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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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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之前,若水朝那宫人俏皮地笑了笑,示意他不用在意轩辕的怒意。
「这中宫的奴才都被你惯坏了。」回去的路上,轩辕无奈地叹了口气。
之前若水住在中宫时也是,和宫人之间没大没小,对他们都随和得很,以至于宫人个个都喜欢他,看到他都没个见主子的样子了。
「有什么关系,奴才也是人。」若水却不介意,笑眯眯地答道。
两人穿过长廊,回到宣和殿,翻开簿册细细看了起来。
隐煞对应的那一栏持有者并不多,除了后宫中的几宫嫔妃外,宫外的皇族并不曾领用过。
「后宫嫔妃为何也会领此药呢?」望着那几个熟悉的名字,若水不解地问道。
既是毒药,后宫嫔妃又怎会领去?难道是害人用?
「隐煞涉入量少的话,有强效的镇痛作用,因此后宫不少嫔妃都曾领过。」
「原来如此,竟还有这个作用。」
「嗯。」
想来,也没有人傻到用这种毒去害人,不然的话,不是一查便知道是出自谁的手笔。
「轩辕,这簿册可否先放在我那里?」
脑中思绪飞转,若水抬起头,看着轩辕露出个灿烂的笑容。
他并不打算将这件事的具体情况告诉轩辕,毕竟,说得越多,关于苏氏母女的身份就越难解释。
轩辕深邃的眸子直直看着他,半晌后答:「皇家名册岂能带出宫去。」
「又不是叫别人带出宫去,你还怕我会弄丢?」
若水眉梢飞扬,一脸「轩辕你竟不信我」的惊诧表情。
轩辕见他没有要告诉自己真相的意思,心中浮起小小的不满,「看来,你不打算让我插手此事?」
「确实,你日理万机还来不及,这等小事就不要管了嘛。」
若水打着哈哈,一边握上轩辕置于书案上的手,朝他眨了眨眼睛。
以轩辕的个性怕是不会那么轻易相信他的话,但是,他知道轩辕也不会拒绝他的请求。
果然,轩辕看着他俏皮夸张的笑容,沉思了片刻后,沉默地递出了簿册。
若水嘴角的弧度因着这个动作而变大了。
他伸手接过簿册,看着轩辕研究的视线,笑着说:「轩辕,别一脸担心的样子嘛,我办事,你放心。对了,今日奏折多不多?要不要我留下帮你看一会?」
「若水。」轩辕微蹙起眉,沉声开了口,这顾左右而言他的说法方式,实在不像平日里他熟悉的若水。
「嗯?」
「有事的话,别瞒着我。」
轩辕最担心的,不是无法解决的问题,而是明明存在了问题,可他却不知道。
「我知道。」若水想也不想地就答了话。
不管怎么说,目前这件事和轩辕本人没什么关系,所以,不能算自己有事瞒他吧?若水在心中这样辩解着。
轩辕沉思地又看了他半晌,见他还是没什么话要说,摆了摆手,「今日的奏折已经快批完了,你有事的话先去处理吧。」
若水听了这话,心中松了口气,点头后转身走了,他还真是有点怕轩辕万一盯着他打破沙锅问到底呢。
身后,轩辕没有立刻低头去看奏折,而是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宣和殿外,刘生正如以往一般守着,见若水出来,躬着身随他一起往外走。
若水看他的样子,知道他是有话要对自己说。
两人离开了宣和殿的前院,确定四下无人,刘生才停下了步子。
「王爷。」
若水在刘生止步时已经停下,此刻听到他出声,转头看向他说:「刘公公有话请讲。」
刘生轻叹口气,神色中带着一丝若水无法理解的仿佛是伤感的情绪。
「王爷,筑玥、铭齐两位王爷离开已经有阵子了。据皇上安排的线人回报,两位王爷到了封地之后励精图治,统治得有模有样。白弥、须和,如今都在渐渐从战后的疲软状态中恢复过来。」
若水一听是这事,顿时提高了警觉,面上却还挂着笑,稳稳答话:「如此,是好事啊。」
刘生点了点头,皱紧了眉继续道:「确实,表面之上两位王爷都安心治理封地,似是已无夺君之心。但是皇上却始终不曾真正放心,王爷,这件事,还望您在宫外也多费心。」
若水点了点头,这件事就算刘生不说,他也打算留意,「放心吧,我会的。」
「有劳王爷了。」刘生说着,深深作了个揖。
若水伸手扶起他,真心地笑道:「皇上身边有刘公公这样细心衷心的人守着,真是太好了。」
「老奴是看着皇上长大的,也承蒙皇上不弃,信任老奴。所以,老奴力所能及之事,一定为皇上做到。」
若水思量着他的话,半晌后答话:「嗯,我知道了,此事我会留意,那我先走了。」
「王爷慢走。」
恭敬地躬着身,刘生一直等到若水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才直起身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出了会神。
如今,平静的表面下激流的暗涌已经奔腾到了一定的程度,眼看那些蛰伏着的危机就要掀起惊涛骇浪。
这种时候,皇上身边最值得信任而且能够给予最大支持的,却只有一个君若水。
刘生忍不住为轩辕担心,这场即将开始的内乱,不知轩辕究竟是否有能力阻止。
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刘生转头,看到是轩辕走了过来。
「皇上。」他拱着手弯下身,注意到轩辕的面色似是带着沉思。
「据你所知,宫中可曾出现过用隐煞杀人的前例?」
刘生怔了怔,眉心微颦,思考了许久才答话:「有。」
轩辕的眉梢扬了起来,直视着刘生低下的头,命令道:「整理出所有卷宗,朕要亲自看一看。」
「是,皇上。」
「另外,派人盯着惜王府。」
沉吟了片刻,轩辕清冷的嗓音又响了起来。
不带一丝感情,那冷漠的态度让刘生惊讶得顾不上礼数,抬起了头,「皇上?您的意思是?」
刘生有点儿摸不透轩辕的想法,盯着惜王府?难道是要监视惜王?可为什么要这样做?
