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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1 章 ...


  •   吴家书房,一道撅着屁股的小身影映在书架上。

      伸手书架底摸了半天,吴家四少吴慈仁爬起身,扶着身边的花瓶喘气,豆大的汗顺着脸颊滑下,肉呼呼的小手一抹,脸上顿时多了几条黑印。轻声拉开房门看看四周确定无人,便小心翼翼地跑到院中找到一根细木棍再跑回房中。

      握着木棍在书架下乱扫一通,终于将刚才滚进架底的玉珠扫了出来,开心地一挥手上的木棍,打到堆放在书架旁的竹简,“哗啦”摆在最上的几个竹简掉落,吴慈仁丢下木棍弯腰拾竹简。捡起最后一卷时,发现书架与竹简堆中的缝隙里露出一木盒角。

      “藏得这么密实,肯定是好东西。”吴慈仁暗想,忙丢下竹简,伸手去勾木盒。盒子卡的位子,自己手短又够不着,用木棍不好用力,吴慈仁勾了半天怒了,干脆把竹简往旁边推倒,轻轻松松地抽出,刚想用衣袖搽去木盒上的灰尘,就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赶紧将木盒放入怀中,起身堆竹简。

      “臭小子,你在这干嘛。”吴老爷推门见到自己四儿子哼哧哼哧地堆着竹简,感觉自己的心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了一下。

      花猫脸吴慈仁见到自己老爹,脆脆地叫了声:“爹”弯腰准备继续捡,只听吴老爷叫道:“别动。”吴慈仁眨了眨小豆眼站直身。

      吴老爷忙冲着外面大喊声:“来人”不一会,一名小厮匆匆走进书房,“带四少出去玩”吴老爷吩咐下。

      “爹,让孩儿帮你整理书房。”吴慈仁乖巧地说。

      “不用!”吴老爷声音飙高,见自己儿子一愣,忙端起笑脸,温和地说:“这种小事有下人做就好,你和阿发去玩吧。”

      看着儿子走出书房,吴老爷忙关上房门,走到柜架前检查上面的摆设,一边看一边喃喃念道:“还好还好,全都安安稳稳的。”想起刚才吴慈仁站在书架前,吴老爷脸上一变,又赶紧来的书架前,挪开花瓶看见上锁的柜门好好的,长舒一口气。自从老四会走会跑开始,家里的东西不知被他毁了不少,尤其上一年,更是一不留神让他溜进了书房,竟然翻出自己私藏的几简地契,拿来烤地瓜,偏偏还不敢教训他,生怕众妻房知道那是自己准备送给绮红坊的娇娘。

      吴老爷在书房哀悼自家出了个败家子,这边吴慈仁一出书房就支开阿发,跑回自己房。关好门,掏出怀里的木盒擦干净,五寸见方的乌黑扁盒子,四面无花无纹,只有些被虫蛀过的小洞眼,开盖一看,里面空空如也。“浪费力气”吴慈仁失望的将木盒随手一放,转身出房。没多久就听见一声脆响,接着吴老爷中气十足的吼道:“我的玉杯,臭小子,你给我站住……”

      日月如梭,转眼吴慈仁到了弱冠之年。这一年,战事激烈,年中大旱,天灾人祸导致难民遍地。而吴家,早就因为吴老爷不善经营,外强中干,偏偏家中各人仍不懂开支节流依旧挥霍无度。

      这天,是吴慈仁成亲的好日子,看了一眼微微低垂着头对自己爹娘盈盈一拜的身影,吴慈仁满眼笑意。

      几个月前吴慈仁从外地游玩回家,在大街上见到几名地痞拉扯着一名衣衫褴褛的女子,女子拼命地挣扎、哭喊,四周却没有一个人施以援手。一个瘦弱女子如何能抵抗的过孔武有力的男人,不过一会就被制伏,双手反剪捆绑,嘴里塞上破布,眼瞧着她被推搡的跄踉一下,抬起头,满布绝望悲哀的双眸正好撞进吴慈仁眼中。

      一瞬间,只觉被雷击一般,吴慈仁脱口喝道:“住手,你们怎敢当街强抢良家女子。”

      看着一脸正气的吴慈仁,一名像是领头的男子恶狠狠地说道:“少管闲事!”说完又伸手推了一把女子:“快走。”

      吴慈仁伸手拦住他们去路,说道:“你们再不放人,我就报官。”若仔细看,就能发现衣袖在轻轻颤动。

      “放人!”那男子冷笑:“她是大爷我真金白银买来的。”挑着挑眉,从头到脚看了吴慈仁一眼说道:“你小子要是有钱买她,我就放。”

      “多少?”吴慈仁财大气粗地暗道就怕你不要钱。

      男子见吴慈仁衣着光鲜,狮子大开口道:“十两白银。”

      刚游玩回来的吴慈仁身上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钱,一时面有难色,男子见状嗤笑:“穿的人模狗样,底子里还不是穷酸一个,没钱别学人装大爷。”说罢推开吴慈仁,拽着女子就走,身后的几名手下也跟着嘲笑。

      女子一直扭头望着吴慈仁,泪水不停滑落,吴慈仁再顾不得其他,快步向前,从怀里掏出一块青白玉璧往领头男子面前一摊,扬起下巴豪气地说:“这个够不够。”

      男子见了,两眼放光,垂涎到:“够!够!够!”说着伸手就想拿玉佩。

      吴慈仁拿着玉佩的手一握,伸出另一只手说道:“卖身契拿来。”

