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朱]Doctor&Boss》Maryanna

22、3

　　“混蛋，你有種放我出去一對一！”

　　狂怒的咆哮聲在房間里迴蕩，屋中雖然只有他一個，但他知道，對方能通過室內的監視設備知道他的一舉一動。

　　房門打開又合上的聲音自玄關傳來，過了一會兒有人晃晃悠悠的提著外賣袋子走過來。那人晃了晃手上的袋子說，“滅滅，出來餐廳吃早飯。”

　　“吃你個大頭鬼！”

　　“你昨天晚飯也不肯吃，現在還要繼續餓著么？”

　　“不用你管。”

　　“你餓死了我會很難辦的啊。”

　　“那放我出去。”

　　“不行。”

　　“一步蓮華，你這是非法禁錮。你等著，我一定要告到你停職！”

　　五局分局長露出無奈的表情，“我是執行公務中啊。”

　　襲滅天來不想再跟他多話，於是擺出一張黑如鍋底的冷臉沉默起來。一步蓮華搜走了他的電話和手錶，這間安全屋里也沒有放置任何鐘錶。但以現在的太陽高度判斷，從昨天下午大意中招之後，他在這裡應該已經度過了大約二十小時。

　　想到這裡他就生氣，這該死的一步蓮華昨天在通往異度大本營的高架口橫車攔路自己，揚言獨身前來有要事相商。這兩天因為朱武的事，他們跟苦境警方已經有些摩擦，襲滅不想再生事端，於是跟著他把車開進了最近的一條拐道，聽他到底要說些什麽。

　　結果沒想到這混蛋竟敢給自己下黑手，他根本不是獨身前來，善法天子竟然突然從背後發難跟一步蓮華一起夾攻自己，他一時防備不及結果被他倆放倒了。襲滅咬牙切齒的想，這真是奇恥大辱，他來日必定要百倍奉還！

　　“滅滅你在想什麽這麼入神？難道在想我嗎？”

　　襲滅瞪著他笑的花似的臉，“沒錯，我在想你怎麼還不去死！”

　　一步蓮華也不在乎他的惡言惡語，用勺子舀起碗裡的冒著熱氣的皮蛋粥吹了兩口，然後將勺子湊到襲滅嘴邊，“滅滅來，啊……”

　　“啊……咳咳咳，一步蓮華你混蛋！”他本來是想說啊你個大頭，結果啊字才出來，一步蓮華就順勢把一勺粥給他喂進去，還害他被嗆到。

　　“我是混蛋好了吧，你先乖乖吃早飯，吃飽了才有精神更大聲的罵我嘛，你說對不對？”

　　襲滅天來看見妖怪一樣的表情看著他，不過發洩的罵了一通，他心裡也平靜了一點。之前考慮了很久的念頭就又浮上了水面，一步蓮華雖然會時不時搞些無聊事煩自己，但他從來不會藉助其他人的力量，即使是善法天子。而且眼下局勢緊張，稍有異動可能就會引發大問題，一步蓮華不是如此不識大體的人。在這種時刻，他將自己困在這裡，一定有必須要這麼做的理由才對。

　　“你在圖质谗幔俊

　　一步蓮華看他漸漸冷靜下來，就知道他要開口問了，“不能說。”

　　“那我換個問法，你的公務，是否跟眼下的局面相關？”

　　“還是不能說。”

　　“那麼，你昨天攔截我的時間點是算好的？這個能回答么？”

　　一步蓮華笑了笑，“不愧是我們家滅滅，真聰明，沒錯，我是故意不讓你回異度。你從地獄島得到的訊息，不能讓你傳達。”

　　“你們這是逼虎傷人。”襲滅皺起眉頭，“我從地獄島回去的途中失蹤，只會讓異度那頭內部情況越發不穩定。”

　　“警方會控制他們的行動。”

　　襲滅一驚，這意思，苦境警方是真要撕破臉么？

　　“棄天帝現在只是腦子變得不太好用，戰鬥能力可沒變，再加上其他人都不是省油的燈。一步蓮華，你們會挑起的是一場戰爭。”

　　一步蓮華搖搖頭，“不會有什麽戰爭的，滅滅，你安心在這裡住幾天就好，不用太久，一切就會結束的。”

　　這話是什麽意思？襲滅腦中轉過幾轉，警方有信心能在異度發動攻勢前就解決？他們究竟要怎麼做，用什麽手段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解決這支四境六界內最強的雇傭兵部隊呢？

　　“你讓我坐以待斃？”襲滅一時想不明白，於是再次試探的提問。

　　看著襲滅天來略顯危險的眼神，一步蓮華知道不稍微透露一點信息無法讓他安分，他歎了口氣，終於說，“別往壞的方面想，異度家沒事的。”

　　襲滅腦中某根神經突然聯通，許多的碎片在腦海裡鋪展開結成一片。朱武的突然入獄，十一年前不留證據的暗殺行動，道境來的壓力，自己的被困以及一步蓮華所說的會控制行動但不會讓他們有事。