轩辕瞥他一眼,微微摇头,「朕在意的,是惜王府上的其他人。」
有些事,若水不说,他却不能不管。
他知道若水有所隐瞒应该是为他着想,但作为他来说,却不想事事都劳烦若水为他顾虑。
他是天子,他才理应站在保护者的角度上。
刘生怔了好一会儿,才隐隐从轩辕的眉宇间看出了他的想法,「是,老奴明白皇上的意思了。」
轩辕点了点头,转身回了宣和殿。
走在出宫的路上,听到不少宫人都在议论即将要开始的选秀,一个个神色间都满是兴奋,若水听着他们的话,想起之前丞相提过的事,便觉分外讽刺。
出了宫,侍卫马上牵来了流云,若水拍了拍爱马的脖子,牵着它一路往惜王府走去。
簿册上的名单他已经看过,下一步要怎么做,他需要仔细思考一下。
经过集市告示栏时,看到那里人头攒动,大家都在探头探脑地张望,他心中好奇,也挤过去看了一眼。
结果那告示栏上的消息,却让他颇为惊讶。
为新帝大婚所办的选秀就在十日之后,而参选对象,竟不论出生,只要是兰庭内十八岁以下的未婚清白女子,全部必须参与选秀。
告示上表示,参选女子即便不能得皇上青睐,只要容姿秀美,有才有德,就有可能成为王妃或兰庭名流之妻。
消息一出,兰庭内的女子个个激动兴奋,唯一对此事无动于衷的,怕是只有日夜守在母亲病榻前的苏柔了。
若水回到惜王府,立刻赶到了安置苏晓云的侧院厢房。
杰和苏柔还有香儿都在,见他回来,香儿立刻迎了上来,「王爷,苍王说解药有效,苏夫人已经没事了。」
若水闻言走近床边,伸手为苏晓云搭脉,确定她无恙之后,欣慰地朝杰和苏柔点了点头,「放心吧,不会有事了。」
「太好了,王爷,多谢您的救命之恩!」
苏柔眼中含着清泪,说着便要拜谢若水,结果却被他一把扶住。
「苏姑娘不要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你娘如今已经清了毒,我会再开些滋补的药方,只要好好调理,她一定会好起来的。」
「嗯。」用力点了点头,苏柔终于破涕为笑,边上香儿也为她高兴,频频说着「太好了」。
若水朝杰使了个眼色,两人静静地退出了房间。
到了若水的书房,他从袖中摸出记载了药物持有名单的簿册,递给了杰。
「根据记载,当年后宫各宫嫔妃都曾领过此药。如今除去已经去世的几位,还留有隐煞的,就只有太后、楚太妃和容太妃了,她们三人各自拥有一颗。」趁杰翻看名单时,若水开口说道。
隐煞乃药丸,但是必须溶解后方能使用,其实事到如今,只要调查那三个人谁手中的毒药不见了,便可知道是谁将药物流传了出去。
只不过这三人,却似是哪一个都不易调查。
不说太后身份尊贵不能冒犯,便是那两位太妃,如今都随着儿子去了封地,更是无从查起。
「在你还未回来之前,我问过小柔,苏夫人的药是从城中药房买来,那药房掌柜的儿子,与殷昊关系甚密。」杰放下手里的簿册,面带怒意地开了口。
若水挑眉,看着他问:「你怀疑此事是殷昊所为?」
「他很清楚苏柔与我的关系,所以就算苏夫人中毒,只要我愿意去求解药,就一定不会有事。因为八弟出面干预,他一定怀恨在心。」
杰说得肯定,若水却觉得此事不能就这样简单地下了定论。
他摸了摸下巴,思考后说:「此事牵扯颇大,我们不能如此草率地下定论。这样吧,今晚我去一趟殷府,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蛛丝马迹可寻。」
杰微微睁大了眼睛,惊讶地问:「你的意思是,你去夜探殷府?」
若水微笑着点了点头,看起来对自己的决定很是得意,「嗯,这是最直接的方法,若毒药真在殷府,府中一定会起些变化。」
杰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显然还是很不放心,「可是,你对殷府地形不熟,那里很大,万一被人发现……」
若水摆着手打断了他的话,凤眸中闪过狡黠,「放心吧,我会小心的,万一被人发现,逃便是,我想这世上能追上我的人恐怕不多。」
见他心意已决,杰也只能放弃劝说,但他紧蹙的眉眼却还是表露了太多的担心。
若水拍了拍他的肩膀,用俏皮的笑容示意他安心。
第九章
