看你，多像一个魔鬼，究竟伤害多少人才算结束？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林烟，对不起。

　　唐棠再一次感到疲惫，无力，可这不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吗？她跪坐在窗台边，黑色的眼眸幽深不见底，几乎要和外面浓重的化不开的夜色融在了一起。

　　婚礼如期举行，G名流几乎全部出席。

　　在准备室，阿joy忙的焦头烂额。

　　唐棠事不关己般，目不转睛盯着手机上唐烟的短信。

　　“唐棠，你怎么了？”

　　“她走了。”

　　“谁？”

　　“林烟。”

　　“那不正好？”阿joy知道哦她一直讨厌那个林烟。

　　“她10点50的飞机，还来得及。”

　　“什么来得及？”阿joy奇怪。

　　唐棠一脚蹬掉脚上华丽的水晶鞋，换上了便鞋。

　　“我要去送她。”唐棠说完就推开门跑了出去。

　　“你疯了么？”阿joy想要拦住她，却没成功。

　　大厅里全是等候的人，惊讶的看着这个美得不像话却也臭名远播的女子提着大裙摆一朵云似的飘了出去。

　　“怎么回事？”

　　“新娘逃婚了？”

　　“天哪，唐家和秦家的合作估计要破裂了。”

　　众人议论纷纷。岳恩早就看见了唐棠，他承认看见唐棠穿着婚纱跑出来的那一刻，他动摇了，他甚至准备好了，如果她跑向他，他会拥她入怀，再也不会放开。

　　可她跑开了，甚至没有给他一个眼神。他的手慢慢握成了拳。

　　唐优察觉了他的不对劲，“亲爱的，怎么了？”

　　“我去看看。”岳恩挣开唐优挽住他的手臂，追了出去。

　　唐棠拼命往前跑，等我，她心里只有这一个想法，以至于一辆车横冲出来她都没有察觉。

　　一阵剧痛，唐棠被抛上了天空，又重重地落在地上。

　　岳恩觉得他的心脏几乎不跳了，他拼命说服自己的双腿走向她。

　　岳恩跪在一边，唐棠那双充满神采的灵动的大眼已经渐渐涣散，双唇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什么。
　　“姐姐？唐棠，你在说姐姐么？”

　　“唐棠，求求你了，你说话呀，再说句话呀！”

　　唐棠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小棠，我走了。我知道，你从来不是别人嘴里的坏女孩，你永远都是我初见时的小天使。终究是我欠你太多，严幕的事情我不怪你，我真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拥抱，再叫我一句“姐姐”。小棠，祝你幸福，一定要幸福。

　　姐姐，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