      接过地痞手中的卖身契放入怀中,连忙替女子松开绳索。见地痞们嘻嘻哈哈的走了,吴慈仁才发现自己一身衣裳都湿透了,二话不说,拉着女子匆忙回家。

      被救的女子叫钗蓉,她说自己是邻县人,家中大旱失收,为求温饱,家人将她卖到魏兴。吴慈仁原想给她一笔钱回家,钗蓉却说,家人能卖她一次便能卖她第二次,苦苦哀求吴慈仁留她在吴家做奴婢。吴家原本不肯,钗蓉说自己只求两餐一宿,吴老爷觉得,既然已经买了她,她不要工钱,多添双碗筷就能多个使唤的人,何乐而不为,于是将钗蓉留下给大夫人做丫环。

      钗蓉为人伶俐细心,做事勤快,不过两个月就讨得吴家上下欢心。吴夫人心想因为战乱,四儿子早过了婚龄,钗蓉是儿子救回来的,不如就让他二人成亲,吴老爷听了也连声称好。两老找来吴慈仁和钗蓉,把自己的意思告诉他们,吴慈仁一听自然开心不已,他就早就对钗蓉有好感,只是不好意思开口和父母要人,更不敢告诉钗蓉,生怕她误会自己是贪恋女色才救她。

      而钗蓉则羞红了双颊,低头着头双手不断的绞着衣带,吴家二老又问了一次,她才羞答答的点点头。只是说道要去邻县找她家人三书六礼时,她便面色苍白,咬唇不语,再三追问才道出实情。

      “他们并非我父母,只是我远房亲戚,我父母早亡,留下几亩薄田,他们为了占去才肯收留尚年幼的我,今年为了给自己儿子娶妻,竟将我卖给别人配冥婚。”钗蓉边说边抽泣。

      脸上残泪还没擦净,又哭道:“四少买下我时,我便是吴家的人了,不必再找他们,嫁妆没有,说不定还要敲诈吴家些钱财。”吴家二老见她哭红双眼,又句句向着吴家,也就同意了,找来媒人赶紧择定日子,为二人完婚。

      用喜秤掀起盖头,一身红衣的钗蓉在烛光照映下越发显得娇艳,吴慈仁傻笑的拉起钗蓉来到圆桌坐下,端起合卺杯,递一杯与钗蓉,两人一饮而尽。也许是因为在前厅喝的太多,一杯下肚,吴慈仁只觉的头晕眼花,一头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幽幽醒来,吴慈仁望了望喜房,房门开着,却不见钗蓉。疑惑的撑起身子,单手扶着额头捏了几下,有风吹过,带来一阵令人作呕的腥味,吴慈仁摇摇晃晃的走到门口查看,不想眼前的一幕惊得他目瞪口呆。

      院中鲜血汇成一片,横七竖八地尸体,为什么他们身上的衣着、饰品看起来那么眼熟?扶栏上的那具,锦衣很像大哥今日所着,靠假山石那具,头上的金钗很像前年自己送给二娘的寿礼,七岁的侄儿、十岁的小丫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吴慈仁混乱了,跌跌撞撞地从内院走到前院,为什么刚才还有说有笑的家人、奴仆全都变成了一具具不动的尸体。

      终于,还有两三步就能到大厅门口了,一道红影却挡住自己,那双自己深爱的眼眸映入眼中。以前,那双眸里有过的哀伤、绝望、浓情、笑意。如今只剩下冷的让人心颤的狠绝。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感到一阵刺痛,低下头,腹部处的红色喜服因为湿润渐渐变成深红,红迹向四周扩散,最深色的地方插着一把匕首。吴慈仁双手抓着眼前的人缓缓跪倒,那人将匕首一绞才拔出,推开他离去。

      吴慈仁终于看到大厅里的情况,年迈的爹娘坐在主位上,颈上鲜血还在流着。十个左右的男子狰狞的笑着,摸着下巴看着堆在桌上的财物。其中有几名很面熟,是当初绑架钗蓉的人。只见那群人将财宝分批装进包裹背上身,跨过躺在大厅院前的自己,有几个还特意往自己身上踩一脚,才向后院走去。伸手死死拽住走在最后的男子衣摆,那男人反手拉扯,随着他的动作,一个乌黑扁盒从没有绑紧的包裹中掉出,落在吴慈仁身上。

      男子狠狠地踹了吴慈仁几脚,终于把衣摆从他手中抽了出来,弯腰捡起木盒打开翻看,破破烂烂不值钱,用盒子大力一拍吴慈仁的伤口,啐道:“穷鬼,当初那么阔气的拿出块玉璧,还以为多有钱,让二姐进来浪费了几个月时间做内应,谁知搜出来的东西还不够塞牙缝。”说完又“呸”的吐了一口吐沫才转身走了。

      原本已经合上双眼,出气多进气少的吴慈仁因为男人的话狠狠地睁开双眼,力气大到眼角迸裂,眼珠外凸,双白血丝如蛛网,十指甲崩肉裂地扣入地面,咽气了。

      第二天,官府接到报案,吴家出了命案。一众衙差到了吴家后,被眼前的一幕吓的脊梁骨发冷,吴家连主带仆全遭毒手,穿着喜服的四少奶奶更是被砍到血肉模糊,吴四少死不瞑目。如是太平盛世,吴家的灭门案也许会引起重视。然而,在这战火不断的乱世,官府只是匆匆断为无头案便不了了之,随后就命义庄来收尸身。待下葬之日却发现吴四少的尸体不见了。

      而吴宅大宅因没人敢打理,很快破败了。人人都说吴宅怨气太重、阴森诡异,渐渐地连四周都无人敢居住。数年后,更有人声称夜夜听到吴宅残迹传出渗人的凄厉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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