「对了,十日之后选秀,兰庭所有十八岁以下的未婚女子都得参加。告示上说,即便当不了皇上的妃子,仍有希望成为王妃或兰庭名流之妻。你看,这会不会是……」
回来的路上若水便想到,这会不会是殷昊得不到苏柔想出来的方法。
只要苏柔不被轩辕选上,殷府就可借机提出想娶苏柔,若是皇上或太后赐婚,苏柔就没有拒绝的余地。
虽然那样大张旗鼓的婚嫁就注定殷昊必须善待苏柔,但是,苏柔恐怕是不愿走到这一步的。
「我想,我们的想法是一致的。」杰面无表情地淡淡答了一句。
对于这件事,究竟要怎样阻止,他也还未想好,但是无论如何,他不会让苏柔落入殷昊手中。
「也许,我们可以去找皇上先向他说明此事,告诉他,若是殷府提名要苏柔,就不要答应。」
「没用的,选秀之事皇上并不参与,全听太后的主意,殷太尉恐怕已经知会过太后了。」
「那……」
「也许,到时只能见机行事了。」杰皱着眉沉声说着,垂在身侧的手却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
若水知道他心里担心,但以他们两个目前的地位,除了向轩辕求助,似乎没有阻止此事发生的能力。
沉默了片刻,若水再度拍了拍杰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多虑。
事情毕竟还没有走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又或许,事情不是他们想得那么坏。
入了夜,若水换上了黑色的夜行衣,从杰那里打听到殷府的所在后,一个人悄悄潜了进去。
殷府占地颇广,因着几代人都是朝中重臣,多有封赏,府邸也就越盖越大,若水从围墙跃入院子,正落在花园的假山群后。
夜下的殷府异常安静,远处近处竟是没有一丝声响,若水微微蹙起眉,竖起耳朵侧耳倾听。
远远的有几道杂乱无序的脚步声渐渐接近,伴随着隐约的说话声。
「他妈的,运气真差,居然被分配到这个别院执勤,万一又撞鬼怎么办?」
「呸,别乌鸦嘴,我可不想撞到。对了,你说最近少爷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啊?整天神秘兮兮的。」
「这我哪知道,不过夜里守备的人数多了一倍,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吧。」
「哎,可不是,喂,别进去了吧,里面不会有人的。」
从逐渐清晰的声音和内容来判断,来者应该是殷府的下人,此刻他们就停在花园门口,似乎是不想进来。
若水慢慢从假山后走了出来,举目四望,这花园连着一处别院,院子里就一幢阁楼,阁楼里黑洞洞的,似是没有人住。
花园外的下人转了一圈,渐渐地又走远了。
若水正想离开花园去别处看看,却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阵阵风声。
他知道是有人正往这边来,身形一闪,直接跃上了园中的一座小亭,藏身于亭子之上。
不一会儿,花园的入口处走进来一个人,青色的长衫,发结青冠,夜色下看不清面貌,但是看样子像是殷府的主人之一。
那人径直走到阁楼前,四下张望了一下,推开阁楼的门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阁楼里亮起了烛光,鹅黄色的光晕透过纸窗,模糊地散了出来。
若水心中好奇,从亭子上跃下,悄无声息地走近阁楼。
因为不知道阁楼里的人武功究竟如何,他没有走得太近,跃上了一棵离阁楼较近的树,仔细倾听起来。
阁楼里传来隐约的说话声,都压着声音,却仍然很好分辨。
一个是刚才那青衣男子,声音沉稳,中气十足,另一个,却似是一个年迈的老者,说话时还不时夹着咳嗽。
「您深夜来访,不知所谓何事?」
「老夫没有多少时日了,韬光养晦数十年,如今机会就在眼前,老夫怎能放过。」
「可是,皇上就要纳妃了,一旦有皇子出生,恐怕……」
「没错,所以要在龙种出生之前,解决此事。」
「您的意思是,要提前动手?」
「是。」
「可是……」
