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卫》荷园小霜

2、疾风穿高树，暗流破绿烟

　　第二章疾风穿高树，暗流破绿烟
　　樊无欺，是个眼高于顶、潇洒不羁的人。
　　虽然说，与他秘密的身份有关，但骄傲如他，能喜欢一个人还真不容易。
　　然而现在他发现，自己是喜欢这个萍水相逢的小兄弟的。
　　“樊大哥，不要老把我当成小孩子，我二十三岁了！”
　　樊无欺惊讶，原来他只小他四岁而已。
　　他知道他才华横溢；他虽然没有试过他的武功，也知道他绝不会“手无缚鸡”；他的身形修长，只是比他稍微略矮一点罢了，可是，若说他已经二十三岁，樊无欺却是无论如何不相信的。
　　他一直以为，他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
　　“我骗你干什么？你不信我？”杨判撇嘴，仿佛受到了侮辱。
　　“阿判。”
　　“干吗？！”
　　“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更像小孩子。”
　　“…………”
　　然而现在，他们已经身在京城。
　　杨判微微蹙眉，眼中闪过什么，像是一抹迷茫，抑或一份愁思，为他年轻俊秀的脸庞平添了一丝成熟。
　　樊无欺心细如发，捕捉到他一闪而逝的神色。不知道这时候告诉他刚才的样子使他显大了一点，他会不会高兴？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阿判，你不喜欢来京城？”
　　杨判深吸了一口气，实话实说：“是，我不喜欢来京城。”
　　“有伤心事？”
　　又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坦率地答：“是！”
　　他把脆弱深埋眼底。樊无欺看着他，突然有想把他拥进怀里的冲动，十分心疼。
　　他早就知道，这孩子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他不说，他自然也不会问。只是，浓浓的歉疚感涌上来，樊无欺真诚地道：“阿判，对不起。”
　　杨判回过神，转头看到他严肃的神色，急忙笑道：“樊大哥别多虑，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些事，与你无关。”
　　“阿判，若你不喜，我们就离开。”
　　“哎呀，没事啦樊大哥！是我自愿来的。又不是为了你，别忘了我是来赚钱的！”
　　樊无欺见他恢复了自在洒脱，便也笑道：“是。”
　　二人寻了家上好客栈安顿下，杨判道：“过两日就到元宵佳节，我这便出去为我的对子找主人！樊大哥，你是愿与我同往，还是另有安排？”
　　樊无欺道：“实不相瞒，我虽是一路闲游到京，也并不是全无目的。北燕南疆十多年来虽然相抵相对，但从不禁止通商。我祖业为商，这一回前来正是想了解燕京的繁华、商业的兴盛以及通货的途径。”
　　杨判点头笑道：“我就知道樊大哥不会半点事情也无，哪像我游手好闲的。”
　　“别这么说。”樊无欺道，“我家中大族，自有叔伯辈掌管，只因是祖业，抛开不得，不得已我才顺便帮忙，怎比得上阿判你的自由自在。”
　　“哈哈，”杨判爽朗一笑，“樊大哥，我们再这样彼此谦虚恭维下去，只怕太阳都要落山。那，我先出去了，樊大哥自便。”
　　樊无欺含笑颌首。
　　待杨判离开，他的笑容散去，负手而立，愈显得精明内敛、沉稳淡定。
　　杨判出了客栈，优哉游哉，一路向西。樊无欺却是向东。
　　他的目的，当然不是游玩，更不是寻商，若说此行要个结果，倒确实和他所说的一样——只是看看，只是——冷眼旁观。
　　南疆杀手虽都直属效忠于徇王，却分两系，一青龙一黑虎，对垒分明，从不通气合作。
　　樊无欺对此十分不屑，曾言道：“我南疆杀手一派稳扎严谨、训练有素，若能同气连枝，取北燕上将人头就如探囊取物，这等分崩离析、各自藏私，怎成大事！”
　　樊无欺是属于青龙的，但他身为顶级杀手，来去自由，很少受约束。这一次，却是有消息道，北燕蠢蠢欲动，又欲收复南疆。上头的意思是静观其变，必要时灭掉其主战派的头领一二。黑虎一系在北燕潜伏线人较多，已准备开始行动。
　　青龙一系没有抢到任务，于是请正游走于南疆北燕一线的樊无欺协助，观察、并监视。
　　现在，樊无欺已经在青龙的心腹线人之处，听他的禀报。
　　此线人对外只是个当铺的伙计，五官平凡无奇，嘴皮却异常利落。
　　“大人，消息就是这么多，如果没有意外，黑虎是准备在正月十五行动的了。”
　　樊无欺眉头微蹙，颇不赞同：“爷的意思很清楚，静观其变，不到必要时绝不行动！不得已灭其主战将领，要的效果是敲山震虎，而不是打草惊蛇！黑虎太急功冒进了！”
　　“万一失策，打草惊蛇可是太大的禁忌……”樊无欺自语，思索着，“那么，他们的猎物是谁？”
　　“这个……不甚清楚，请大人恕罪。”
　　樊无欺摇头：“不怪你，若这点保密本领都没有，黑虎一系也就不用混了。”他习惯性地摩挲着下巴，“目标是谁呢？选在正月十五……正月十五闹元宵、上花灯……上灯节？！上灯节！难道————？！！”
　　樊无欺“霍”地站起，眼中精光暴现！
　　那线人潜伏多年，处变不惊自是不简单，此刻却被樊无欺突发的凛冽气势逼得冷汗涔涔而下，心中大骇！
　　然，那逼人的气息又转瞬全无！
　　“大人？”那线人只觉自己心音“轰轰”如擂鼓，暗暗惊诧不知眼前是哪个厉害的人物。
　　他哪里晓得，面前就是南疆第一杀手！而有幸窥到的，也不过是其真实面目中的冰山一角！
　　樊无欺兀自扼腕道：“蠢材！蠢材！”若他推断不错，那黑虎的行动就不是“打草惊蛇”这么简单，而是……危及整个南疆存亡的大事！
　　“张迁，”樊无欺沉声，一双精湛的眸子深幽似井，“黑虎在皇城、宫城的内线是谁，这次派出的杀手是谁，正月十五之前必须让我知道！我要最详细的！”
　　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张迁惊道：“大人？！”
　　“我知道你为难，但是……尽全力吧！黑虎失败以后……”我们南疆……就危险了。
　　张迁不解，试探道：“大人，且不说黑虎的猎物是谁。就算退一步讲，黑虎也不一定……必败吧？”
　　樊无欺道：“你在北燕多年，应该比我更清楚，北燕的影卫是吃素的？北燕的杨家将是吃素的？”
　　张迁沉默。
　　杨家影卫杨家将，武德才技世无双。
　　这几乎是街头巷尾的童叟都会唱的歌谣。
　　“可是大人，”张迁喃喃道，“杨家影卫……在十二年前就几乎已经……全军覆没了啊。”
　　“但无论如何，黑虎这次的行动都不是能够拿来试验的。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让他出手。”
　　接二连三的震惊让张迁不敢相信：“大人，您要干涉？！”
　　樊无欺不语。
　　精明如他，当然不该趟这浑水。
　　然，若不知顾全大局，他就不是樊无欺。
　　“张迁，去吧！”
　　樊无欺的身上，散发出某种摄人心魂的力量。张迁急忙低头抱拳道：“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