　　“難道……”襲滅天來定定的看著一步蓮華，“那個敗家子他……”

　　“噓。”一步蓮華把手指豎在嘴唇前，“佛曰，不可說。”

　　銀鍠朱武入獄后第十日，楓岫主人入獄后第三日，這天的早上與平時並沒有太多不同。早起點名，然後是半小時早餐時間，之後是獄警分配勞作。之前的日子朱武和楓岫都被分配到舊監獄樓的翻新工程，按理說，不出意外的話，一項工程沒有結束前，任務是不會變化的。如果工作分配產生變化，一般來說只有兩種可能。囚犯的身體狀況出現問題，或者，有新的緊急工程需要人手。

　　所以當楓岫和朱武聽到今天他們被分配到圖書館整理書籍的時候，互相對視了一眼，心中已經有底。昨天夜裡邪天御武跟楓岫說的到時候你就知道，就是這個意思。

　　他們的身體狀況沒有問題，那麼突然被調去相對輕鬆的圖書館，說明見面的時候到了。

　　並不掩飾與獄方上層有某種牽扯，直接讓他們瞭解只要對方有意，便連囚犯的工作安排都能影響。這樣的略顯實力，是爲了體現對方是個可靠的合作者，又或者是爲了示威讓他們安分不要亂來呢？這真是有趣極了。

　　跟隨獄警前往圖書館的路上，楓岫偷偷瞥了一眼朱武，見他眼神里有著蠢蠢欲動的興味，不禁歎了口氣。

　　越是危險越顯興奮的人，果然不是他擅長駕馭的類型，實在太容易產生意外了。三局里這種人還不在少數，對於能穩住這群人的藺無雙和蒼，楓岫覺得由衷佩服。那麼麻煩耗能量的事，要是讓他來，早就累死了。手下有一個這樣的人他都想卷包袱跑路，不要說一群。

　　到了圖書館內，果不其然見到邪天御武與玄貘已在其中，除了他們兩人以外還有另外三人。朱武和楓岫不算陌生，都是曾經盤踞在通緝令上多時的人物。總局出馬，小一哥親自帶隊抓進來的覆天殤。二局龍老闆和劍子局長帶隊弄進來的魔龍祭天。二局劍子局長和佛劍局長聯手坑進來的聖蹤，當然在聖蹤的案子上小一哥和總局談無欲大隊長也出了不少力。

　　這五個人，邪天和玄貘的勢力大部份都被一起抓進了地獄島，而覆天殤他們三個，殘餘勢力都還在外面，眼下都已蟄伏暗藏起來。

　　朱武想，對那個人而言，自己如果可信，那麼相較留在外頭的勢力，利用起來就等於升級版的覆天殤三人。

　　而楓岫么，大約……糾葛太深，不掌握在手中會令他芒刺在背吧。

　　人已到齊了，現在，只能那個人的到來。

　　朱武瞥了眼門口，心想不知那人要他們等多久，也許再久一些，想起到下馬威的效果？念頭轉到這裡，卻見離門最近的魔龍祭天走到門口，伸手合上了圖書館的大門。

　　“咔嗒”一聲，落鎖的聲音。

　　朱武和楓岫交換一個眼神，提醒對方小心戒備。

　　原來，那個人早在他們之前，已經在圖書館內了。

　　面前的書架之後，轉出一條身影，他手上拿著一本攤開的書，閒適的走到長桌前坐下，安靜的閱讀起來。如果不是他也穿著土黃色的囚衣，那樣子，倒像是在某個秋日里，大學圖書館內無課的悠閒教授。

　　他安靜的看了整整五分鐘的書，才用書籤夾在書冊內，合上書，抬起頭來。

　　那雙眼含情帶笑，水盈盈的溫柔，全傾注在了楓岫的身上。

　　楓岫回以溫和的微笑，“不愧是無衣，坐牢都那麼悠閒自如。”

　　“不用謙虛，你過的也還自在，不是麼，天舞？”

　　朱武任務在身，牢牢的將視線釘在兩人身上，此刻他看見楓岫眼裡劃過一絲冷漠的光。

　　“十九年前已經消逝的名字，何必再提。”

　　“如此不念舊情么？”

　　“我以為，六年前我將局長你送進來的時候，我們之間已經沒有情分了。”

　　沒錯，眼前的無衣師尹正是解散的老八局分局長，也正是由於他跨過了不該過的那條線，才讓八局從此在苦境內消失。照楓岫當年的話簡單說來就是，有些手段在四魌界也許行得通，而且也是必要。但在苦境，那是一條死路。

　　“你不念舊情，我心中卻仍有放不下的……”無衣師尹從座位上站起，他走到窗邊，透過鐵柵欄看向外面，露出一副懷念的表情，“無衣為我名，師尹所代表的是一個身份，只是離開了慈光，離開了四魌界，這個身份就什麽都不是了。”說到這裡他轉頭看向楓岫所在，“有一個人，與我一同長大。天舞是他的名，神司代表他的身份……那個人，真的不在了么？”