对话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若水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因为听得太过入神,不知不觉间越过了安全距离。
果然,下一秒,暗器破窗而出,直直朝他所在的方位射来。
若水反应极快,人往左方纵下,避过了暗器。
刚落地,阁楼的大门已经被人从里面打开,接着,那青衣男子纵身一跃,挟着劲力的掌风便拍了过来。
若水往后退了一步,右手掌心拍在那人掌上,掌中内力一对,已清楚对方功夫在自己之下。
当下,他绷紧的神经放松了些,左脚顺势扫出,迫使那人纵起身体躲避,分离的掌心立刻凝起内力,朝对方的腰腹拍去。
距离很近,对方几乎无法避开,只能抬腿来挡,同时借着若水的掌力往后一退,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你是何人!」
大概是没有料到若水竟有这般武艺,那人瞪大了眼睛惊讶地问到,月光照在他脸上,若水终于看清了他的样貌。
眼前的人,是当朝殷太尉的养子,虽在殷府长大,却未入官道,而是投身商场的殷贤。
若水脸上覆着蒙面的黑巾,知道殷贤不可能认出他,戏谑地开了口:「阁下问我是谁,我才要问那阁楼中与阁下密谋反叛的人是谁?」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就不要想活着出去。」殷贤神色狠历,咬牙切齿地说完,两手一甩又攻了上来。
若水看到他两手中各多了一个手掌大小的铁环,月色下,那铁环玄色的环身发出锃亮的光芒,竟似是精铁打造。
若水此番是来探测隐煞的事,所以并未带剑,眼看铁环就要砸到自己,他侧身闪过的同时,摸出腰间之前轩辕给的匕首来挡。
精铁所造的武器破坏性极强,他自然不能空手去对付,铁环砸上匕首,「铿」的一声,冒出了微小的火花。
阁楼之内,那老者并未出来帮忙,而是吹熄了烛火后不动声色地观望。
若水只能隐隐看到他的轮廓,依稀看到一头半白华发和胡须,容貌却是看不清了。
下腰避开殷贤两手交错攻来的铁环,若水两手撑地,抬腿朝对方面部踢去。
殷贤不得已后退一步避开,若水已经跃起身,反握匕首,径直朝殷贤的脖子抹去。
考虑到此事事关重大,又直接关系到轩辕的安危,若水心中不禁起了杀意,他周身锐气大增,出手也就不懈余力。
匕首挡住砸向腰腹的铁环,手腕一转一递,匕首伸入铁环之中,用力一剜,便逼殷贤不得不放了手。
「当」的一声,铁环飞落在地,砸出了很大的声响。
殷贤感到了危机,一掌虚拍向若水肩膀,仰头长啸一声,大喊道:「来人,有刺客!」
不一会儿,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声从四处向花园涌来。
若水微微有些惊讶,一脚踢中殷贤拍来的手掌,刚劲的内力涤荡而去,顿时把殷贤踢得往后跌了出去。
花园外,支援的家仆已经都涌了过来,若水看形势不对,用足尖挑起先前殷贤被迫扔下的铁环,转身往围墙跃去。
身后,一排暗器无声地追了过来,若水人在半空,躲避不易,当下扯下了蒙面的黑巾顺风一甩,将暗器全部收了起来。
脚尖在瓦片上一点,他没有再停留,跃下高墙,瞬间隐入了无边的夜色中。
「可恶,他到底是谁!」
殷贤从地上爬起,胸口翻腾的血气让他脸色煞白,已经涌进花园的家仆见刺客已经逃走,当下也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
「你们先退下。」殷贤强压下血气,转头低喝一声。
家仆被他气势所震,畏怯地又撤出了花园。
阁楼中,沙哑低沉的老者沉声开了口:「那是惜王,君若水。」
「什么?」
殷贤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方才黑衣人虽然扯下了面巾,但是背着月光,根本看不清他的脸,为何老者却如此肯定?
「他手中的匕首,是君山行宫雍和殿内放置的贡品,呵呵,皇上对他,果然是一片真心啊。」
带着讽刺的言语顺着夜风传了出来,老者的笑声中带着阴郁,还有一丝殷贤也无法理解的愤怒。