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春》艳靡

12、012

　　北疆王紧紧地盯着她，一瞬也不瞬。半响后，他手一松，施施然地靠在在了榻上起来，犀利如刀的目光定在她的身上，淡淡地问道：“为何？”
　　来仪躬身敛首，平静了不少的说道：“奴婢曾是当今圣上艳姬的贴身侍婢，艳姬死去后，后院的主子们自然将怨气撒在了奴婢身上，奴婢一生别无所求，只求现世安好。奴婢为了摆脱困境便将艳姬学了个入木三分，这才引起了圣上的怜惜，得以在圣上旧时的王府里安度时日。”
　　“那么高大人呢？”北疆王审视的目光还是沉沉的落在她脸上。
　　“奴婢听闻艳姬曾对高大人似有救命之恩！”来仪脸上的苍白之色渐渐消失，一片静谧而宁静，仿佛刚才那个恐惧的女子从不存在。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北疆王盯了她片刻后，轻哼一声，以一种状似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若再有欺我，必杀之！”这声音中杀气腾腾。
　　来仪却笑了笑，蓦地抬头迎上北疆王审视的目光，道：“王爷曾说过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对上来仪气恼的质问，北疆王却浑然不在意，但是目光却更冷厉了，淡淡然道：“可是，你又有何本事得到本王的信任呢？”
　　“王爷若是不信，赶走来仪，或者是杀了来仪便是，却为何要许诺与来仪，王爷可知一诺千金？还是说王爷本就是反复无常的小人？”来仪盯着北疆王，平静的双眸闪动着冰的冷冽，愤怒的话由一种平和绵柔的嗓音说出，却更添犀利。
　　有多久没有人敢如她这般义正言辞的反驳自己了？
　　这么一瞬间，北疆王神色有些阴晦，深邃眸子敛住光，什么都看不清切，似有些恍惚。
　　忽然，他从榻上一跃而起，来到了窗前，幽深的目光望向某个未知的方向，语气幽幽的说道：“来仪，本王信你一次，但愿你别让本王失望才好！”
　　来仪感觉到了北疆王语气里幽深的怅然，在烈烈阳光下，她觉得那伟岸的肩膀有些坍塌，似瞬间被压垮了一般，鬓角处有几根银丝在阳光下闪烁白芒，微微刺痛了她的眼。
　　不过是三十有五年华的英武男子却已经生出了白发，他过得竟是如此艰辛吗？
　　来仪抿了抿嘴角，语气坚定不移的回答：“来仪定不相负。”
　　闻言，北疆王没有说话，半响才挥了挥手，淡淡地说道：“退下吧。”
　　来仪恭敬的站在房间外，午时的阳光依旧灼热，就连偶尔刮过的风都是热风，大颗大颗的汗珠儿从她的额角顺着脸颊往下流淌。
　　一个时辰后，听到屋子里的动静，来仪低低的唤了一句：“王爷。”
　　“进来吧！”北疆王的声音沉稳有力，没有丝毫怅然。
　　来仪进了房间。
　　北疆王见汗流浃背的来仪，眉头一蹙，道：“你一直等待门外？”
　　“没有王爷的吩咐，奴婢不敢随意离开。”来仪一边回答，一边为北疆王穿戴着衣衫。
　　纤细的身躯靠近温香浮动，北疆王目光扫过她干裂的嘴唇，淡淡的说道：“外间有塌，以后就呆在外间吧！”
　　“谢谢王爷体谅。”来仪嘴角噙了笑意，将北疆王的鬓发束好，打了水，拧了毛巾给北疆王净面。
　　北疆王目光幽沉的望着一直忙上忙下的来仪，她嘴角的那抹清淡的笑容，就像春日的淡雅梨花。
　　他好像很久都没有见过春景了，久到他快忘记春景的美丽了！
　　北地，只有夏与冬！
　　“来仪，本王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北疆王似乎只是喃喃自语的反问，迎上来仪的明眸，他又道：“不过，本王说了相信你一次就会给你一次机会。”
　　语气里的郑重宛如承诺，似乎在印证他作为男人，作为王爷的一言九鼎。
　　来仪淡笑，敛眸的瞬间流光溢彩。
　　她当真有一双会说话的双眸，北疆王收了目光，接过来仪递上的承影剑，出了房间。
　　来仪跟在北疆王身后，站在门口，目送着他远去的背影。
　　不经意回眸间，瞧见那静静站在门口望着自己的来仪，北疆王一愣。却见来仪迎着他的目光，轻轻一笑，柔和似春风。
　　这般宛如妻子目送丈夫的举动，好似涟漪般从北疆王的心头一掠而过。
　　等到北疆王离开后，来仪收拾着房间，见放在桌子上的凉茶，壶已经见了底，嘴畔的笑意浓了。
　　等到北疆王从军营回来，见房间里已经燃起了亮光，一个纤细的声音在亮光中摇曳。
　　北疆王定了脚步，望着那抹纤细的影子良久，脸部线条敛紧。
　　听到脚步声，来仪转过身，柔声道：“王爷，您回来了。”
　　北疆王眉头一蹙，接过她递上的毛巾，她的皓腕上戴着老式白银镯子，越发映照肌肤雪白无暇，只是腕上的红线太过刺目。
　　“王爷，可曾用膳？”来仪问道。
　　“已经用过了。”今日一谋将成亲，他作为北地的王爷，不仅仅要立威，更要亲民施恩。所以，他亲自为他的谋士主持了婚礼。
　　“你可曾用膳？”着了绸缎单衣的北疆王随口一问，转身去了放着书籍的多宝格前取下一本陈旧的书籍，看书籍的模样，应该被他经常翻阅。
　　依稀间，来仪瞧见应该是行兵打仗一类的书籍。
　　“过时不供餐，奴婢记得呢！奴婢早用过了。”来仪声音带了几分少女的俏皮，为沉默的气氛添了几分灵动。
　　北疆王坐到了书桌前，翻动书页的须臾，睨了来仪一眼，对于见惯了美人的北疆王看来，她的面容真的不算漂亮，五官也很平常，只是柳眉修长，眼睛灵巧，神态间偶然会露出别样的夺目风情。
　　来仪不敢打扰北疆王看书，只是拿了团扇，静静的立在他身旁，为他摇扇。
　　房间里，除了北疆王翻书的声音再无其他。
　　来仪静悄悄的抬眸瞧他，墨色单衣儒雅，坚毅下巴有些青茬可见，夜色敛了他浑身的煞气，亦敛了他眼角和鬓角处的年轮，风采咄咄，魅力十足。
　　“本王可好看？”她如此细致的打量他，他怎会没有感觉，北疆王目光漫不经心从她错愕的脸上掠过。
　　原来，严肃如他也会说笑。来仪敛下眉目，抿嘴一笑，道：“王爷风采过人。”
　　北疆王无言哂笑。
　　“今天，你恐惧本王杀了你，是吗？”北疆王的视线回到了书面上，淡淡的说道：“本王以为你早就不惧生死！”
　　“来仪的命是偷来的，就此死去来仪确实不甘心。”来仪笑语盈盈的回答。
　　北疆王挑眉看了来仪一眼，随意的问道：“做本王的人，或者做圣上的人都可以保你一世安乐，为何却都不愿意？”
　　片刻，她才扬脸，瞳色如水清澈，直言不讳道：“奴婢没有过人的才智，不敢保证自己能在王爷或者圣上那里全身而退。所以，奴婢只好退而求其次。”
　　没有满口的大义凛然，反而坦然的将自己的小心思说出来。
　　这也是他欣赏她的原因。
　　北疆王清浅的说道：“本王为你解毒可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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