　　楓岫迎向他的目光，“那個人，在你將楔子藏身所在告知珥界主的那一天，就已經死了。”

　　“對慈光，這是必須的犧牲，我不得不為。”

　　“理念不同不必多言，誰都說服不了誰。對一個已死的故人不需要解釋，而對一個早斬斷瓜葛的前部下就更不需要。”

　　讓他們繼續這樣扯下去不知道要扯多遠，朱武觀察四周，發現除了邪天御武看不出什麽情緒，其他四人多少有些不耐煩了。他們不耐煩，自然不會拿無衣師尹怎麼樣，但等會兒會不會用自己和楓岫洩憤就難講了。

　　雖不懼怕麻煩，但他也不喜歡不必要的麻煩。

　　“你大費周章叫我們來，不會只是想跟我的寶貝兒敘舊吧？”

　　楓岫被一聲寶貝兒囧的垂下了眼，不過這麼黑線一下確實有助他平和心境，之前被挑起了一點不快總算平靜下來。

　　無衣師尹看看發話的朱武，“你還是跟以前一樣，不太喜歡我。”

　　“我跟你這類人，向來不對盤。”

　　“哦？哪類人？”

　　“做臟事卻喜歡用冠冕堂皇的理由粉飾太平的人。”

　　無衣師尹笑了起來，“你這是在譴責我？”

　　“不，其實你可以理解為我夸你手腕高明，腦子挺好用。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愛怎麼做是別人的事，你的做事方法，我無從過問。但合不來就是合不來，不是因為我覺得你哪裡做的不對，只是我們天生不是一路人。”

　　無衣師尹眯了一下眼睛，“我還沒有開口，你已經斷了後路。異度是雇傭兵集團，所有的首腦不僅是軍人，還是生意人。作為一個生意人，銀鍠朱武，如此不留餘地，好麼？”

　　“生意人也有各種各樣的，我是不喜歡浪費時間的那種。至於需要算計和周旋的生意，自有九禍和襲滅可以做。”朱武打了個哈欠，“只可惜你今天找我做生意，我不喜歡爲了生意就讓自己不痛快，這筆買賣咱們是鐵定談不成了。”

　　初次接觸，無衣師尹對他們的突然入獄不可能那麼快解開防備，他心裡一定還在存疑。所以這時候，決不能那麼簡單就順勢答應他的邀請。拒絕他，雖然也並不能立刻打消他的疑慮，但多少能讓他的懷疑再減少幾分。

　　“太過自負是要跌大跟頭的。”

　　“合理的自信源于對自身能力的清楚認識。”

　　“哈。”無衣師尹並不與他再做口舌之爭，轉而問站在朱武身邊的楓岫，“你也要拒絕么？”

　　朱武沒讓楓岫有作答的機會，伸手攬住他的腰問，“我的寶貝兒當然聽我的話，對麼？”

　　楓岫微笑著給他噁心回去，“自然，甜心。”

　　“好了，看來交涉破裂。”朱武放開楓岫朝無衣師尹攤攤手，“以後橋歸橋路歸路，你們要做什麽我不過問。而我們的行動，你們也別管。”

　　朱武說完轉身快步走向門邊，擰開了門上的鎖打開門走了出去，楓岫跟在他身後。兩人一路沒有說話，直到走出圖書館所在的大樓才停下腳步。

　　“現在，找個理由報給獄警給我們換個活幹吧。”朱武說。

　　楓岫點頭，“跟地獄島過往情分還在，應該不會為難。”

　　“剛才他們直接放我們走，沒開打真是邭獠诲e，省大力氣了。”

　　楓岫跟著自嘲了一句，“是啊，也給監獄病院省大力氣了。”

　　他們離開之後，圖書館中的氣氛一時有些許微妙，沒有人開口說話。沉默了許久之後，魔龍祭天第一個打破沉默，“真的就放那兩人不管么？”

　　無衣師尹露出一個明麗的笑容，“靠一己之力就想與苦境警力抗爭，銀鍠朱武未免想的太簡單。再等等吧，從我的眼線傳回的消息看，再過不久，他們兩個就囂張不起來了。下一次，主動拋出橄欖枝的一定是他們。他們會回頭的，回頭請求我們的合作。”

　　跟無衣師尹會面之後，朱武和楓岫的牢獄生活再次歸於平靜，不過這平靜只維持了幾個小時。吃過午飯，朱武和楓岫回到舊樓工地剛準備開始粉刷牆頭，鬼伶仃突然無聲無息的出現了。陰暗的舊樓道里，差點沒嚇得兩人出毛病。

　　“鬼伶仃你要嚇死人啊？”

　　鬼副典獄長面無表情的無視掉朱武的驚叫，對楓岫說，“246753，跟我來。”

　　“什麽事？”楓岫疑惑的問。

　　“有人來提審你。”

　　楓岫看了一眼朱武，兩人眼神交匯間心頭了然，是交換情報的時候到了。

　　看來，先來的是羅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